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六,是寶玉的生辰。


    這天早晨,寶玉辰時沒到就爬起來,在襲人和畫眉的服侍下梳洗打扮。


    趁著替寶玉梳頭的功夫,襲人衝其笑道:“二爺,我們幾個丫鬟昨兒合計湊了三兩多銀子,迴頭交給柳嫂子,晚上替咱們置辦一桌酒席,為您慶賀生日。”


    寶玉:“芳官她們月錢少,這錢還是我來出好了。”


    畫眉在一旁笑道:“這是大家的一份心意。你隻管領情就是了。”


    “也罷,就聽你們的。”


    …


    寶玉洗漱過後,從裏屋走出來,準備先去賈母院給老太太、老爺、太太請安。


    他剛走出來,幾個小丫鬟便一起圍攏上來,笑嘻嘻地衝其下拜道:“恭祝寶二爺生日快樂!”


    寶玉連忙拱手迴禮,“謝謝你們大家的一片心意,迴頭我讓茗煙去阿貴酒樓多買兩個蛋糕,給大家吃個痛快。”


    “謝謝寶二爺。”


    丫鬟們剛散去,李紈、迎春、探春、惜春也結伴走過來,向寶玉恭祝生日快樂。


    寒喧過後,眾人一起來到賈母院中,給老太太請安。


    …


    榮慶堂花廳內,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已經提前到了,正圍坐在賈母身旁說話。


    寶玉幾人輪番上前給幾位長輩行禮請安。


    禮畢之後,寶玉湊到賈母身邊,向其問道:“老祖宗,姑母有沒有說,幾時送林妹妹過來?”


    賈母聞言收斂了笑容,麵色凝重地道:“你姑母昨晚打發人過來,說今兒她們府裏也有人要過生日,你林妹妹就不過來了,迴頭讓人給你送份賀禮過來。”


    寶玉一聽就愣住了,林妹妹不來,他這個生日還過個什麽勁。


    王夫人在心裏暗自腹誹,“老太太一廂情願地想促合寶玉和黛玉,隻可惜小姑子根本就不領情。”


    她笑著衝兒子安慰道:“寶玉,我昨兒派人和你姨媽說了,讓她今兒帶著你寶姐姐過來替你慶生。”


    “哦。”


    寶玉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寶姐姐雖好,終究不如林妹妹,這個生日如果沒有林妹妹參與,那有什麽意思。


    就在這時,一名婆子走進來,衝賈母和王夫人稟報道:“老太太,太太,姨媽領著薛大爺來了。”


    王夫人忙問:“寶丫頭過來沒有?”


    婆子:“寶姑娘沒來,聽說是去了林園那邊替琴姑娘慶生去了。”


    “呃~”


    王夫人一聽就尷尬了,她剛才還說寶釵會過來,這轉眼就被人打臉了。


    寶玉站起身道:“老太太,太太,我先迴屋用膳去了。”


    王夫人不滿地道:“寶玉,你薛大哥過來替你慶生,你怎能不出去招待他呢。”


    寶玉心道:“寶姐姐都不來,我招待薛大哥做什麽。”


    不過,他可不敢同母親頂嘴,隻得硬著頭皮道:“孩兒這就隨母親出去接待薛大哥。”


    …


    寶玉將薛蟠請至前院小客廳內喝茶,等仆役退下去後,他衝薛蟠問道:“薛大哥,寶琴妹妹過生日,為何要去林園過呀?”


    薛蟠:“姨母讓我媽過來陪老太太打牌,府裏沒人,誰來替琴妹妹過生日?”


    寶玉心道:“為何不來我這裏慶生呢?難道我家的大觀園還不如那邊的林園?”


    薛蟠又道:“恰好那邊府裏的平兒姐姐也是今兒過生日,她們就湊在一起過,也熱鬧點。”


    寶玉聞言心裏一動,平兒姐姐和寶琴妹妹一起過生日,林園那邊的女孩子肯定齊全,自己要是趕過去,豈不是能湊個熱鬧。


    他忙問:“林大哥在府裏嗎?”


    薛蟠:“不在,林大哥前兩天已經去北海水師赴任去了。”


    寶玉聞言暗喜,林大哥不在,他就可以借著給姑母請安,去林園那邊湊個熱鬧。


    想到這裏,他衝薛蟠道:“薛大哥,咱倆去給寶琴妹妹慶生吧。”


    薛蟠一臉懵逼地道:“寶兄弟,你腦子沒壞吧?”


    寶玉聞言愣神道:“你這話是何意?”


    薛蟠:“林大哥不在家,他的內宅咱們如何能進去?”


    寶玉笑道:“有姑母在,如何進不得?”


    薛蟠一臉壞笑地道:“那你自個去吧,我可不敢去。”


    “那我就失陪了。”


    寶玉信心滿滿地站起身,連賈母都沒打招唿,便帶著幾名小廝出得府來,騎馬趕往林園。


    薛蟠瞅著寶玉離去的身影,一臉幸災樂禍地道:“傻瓜,別說是你,就是你爹也別想進林大哥的內宅。”


    說完,他便騎上馬,帶著小廝揚長而去。


    …


    一年多沒來林園,守門的仆役早就換了人,也不認識寶玉。


    看到一身華服的寶玉騎馬過來,門子趕緊迎上前笑問:“這位大爺,請問你找何人?”


    寶玉跳下馬,衝門子道:“我是你們林姑娘的表兄賈寶玉,今兒過來看望林妹妹。”


    門子一聽賈寶玉這個名字,立刻收斂笑容道:“寶二爺,我們三爺不在府裏,外客一律不許入內宅。”


    寶玉急道:“我是你們林姑娘的表兄,不是什麽外人。”


    “表兄難道就不是外客。”


    門子瞅著寶玉,一臉鄙夷地道:“看你也是讀書人,怎麽一點都不知禮呢?”


    茗煙見寶玉受辱,立刻走過來衝守門的仆役斥責道:“我們寶二爺可是榮國公的嫡孫,你們姑奶奶的親外侄,你怎敢慢待他。”


    門子一臉不屑地道:“是親戚就不用守禮了嗎?難道你們榮國府的內宅也可以讓外客隨便出入?”


    “這~”


    茗煙被這句話堵得啞口無言,就是這邊府裏的侄少爺,要去榮國府都得讓人通傳,更別提去內宅了。


    寶玉靈機一動,道:“我見林妹妹不行,去給叔母請安總可以吧。”


    門子抬手朝西邊院子的側門一指,道:“想見太太,請走那邊。”


    “多謝!”


    寶玉衝門子道了聲謝,轉身向側門那邊走過去。


    這次比較順利,守門的仆役聽說他是來給太太請安的,立刻替他向老管家林福通傳。


    林福知曉後,親自迎出來,他一邊派人去內宅通傳,一邊陪著寶玉向內院走去。


    走到內宅這邊的時候,寶玉隱約聽到東邊院子裏傳來一陣陣女孩子的歡笑聲,心裏就覺得像是被貓抓了似的,癢得難受。


    他衝林福問道:“老管家,今兒都有誰在哪邊院子裏?”


    林福笑道:“老仆也不知曉,那邊的內宅不許外人進去,就連我也從未進去過。”


    “這樣啊!”


    寶玉以前從未覺得內宅不許外男進入有何不妥,今兒他份外痛恨這個破規矩。


    說話間,兩人走到內宅院門處,一名婆子迎出來,衝寶玉笑道:“寶二爺,太太讓奴婢來為您指路。”


    “多謝!”


    …


    寶玉跟隨婆子走到賈敏的屋子外麵,櫻桃守在門口,衝寶玉施禮道:“奴婢給寶二爺請安。”


    寶玉連忙迴禮道:“櫻桃姐姐,姑母在嗎?”


    “太太在呢,寶二爺請進。”


    寶玉跟隨櫻桃走進屋內,看到賈敏端坐在正中,身旁侍立著石榴和幾個小丫鬟。


    他忙上前衝賈敏施禮道:“寶玉給姑母請安。”


    賈敏微笑道:“我才剛打發劉嬤嬤帶人去那邊府裏給你送生日禮物,你遇見她沒有?”


    “沒瞧見,想必是錯過了。”


    賈敏:“你姑父日前還曾同我說起你,他說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可曾想過以後做什麽?”


    “呃~”


    寶玉一聽這話就懵圈了,他隻想守著家裏的姐妹過一輩子,別的什麽也不想做,可這話他也不敢對姑母說呀。


    賈敏一臉威嚴地道:“寶玉,你該不會從未考慮過這事吧?”


    “我~”


    寶玉有點後悔今兒來林園了,他竟然忘了,這位姑母可是很嚴厲的,就連林大哥那麽厲害的人,都要怕她三分。以前還不覺得,今兒她總算是領教了。


    賈敏又道:“身為男子,即便不喜歡讀書,也要學著管理事務,你總不能稀裏糊塗地過一輩子吧。”


    寶玉的額頭冒起了冷汗,他在心裏暗罵自己,“你真是沒用,平常能言善道,今兒在姑母麵前為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呢。”


    “迴去好好想想,別等到下次你姑父問你話,你也是這個樣子。”


    “寶玉告退。”


    寶玉如蒙大赦地朝賈敏施了一禮,隨即忙不跌地跑出門去。


    瞅著寶玉狼狽的樣子,賈敏失望地搖搖頭,先前她還對寶玉抱有一絲幻想,現在看來,寶玉就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


    院門裏,小廝茗煙看到寶玉出來,趕緊迎上來,衝其問道:“寶二爺,您為何這麽快就出來了,在裏麵見到林姑娘沒有?”


    寶玉黑著臉道:“少廢話,咱們趕緊走。”


    “是。”


    茗煙趕緊牽來馬匹,扶著寶玉上了馬背,幾名小廝和長隨一起上馬,促擁著寶玉出門而去。


    等離開林園後,寶玉在馬上衝茗煙問道:“茗煙,你說我以後做點什麽事好?”


    茗煙笑道:“二爺是富貴閑人,就是一輩子不做事,也餓不著。”


    寶玉:“蠢才,什麽都不做,那我豈不成了廢物。”


    茗煙一臉疑惑地道:“二爺,莫非您改主意了,想要讀書、考科舉、出來做官?”


    “滾!”


    寶玉怒斥了茗煙一句,隨即又陷入迷茫之中,自己做什麽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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