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建文二年,朱棣率兵經直沽渡河南下奪取政權,三年後改元永樂,天津這個名字稱出現於永樂初年。


    天津作為軍事重地,於永樂二年正式設衛,翌年設天津左衛,轉年又增設天津右衛。後三衛合稱天津衛。


    …


    四月三號,林雲同鴻臚寺少卿周坊以及幾名官員和翻譯一起坐船前往天津衛,迎接大不列顛使團。


    說起來也是尷尬,鴻臚寺裏竟然沒有一名合格的英文翻譯。也許是大不列顛離大楚太過遙遠,所以無法引起鴻臚寺官員的注意。周坊找遍鴻臚寺裏的翻譯,竟然隻有一名葡萄牙語翻譯略懂英語。


    周坊是個中年官員,容貌俊朗,風度翩翩。他是三甲同進士出身,花錢在鴻臚寺謀到個主事。


    他有個妹妹叫周慧,去年剛被至德帝納為皇妃。


    借自家妹子的光,周坊從鴻臚寺一個六品主事,一躍成為從四品鴻臚寺少卿,也算是連升三級。


    盡管自己的官職比林雲大著好幾級,可周坊在林雲麵前可不敢拿大,同進士在探花郎麵前天然就矮了一頭,更何況對方還是天子指定前來協助他辦差的。


    …


    六號中午,林雲等人乘坐的官船駛抵天津衛西岸碼頭。


    站在船頭的甲板上,林雲手扶船舷,瞅著停靠在碼頭的十幾艘軍艦,仔細地打量著。


    停靠在右邊碼頭的四膄的軍艦上懸掛著大不列顛國旗,右邊則有八膄大楚的軍艦,看上去破舊許多,噸位也不足,上麵的火炮數量自然是比不了的。


    唯一讓林雲感覺慶幸的是,此時的英國軍艦還不是蒸汽船。隻要大楚海軍全力追趕,還是有機會擺脫挨打的命運。


    …


    船隻靠岸之後,有幾名大楚的軍官從一艘戰船上走上來,前來迎接他們。


    一名方麵大耳的軍官衝走在前麵的周坊施禮道:“末將是粵海水軍副將鄔銘遠,奉總都周大人之命,護送大不列顛使團進京麵聖,請問大人尊姓大名?”


    周坊:“本官乃是鴻臚寺少卿周坊,今封天子之命,前來迎接大不列顛使團。”


    周坊說完,示意手下的官員將公文交給對方查看。


    鄔銘遠看完公文後,立刻陪笑道:“周大人,末將這就陪您去見大不列顛使者。”


    周坊皺眉問道:“大不列顛主使是何身份?你可清楚?”


    鄔銘遠尷尬地道:“聽說大不列顛主使的名字叫喬治,馬什麽伯爵,洋人的名字實在太難記了,末將未能記全。”


    周坊衝林雲問道:“林待詔,洋人的伯爵和咱們的伯爵一樣嗎?”


    林雲:“差不多。洋人那邊沒有侯爵,王爵也很少。”


    周坊點頭道:“那就去他們的船上見麵吧。”


    眾人簇擁著周坊一起向那艘最大的炮艦走去。林雲正在打量著那艘軍艦,就見鄔銘遠靠近他笑問:“請問大人您尊姓大名?”


    林雲微笑道:“我叫林雲,在翰林院待詔廳打雜。”


    鄔銘遠笑道:“大人謙虛了,誰不知曉翰林院就是小內閣,你們都是天子近臣。”


    頓了頓,鄔銘遠又壓低聲音道:“末將從粵海稍來一點土特產,稍後給您和周大人送上船去。”


    林雲微笑道:“多謝將軍。”


    “不必客氣。”


    說話間,眾人來到那艘最大的炮艦前麵,就見一群洋人從跳板上迎出來,其間還有一名中國人,想必是洋人請的翻譯。


    周坊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等著洋人過來見禮。


    林雲見了暗自發笑,這家夥生怕在洋人麵前失了禮數,迴去後被禦使彈劾。


    想了想,林雲快走幾步,來到那幾個洋人麵前,用英語問道:“請問哪位是喬治伯爵?”


    對麵的洋人聞言全都愣住了,旋即,走在前麵那位麵容蒼老,鬢角有點花白的洋人快走兩步,衝林雲驚喜地道:“你會說英語?”


    林雲點頭道:“是的。”


    “太好了,我就是喬治·馬戛爾尼。”


    林雲微笑道:“伯爵先生您好,歡迎你來我們大楚作客,我來替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大楚國的鴻臚寺少卿周坊周大人。”


    喬治·馬戛爾尼衝周坊拱拱手,用生硬的中文說道:“周大人,你好!”


    周坊連忙拱手道:“伯爵大人會說中國話?”


    喬治·馬戛爾尼扭頭望向林雲,他聽不懂周坊在說什麽。


    林雲笑著替他翻譯了一遍,馬戛爾尼連忙用英語迴複:“我隻會這一句中文,還是現學的。”


    接下來,喬治·馬戛爾尼向周坊介紹了跟在他身後的那群洋人。林雲聽後被震驚了,據馬戛爾尼介紹,這些人中除了一個副使,其他的都是英國各行各業的佼佼者。


    寒喧過後,周坊取出天子的詔書,衝喬治·馬戛爾尼道:“喬治伯爵,請您跪下接旨。”


    林雲聽到這話,頓時就為難了,讓一個英國伯爵跪接聖旨,打死他也不會答應。


    馬戛爾尼和他身後的那些洋人都瞅著林雲,等著聽他的翻譯。


    見林雲一臉為難的表情,周坊便衝他問道:“林待詔,怎麽啦?”


    林雲小聲地道:“洋人那邊沒有跪禮,他們視下跪為屈辱。”


    周坊不滿地道:“入鄉隨俗,他們既然想見咱們的皇帝,就要尊守咱們的禮節。”


    喬治·馬戛爾尼見兩人嘀嘀咕咕地說個不停,便衝他請的翻譯問道:“他們在說什麽呢?”


    翻譯尷尬地道:“周大人請您下跪接我們皇帝的聖旨。”


    這話一出口,跟在喬治·馬戛爾尼身後的洋人全都炸了,紛紛指責周坊欺人太甚。


    周坊見狀心虛地問:“林待詔,他們想幹嘛?”


    林雲無語地道:“自然是不答應行跪禮。”


    周坊頓時也頭大了,這麽多洋人反對,讓他感覺壓力倍增。


    喬治·馬戛爾尼對大楚了解頗深,知道跪接聖旨是大楚官員的禮儀。可他是大不列顛的貴族,自然不肯接受這樣屈辱的禮儀。


    他衝林雲問道:“林大人,可否取消這個儀式。”


    林雲為難地道:“如果取消,你們就見不到我們的皇帝。”


    馬戛爾尼聽到這話,也陷入為難之中,他曆經千辛萬苦才來到中國,自然不甘心就這樣打道迴府。


    周坊:“林待詔,要不咱們迴去請示天子,再做決定如何?”


    林雲想了想,道:“周大人,不如這樣,聖旨先不宣讀,咱們先陪洋人去通州,等到了通州,陛下那邊也該有了迴複。”


    周坊點頭道:“也行,我迴頭讓人去向陛下請旨。”


    “好的。”


    林雲將他和周坊的商議結果告訴了馬戛爾尼,對方自然是滿口地答應,為了表示謝意,他還邀請周坊和林雲上船去飲宴。


    周坊自然不肯答應,他對洋人有種天然的恐懼心裏,能躲就躲,哪還敢往前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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