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後周尋才道:“我昨天晚上一晚沒睡著,都有些後悔當初讓你倆認識了。”


    “為什麽?”盛航看著他,“衛哲不好嗎?”


    “不, 我覺得他值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來愛。”周尋閉了閉眼,咬牙切齒,“隻是那個人不能是你。”


    盛航笑了一聲。


    周尋歎了口氣, 坐直身體, 看著盛航:“我之前一直沒覺得你喜歡男孩子。”gay身上都有一種獨屬於他們這個群體的特質, 他從未在盛航身體感受到過。


    即便此時此刻,哪怕他知道盛航暗戀衛哲,知道他與衛哲已經結婚, 但依舊還是不敢相信他弟喜歡男人。


    而衛哲的性取向他一直都知道,十五歲的少年又正好是青春期階段,周尋總怕是因為自己而影響了盛航的感情觀。


    當年他為了跟賀初在一起跟他爸吵得天翻地覆的,可是到了盛航這裏, 周尋便不自覺的帶入了周申明的角色。


    即便同性婚姻已經合法, 但與這個社會依舊格格不入。


    “弟啊,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我心目當中的少年,有著健康的身體,有著聰明的腦袋, 長得好看招人喜歡, 他會在別人的羨慕聲中長大, 俗稱別人家的孩子, 他會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戀人,會成為另外一個小盛航的爸爸……”周尋越說越美,這是他心目中應該屬於盛航的開掛的人生。


    光想想就覺得爽歪歪。


    可現在,那個完美的少年被狗啃了。


    狗還是他送到盛航身邊的。


    盛航按照周尋說的想了想,確實挺美好的。


    “哥……”盛航揚起臉看著他,“你知道我從小最羨慕誰嗎?”


    “誰?”


    “你。”


    “我?”周尋不可置信的指著自己的鼻子,“我一個病秧子,你羨慕我?”


    “因為你無所畏懼呀。”盛航笑了笑,然後仰靠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上的燈,“哥,其實我小時候每一天都在害怕。”


    “害怕?害怕什麽?”周尋有些詫異,他是第一次聽盛航說這些,在他的印象當中,盛航總是很懂事很有主意,周申明每次罵他的時候都要帶上一句“你看看人家盛航,那麽大一小孩兒多穩重”,這樣的盛航有什麽需要害怕的?


    “跟著我媽到你們家之前,我其實是跟著我爸和我奶一起生活的。”


    “你應該不知道,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喝農藥把身體喝壞了,所以在我童年時期我每一天都在害怕我爸會死掉。”


    “他會沒日沒夜的咳嗽,會疼的蜷縮在床上,一邊哭一邊罵我媽……”


    周尋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盛航抿了一下唇:“後來,我媽帶我離開了,然後我們住進了大房子,吃的好穿得好,要什麽有什麽,可我每次看到那些好吃的總會想偷偷裝進包裏送去給我爸,每吃一口我以前沒吃過的好吃的,便會有一種負罪感……”以前他爸和他奶有什麽好吃的也都是先給他,然後說自己不喜歡吃,那時候他就想等他長大以後一定會賺很多很多錢讓爸爸和奶奶過最好的日子。


    “以前害怕我爸會死,而來到你們家後,又害怕周叔不喜歡我,害怕我成為我媽的負累,也害怕我媽因為我而丟掉她自己,所以我要變得特別乖巧特別懂事,要去做所有人都喜歡的小孩……”


    “可是你不一樣。”盛航看向周尋,勾起唇,“哥,你誰都不怕,你讓所有人都怕你,我真的特別羨慕你。”


    周尋:“……”往事不堪迴首,不提也罷。


    “我爸,我媽,我奶奶其實都是我的負擔……”盛航直起身,直視著周尋,“哥,包括你,也是我的負擔。”


    “什麽?”周尋不解。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


    “當時,所有人都在罵我媽媽是小三,是狐狸精,是你捂住我的耳朵,告訴我說‘大人的事情小孩兒不要聽’,那時候的你其實也不知道我媽到底是不是小三,可你卻選擇給了我最大的善意。”


    “從那一天起,哥,你也成了我的負擔。”


    “我怕你會死,怕你活不下去,我做夢都是你跟我爸一塊在我麵前喝藥……”說到這裏盛航自己先笑了一聲。


    周尋卻笑不出來了,甚至眼眶都紅了。


    他從來不知道盛航會有這些想法。


    那時候的他天天想著法的跟他爸作對,看誰都不順眼,都是盛航站在他身前拉著他往前走,那樣勇往無前的少年怎麽會害怕呢?


    “我明白了。”周尋長歎一口氣,他跟衛哲認識這麽多年,自然知道自己這個朋友身上最大的優點是什麽。


    周尋靠在那裏想了老半天,一會兒自責一會兒難受,最後傾身過來抱了抱盛航:“小航,對不起啊,以前是我忽視了你。”


    “但……”周尋板住他的肩膀,低頭看著他,小心翼翼道,“你確定這是愛情,而不是……戀父?”


    “……”盛航笑了起來。


    站在門口偷聽好一會兒的衛哲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才戀父呢。


    衛哲一向有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意識,換防盜門那天盛航發燒,衛哲怕自己再來會被盛航關在門外進不來,所以他錄入了指紋後就悄悄將防盜門的鑰匙給拿走了。


    盛航應該是沒自己換過指紋鎖,所以隻當指紋鎖隻有指紋和密碼,沒想到還有一把鑰匙,


    衛哲今天迴來怕盛航聽到聲音會將門反鎖,所以拿了鑰匙偷偷開門,沒成想正好聽到盛航與周尋的聊天。


    戀父?


    戀你大爺。


    衛哲覺得周尋這是在挖他的牆角,哪有這樣的朋友,盛航萬一當真了怎麽辦?


    ……雖然,他自己聽著也有些像那麽迴事兒。


    一個親爹是盛建友那樣的,一個後爹是周申明那樣的,衛哲真覺得自己很適合給盛航當爹……


    盛航靠在那裏笑了好一會兒後,才道:“哥,你這麽說我都有些懷疑我自己了。”


    衛哲:“???”小孩兒,你這就讓哥哥傷心了。


    衛哲正打算進門好好掰扯一下,就聽盛航又開口了:“哥,其實我也覺得我可能不喜歡男人。”


    周尋:“!!!”這怎麽還突然迷途知返了?


    衛哲知道了得弄死他吧?


    衛哲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怎麽還周尋說幾句話就不喜歡男人了呢?


    周尋與他果然八字不合,不適合當一個群裏的狗。


    盛航抿了一下唇:“……但我也不喜歡女人……”


    “我可能……隻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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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誰給誰畫餅?


    我可能隻喜歡他。


    其實在周尋跟他聊之前盛航是沒有深入的探究過自己內心想法的。


    他十五歲的時候除了學習以外其實也沒有什麽別的想法。


    那時候很多同學喜歡看偶像劇看言情小說, 班裏也有好幾對從小學起便開始談戀愛的,但盛航對這些都沒有什麽興趣,他最大的興趣就是學習。


    就像他告訴他哥的那些話一樣, 唯有學習能改變一切。


    現在想想還挺有意思的,他哥竟然也樂意聽他的,跟打了雞血似的。


    後來他就遇到了衛哲,也不知怎麽的, 就有一天突然覺得自己喜歡上衛哲了。


    那種感覺沒有緣由卻來勢洶洶攻城略地,以至於十五歲的盛航隻知道總有一天他要得到衛哲。


    衛哲一定會成為他的。


    當時的自己也沒有想到這種喜歡會持續這麽多年,還越來越強烈。


    ……


    如此明晃晃的愛意徹底讓周尋死了心, 隻能被迫接受衛哲成為這個家庭一員的事實。


    被打擊的周尋不樂意多呆, 說被傷了心要去醫院看病, 讓盛航給他報銷醫藥費,於是盛航給他轉了個大紅包。


    周尋收完紅包後去玄關處換鞋,盛航就在一旁站著, 視線隨意一掃就看到了台麵上的一把突兀的銀白色的成齒狀的鐵片,看著像鑰匙,但跟盛航印象中的鑰匙又不一樣。


    “哥,這是你的?”


    周尋穿好鞋抬頭一看:“不是啊……這是指紋鎖鑰匙吧, 你怎麽扔這了?”


    指紋鎖……還有鑰匙?


    盛航愣了一下, 很快反應過來。


    也是,指紋鎖沒電了得鑰匙應急。


    盛航覺得自己可真傻,鎖怎麽可能沒有鑰匙。


    隻是這鑰匙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


    周尋還看到了那雙粉紅色的拖鞋,忍不住踩了一腳:“大男人穿粉紅色拖鞋, 果不其然是個變.態。”


    盛航忍不住笑:“哥, 你這話涉嫌歧視啊。”


    “嗬嗬。”周尋冷笑一聲, “我就歧視了, 誰不服來找我啊。”


    將周尋一直送到小區外看著他哥開車走了後,盛航便在小區內晃了一圈。


    今天陽光很好,很適合遛狗,可惜他沒有狗。


    自己沒有狗就看別人遛狗,那大金毛還挺威風的。


    手環定位這個功能可真是太讚了,比如現在,某人的位置便暴露無遺,半個小時一動沒動。


    看完別人遛狗後,盛航終於悠哉地上了樓,按了密碼打開門,然後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衛哲。


    盛航猜測衛哲之前偷偷進了屋,當時開著電視,他和周尋又都比較專注,所以沒聽到開門聲也是可能的。


    隻是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衛哲靠在沙發上聽到聲音側頭看過來。


    小孩兒一向愛耍帥,所以衣服依舊穿的很少,黑色風衣裏隻有一個薄打底,此時脫了風衣,隻穿著薄衫,牛仔褲下的那兩條腿又長又直……可真引人遐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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