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探春的臥室內。


    探春和史湘雲各自捧著小手爐,圍坐在暖炕上,隔著一張小案幾對奕著圍棋。


    兩人棋力相當,平常奕棋都是互有勝負,可史湘雲今兒明顯不在狀態,棋盤上漏洞頻出,很快就敗下陣來。


    探春一邊收拾著棋子,一邊衝史湘雲問道:“雲妹妹今兒怎麽了?莫非有什麽心事?”


    史湘雲遲疑地道:“年關將近,我想去瞧瞧大嫂和林姐姐,卻又不知該如何向老祖宗開口?”


    探春聞言手指一僵,最近一段時間裏,府裏的人都很少提及林大哥和林姐姐,就連老祖宗和寶二哥都不怎麽提起,現在被史湘雲這麽一說,她才想起來,已經很久沒聽到林大哥和林姐姐的消息了。


    她衝史湘雲勸道:“雲妹妹,即便老祖宗同意你過去,那邊府裏也未必會讓你去見林姐姐。”


    史湘雲:“讓不讓是他們的事,去不去則代表我的心意。”


    “這~”


    探春聞言愣住了,史湘雲的想法她難以理解,這明顯是兩邊都不落好的事,她為何非要做呢?


    就在這時,探春的大丫鬟翠墨挑簾走進來,衝兩女笑道:“姑娘,史大姑娘,奴婢在外頭聽到關於侄少爺的好消息,你們想聽嗎?”


    史湘雲忙道:“翠墨你快說,是什麽好消息?”


    翠墨:“聽外頭的仆役說,侄少爺率領北海水師在粵海同洋人交戰,取得一場大勝,殺死和俘虜了好多洋人呢。”


    史湘雲喜道:“是真的嗎?”


    翠墨點頭道:“想必是真的,外頭都在這麽說呢?”


    探春疑惑地道:“林大哥是幾時去的粵海?我們怎麽都不知曉。”


    史湘雲:“想必是軍事秘密,朝庭沒有對外宣布。”


    探春:“大勝之後,想必就要搬師迴朝,也不知林大哥能不能在年前趕迴來。”


    史湘雲起身從暖炕上下來,衝探春道:“我們去鳳嫂子那邊問問璉二哥,他也許有兄長的消息。”


    “行,我陪你一起去。”


    …


    探春和史湘雲帶著各自的丫鬟來到鳳姐院內,看到王熙鳳端坐在暖炕上,正在向幾個婆子訓話。


    看到兩女進來,王熙鳳便將婆子打發出去,然後上前拉住兩女的手,在暖炕上坐下道:“今兒是刮了什麽風?將兩位妹妹吹到我屋裏來了。”


    探春:“我們是不是打擾鳳嫂子做事了?”


    王熙鳳:“府裏的事總歸也沒個盡頭,不在乎耽誤這點時間。說吧,你們來找我可是有事?”


    史湘雲:“我們想來問問璉二哥,可有兄長的消息?”


    王熙鳳打趣地道:“那個沒良心的,一走就沒了消息,你們還問他做什麽?”


    探春:“我們聽說林大哥不久前在粵海同洋人打了一仗,不知是否屬實?”


    王熙鳳聞言就是一愣,她疑惑地道:“你們聽誰說的,我怎麽不知曉這事?”


    翠墨上前道:“二奶奶,是奴婢告訴兩位姑娘的,外頭都在傳說這件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王熙鳳忙衝小紅吩咐道:“你去外頭瞧瞧二爺的小廝有誰在,叫一個進來迴話。”


    “是。”


    將小紅打發出去找人,王熙鳳又衝兩女道:“雲兄弟去了粵海,我聽你們璉二哥說過,隻是不知曉他去那邊做什麽。”


    探春忙問:“鳳嫂子,林大哥幾時去的粵海?”


    王熙鳳想了想,道:“差不多有兩個月了吧。”


    史湘雲難過地道:“兄長帶兵出去打仗,都不告訴我一聲,他這是真不想認我了嗎?”


    王熙鳳勸道:“雲妹妹,那個沒良心的心硬著呢,自家孩子都沒滿月,他就跑出去打仗,你又何必同他計較。”


    探春也勸道:“林大哥是做大事的人,這些兒女情長之事,他多半很少考慮。”


    三女正說話間,就見小紅挑簾走進來笑道:“二奶奶、兩位姑娘,二爺迴來了。”


    史湘雲和探春趕緊起身相迎,就見賈璉滿麵紅光地走進來,兩女趕緊上前見禮。


    寒喧過後,王熙鳳衝賈璉笑問:“二爺這是遇到什麽喜事了?”


    賈璉哈哈笑道:“確實是一件大喜事,我今兒碰到理國公的孫子柳芳,聽他告訴我,雲兄弟率領北海水師在粵海擊敗大不列顛水師,俘獲一幹多名洋人,七艘戰船,十幾艘商船,以及大量的西洋貨物。”


    王熙鳳:“雲兄弟讀書好也就罷了,想不到打仗也這麽厲害。”


    史湘雲:“璉二哥,兄長他沒有受傷吧?”


    賈璉:“雲兄弟有沒有受傷,我就不知曉了,聽說天子已經下詔命雲兄弟搬師迴朝,想必他已經在迴京的路上。”


    王熙鳳羨慕地道:“繳獲了十幾艘商船,那肯定有不少好東西,雲兄弟這次可是賺大了。”


    賈璉無語地道:“你想什麽呢?那些貨物都是將士們拿命拚來的,雲兄弟又豈會私吞。”


    王熙鳳:“即便不私吞,他作為全軍主帥,從戰利品裏拿點好東西,這總可以吧。”


    賈璉剛想點頭稱是,就見一名小丫鬟挑簾喊道:“二爺,二奶奶,鴛鴦姐姐來了。”


    旋即,就見鴛鴦獨自走進來,衝眾人笑道:“我來的不巧,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王熙鳳:“我們正在扯閑話,哪有什麽打擾不打擾的。”


    探春笑問:“鴛鴦姐姐,你可是來向璉二哥詢問林大哥的事?”


    鴛鴦:“三姑娘真聰明,一猜就中,外頭都在傳說侄少爺領兵打了勝仗,我來問問二爺,這個消息是否屬實?”


    賈璉忙道:“確有此事。”


    “既然如此,二爺就隨我去迴稟老太太吧。”


    賈璉正要點頭,就見又一個小小丫鬟挑簾喊道:“二爺,二奶奶,姨太太和寶姑娘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薛姨媽領著寶釵從門外走進來。


    眾人見麵,又是一陣寒喧。


    賈璉剛想告辭離開,卻聽薛姨媽叫住他道:“璉兒,我向你打聽個事兒。”


    “姨媽請說。”


    “我想問你一下,雲哥兒幾時能迴來?”


    眾人聞言都吃驚地瞅著薛姨媽,這位不是和太太一條心嘛,怎麽突然問起這事?


    寶釵在一旁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叔母派人前來送信,說她這次要和林大哥一起進京,母親想知曉林大哥的行程,好讓哥哥去城外碼頭迎接叔母。”


    賈璉:“我現在還不知曉雲兄弟幾時迴來,等我有了消息,就告訴姨媽。”


    寶釵:“謝謝璉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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