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哥,敢問這附近可有神仙?”


    酒肆中,一隻尖嘴縮腮,身材瘦小的毛臉猴兒,穿著一件不合體的文士袍子,正拽著那小二問個不休。


    “哪來的野猴!”


    見這猴兒會說話,著實把店小二嚇的夠嗆,戰戰兢兢道:“你要找神仙,自該去城外,那名山大澤,人煙稀少之處,自有清靜修行之士,在這鬧市如何能尋?”


    那猴兒聞言,滿心歡喜,唱了個大喏,複笑道:“多謝大哥指點,俺這就去山裏走走……”


    那小二心驚肉跳,也不與他多說,隻是不住的擺手。


    那猴兒見了也不生氣,嘻嘻哈哈出了酒肆,左蹦右跳便往那城外去。


    他本是東海花果山的猴王,本是天生地長的精靈,無父無母,正宗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隻因在花果山,見同類身死,便起了向道之心,想要拜得仙師,求一個長生之法。


    因此架木筏渡海,四處尋找神仙拜師。


    可惜一連尋訪數年,行三洲渡四海,隻是不得神仙的消息。


    這猴兒一心向道,旁人譏諷咒罵,他也不惱,隻是一個勁兒詢問那神仙的消息。


    剛才得了那小二的言語,聽起來仿佛是推托之詞,不過他道心已成,卻從中聽出了蹊蹺。


    “俺也走了不少地方,酒肆茶坊也問了許多,要麽答不知,要麽讓去別家問問,倒是頭一迴有人說在城外……必是機緣到了!”


    這猴王越想越覺的不假,腳下的步子更覺輕快。


    “九年了,這一次應該找得到吧?”


    半空中,蕭吟看著下方的石猴暗暗想道。


    這些年,他跟著這猴子,先轉了東勝神洲、又去了南贍部洲,如今已到了西牛賀洲。


    一開始他還打算引這猴子再迴傲來國,後來才發現不對,再細細迴憶,陡然記起:“媽的,靈台方寸山可不就在西牛賀洲嗎?”


    原著中,這猴兒就是從東轉南,再往西,才拜在了菩提祖師門下。


    看了看下方正在向樵夫問路的石猴,蕭吟已然明白那聖人話中的含義。


    讓自己去東海傲來國,不是去靈台方寸山見他,而是護送這猴子往靈台方寸山見他……


    此時,見那猴兒問得路徑,一路往山上趕,蕭吟隱在一旁落下遁光,扮作個上山之人,來到山道上。


    那猴兒如今得了消息,滿心歡喜,自是逢人便問,此時見蕭吟走過,立時過來笑道:“這位仙師,弟子起手了 !”


    蕭吟聞言隻是笑:“我可不是什麽仙師,隻是從遠方趕來此處訪道的,敢問道友,此處可是靈台方寸山?”


    他如今雖然受封靈山金剛,但未入紫竹林,也不曾進雷音寺,故而還沒有剃度,還是從中原來時的打扮,看起來倒象個武將。


    那猴兒聽他說不是神仙,正自失望,又聽其是來訪道的,頓時起了心思,待問起此山名號,想起那樵子之言,連連笑道:“正是,正是!”


    “妙極,妙極!”


    蕭吟聞言笑道:“吾聞山中有個三星斜月洞,內中有位須菩提祖師,道法高深,實是真仙,正要前去拜師!”


    “三星斜月洞……須菩提?”


    那猴兒聞言大喜:“俺也正要去訪他,好學個長生之法,正好與道友同路!”


    蕭吟心中暗笑:“正要你跟著去……”


    現在他已經知道那準提聖人交待時,為何要特意提起名號,就是讓這猴子知道唄!


    當下,一人一猴匆匆上山,到得一處洞府,果見門口寫著“靈台方寸山,三星斜月洞”。


    直到此刻,蕭吟才放下心來,特麽的,這聖人道場還真是不好找!


    等叫開門戶,自有童子通傳,看著那祖師裝模作樣的帶著一群弟子在大殿等候,他心中隻覺好笑。


    等二人來到殿上,那祖師一見蕭吟,搖頭笑道:“咦!何來遲也?”


    “山高路遠,故來遲了,還請祖師收入門下!”


    蕭吟打了個稽首,恭敬答道。


    “哈哈,總算知道南海遠,靈山高,不錯不錯,這裏才是你的去處!”


    準提聖人這句話,著實把蕭吟嚇了一跳:“他怎知道之前輪迴裏的事?”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若這聖人真知道之前輪迴中的事情,又怎會不知道佛祖入魔,為求眾生平等而滅世,哪裏還能在此處安穩收徒!


    “且先一旁候著,我另有話問你!”


    那菩提祖師衝蕭吟揮了揮手,示意他站在一邊,方又問起了旁邊的那隻猴子:“你又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誰……”


    好吧,眼看那猴兒被祖師一番忽悠,得了“孫悟空”的名號,等命人把其安頓好了,又命眾弟子散了,那祖師才衝蕭吟招了招手。


    “無緣無故,你揭那度厄的老底作甚?”


    “啊?”


    蕭吟吃他一問,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弟子也非有意,隻聞他是奉了八景宮之令,來監視……”


    “此事,我與那邊早已說妥,自無須你插言!”


    那祖師不等他說完,便打斷道:“倒是你,能棄了南海、雷音寺兩處,尋到這裏來,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呃!!”


    蕭吟聞言一驚,難道這準提聖人真的發覺了自己是個輪迴客?


    正當他琢磨該如何應付之時,卻聽那聖人又道:“我以靈光感應,你有七成要去南海,三成要去雷音寺,隻道爾尋了新去處,便不來了……”


    “靈光感應……”


    聽到這話,蕭吟心頭稍安,他知道這是佛門的預測之術,比之三清正教的卜算之法自然差之甚遠,卻不曾想居然推斷出了自己的行蹤。


    而且,看起來還挺準確。


    如果自己沒有經過輪迴,為了拿到闡教的《玉清金章》,還真會先投了南海觀音,之後是佛祖,這靈台方寸山確實不是自己的選擇。


    其實卻是蕭吟想多了,因為有輪迴樹相助,所以無論道祖、聖人推算他的蹤跡都是模糊不清,而且還會被故意扭曲。


    而這靈光感應,本來就不精細,歪打正著,倒還真摸到了一點蹤影。


    不過,那祖師並不知道,自己所感應到的,根本不是這個輪迴中的蕭吟,而是最初時光支流中的那一個,才會說出那番話來。


    “祖師!”


    想了一想,蕭吟還是決定把話題岔開,免得這聖人看出端倪:“弟子聞聽,那佛祖的降魔劍中,其實暗藏魔念。”


    “魔念?”


    那邊須菩提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不錯,眾生化魔,平等喜樂!”


    蕭吟一臉認真的答道,這也是他早就想好的說辭。


    “原來如此!”


    聽到這一句,那祖師突然垂下頭去:“哈哈,果然在這裏!”


    他的眼中,歲月金光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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