天台。


    再次迴到這裏,林祥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當然,黃啟法也還是一如既往。


    “阿祥!”


    林祥一露頭,黃啟法就興衝衝地喊道。


    “你現在究竟想怎麽樣啊?!”


    收到消息的時候,他真的就在警署裏毫不掩飾地被嚇了一跳。


    光天化日之下在醫院裏砍了好幾個人,隨後更是綁架近百人,把他們丟下海裏!


    要不是沒出大事,今天過來的就是飛虎隊了!


    饒是如此,黃啟法依然驚魂未定。


    好在同事們都是差不多的表情,他在警署裏才沒有顯得很突兀。


    “沒什麽。”林祥給自己點了根煙,狠狠地抽了一口。


    “你這還沒什麽?”黃啟法氣得鼻孔冒煙。


    “要是想有什麽的話,你豈不是要大屠殺了?!”


    “咦?”林祥驚訝地瞥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的?”


    “……”


    黃啟法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阿祥,當初你父母將你托付給我,我就有責任教育好你。”


    “你說當警察威風,我就安排你進警校,你說當臥底人工高升職快,好,我也同意了。”


    “但現在呢?”


    說到這,他也忍不住激動了起來。


    “賣丸子的大埔黑和魚頭標都被抓了,和聯勝已經不賣毒品了,你還需要當這個臥底嗎?”


    “你現在無論是迴歸警隊,還是當一個大老板,怎麽看都比當一個黑社會老大好啊?!”


    黃啟法本來就不要求林祥一定要做什麽,包括當警察。


    他自己都沒幹好呢!


    更何況林祥現在正當生意幹得如火如荼,又有一個貼心的女朋友。


    既然已經跳出來了,完全沒必要再往黑社會這個坑跳迴去!


    聽著黃啟法苦口婆心的勸告,林祥緩緩吐出一口煙,消散在空中。


    “放心吧,我能把握好平衡的。”


    “平衡?”黃啟法哼笑了一聲。


    “我信,但到了九七,你看看大家還信不信?”


    還有幾年就迴歸了,除了鐵了心想要隨主子去英國的人,大部分人都在考慮未來的事情。


    所以現在警署裏的高層大都謹言慎行,寧願不犯錯,也不想留下什麽汙點。


    這也是為什麽,港島警方現在除了禁毒以外,基本上已經很少重拳打擊社團了。


    同理,黃啟法也不想林祥在未來裏,因為黑社會的身份而受限製。


    殊不知,林祥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前世,被譽為洗得最白的洪興大佬,最後都被逼得要親口撇清自己的黑社會身份。


    即便如此,還是不受待見。


    但林祥更清楚,真正解決自己身份的方法,並不在自證上。


    那隻會讓自己陷入無限自證的循環中。


    所以,與其著急撇清,目前若即若離的狀態才是最合適的。


    “然後呢?”林祥輕聲說道,眼神清澈地看著黃啟法。


    “他們為我出生入死,身上的刀疤比賺的錢還多,最後為了什麽?”


    他突然開心地咧開嘴笑了起來,和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一模一樣。


    “為了讓我住洋樓,養番狗,包二奶。”


    “你給的錢也不少啊……”


    “所以呢?窮人的命就活該被錢踐踏?”


    林祥眺望遠方,腦海中想到的卻是民仔有些內斂的笑容。


    “他們信我,幫我,如果連一個公道我都不想著為他們找迴來,那這個世界未免太過於殘酷了。”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麽殘酷的。”


    “但可以不。”


    看著林祥堅定的眼神,黃啟法怔然了一下,最後還是無奈苦笑。


    “算了,你一向很有主意,我勸不過你。”


    “但你自己也要小心一點,”他想了想,有些猶豫地提醒道。


    “上次佐敦打架,我們ratu有人注意到你們的衝突,已經著手調查了。”


    ratu專指o記中的總區反三合會行動組。


    比起廣泛的o記,這個部門對於社團的威懾力就要強大太多了。


    因為他們負責所有具體的行動計劃!


    也就是說,他們就是o記中專門采取行動的部門!


    在社團林立的港島,他們能管轄的範圍非常大,基本上所有與社團相關的犯罪,他們都能插手。


    就好像是黃啟法的重案組。


    說起來厲害,但如果是涉及到社團的重案,反而需要在ratu的指揮下行動。


    反過來,哪怕案件沒有發生,隻要ratu認為有必要,就能組織人手調查,以及製訂行動計劃。


    一有機會,直接出手緝捕!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林祥頓時感覺有些棘手。


    “這麽快就輪到ratu出動了?”


    在記憶裏,他記得和聯勝一直很少鬧出什麽大衝突,哪怕是之前賣丸子的也是由掃毒組負責的。


    所以也很少和o記打交道。


    “你也不想想,港島三大社團之一喔,o記的人不針對才奇怪。”


    黃啟法一臉的理所當然。


    “再加上醫院砍人和綁架,他們沒有直接過來逮捕你,都是因為你那檔大生意啊!”


    這麽一想就合理了。


    古惑仔打架不可能驚動ratu的,不然他們得累死。


    但要是涉及到毒品、綁架或者殺人這些嚴重案件,ratu也不會坐視不管。


    林祥摸著下巴,把抽完的煙屁股戳在天台圍牆上熄滅。


    “對了,你們西九龍ratu的指揮官是誰?”


    “梁sir囉,副指揮叫陸啟昌……”


    聽到熟悉的名字,林祥表情裏有種莫名的異樣。


    “怎麽了嗎?”


    “沒什麽。”


    林祥琢磨了一下,還沒開口,黃啟法就狐疑地打量著他的表情。


    “你是不是又在想著什麽壞主意?我警告你啊,殺警察很大罪的!”


    林祥隱晦地白了他一眼。


    “記住了,除非有我吩咐,這次的事你千萬不要插手,ratu的人找你幫忙,你都要請病假躲開的那種。”


    “切,我現在想插手也沒機會——”


    黃啟法一臉無所謂,卻沒想到林祥的表情格外嚴肅和認真。


    “記住了嗎?”


    他張了張嘴,最後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眼看著林祥漸行漸遠。


    “喂,你自己也要注意分寸啊!”


    林祥迴頭對他笑了笑,沒有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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