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冷之後,賈母擔心寶玉在外頭著涼,便讓他留在府裏,不再去學堂念書。


    自此,寶玉又恢複了每日在粉脂堆裏廝混的快樂生活。隻是黛玉不在跟前,讓他總感覺空落落的。


    元春懷孕的消息傳來,全府上下都是喜笑顏開,唯有寶玉躲在屋裏悶悶不樂。


    元春在他剛懂事的時候,就教他念書識字,兩人的感情非常深厚,既是姐弟,又像是母子。


    寶玉雖然年幼,人卻很聰明,隨著年紀增大,他心裏也明白過來,大姐姐被家人送進皇宮,就是為賈家的榮華富貴做出的犧牲。


    這事對他來說,就像是心頭的一根刺,不管是聽到元春封妃,還是懷孕的消息,他都隻能消極應對,選擇逃避。


    …


    這天上午,前來府裏賀喜的女眷接踵而至,時不時地有人提出想見見寶玉,搞得他心煩不已。


    最後,他帶著小廝茗煙來到梨香院散心,卻被薛姨媽告之,寶釵受到黛玉的邀請,同薛蟠一起前往林園作客去了。


    寶玉聽後心情更加鬱悶了,林妹妹請寶姐姐作客,卻沒請他,這讓他情何以堪。


    茗煙是寶玉的心腹小廝,對他的心思自然是了如指掌,他見寶玉悶悶不樂,便向其建議道:“二爺既然無處可去,何不去林園逛逛。”


    寶玉一想也對,上次同黛玉鬧矛盾後,他已經一個多月沒見到林妹妹了。今兒既然無處可去,那就去林園那邊逛逛好了。


    想到了便做,寶玉迴去向賈母說了一聲,便帶著幾名小廝和長隨坐著馬車前往林園。


    …


    寶玉雖然來林園次數不多,可這邊的仆役大都認識他,知曉他是榮國府最得寵的寶二爺,便趕緊派人去通知大管家。


    錢聰聞訊迎出來,衝寶玉拱手笑道:“不知寶二爺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寶玉忙問:“我聽說寶姐姐來了這邊,可有此事?”


    “我家三爺昨兒迴的府,今兒派人將寶姑娘、史姑娘都請來做客。”


    “哦,你家三爺也迴來了?”


    “正是。不過,三爺剛才同薛大爺一起出府去了。”


    寶玉聽到林雲不在,心裏頓時長舒了一口氣。


    …


    錢聰一邊陪著寶玉往府裏走,一邊派人去內宅通知平兒。


    兩人走到涼亭這邊,就見平兒領著兩個小丫鬟迎過來。


    一見麵,平兒便衝寶玉屈身行禮道:“奴婢給寶二爺請安。”


    寶玉連忙拱手還禮,隨後問道:“平兒姐姐,我聽說寶姐姐和湘雲妹妹都來了?”


    平兒點頭道:“姑娘向三爺請求,接她們過來做客,原本也想邀請那邊府裏的幾個姐妹過來做客,隻是擔心府裏太忙,不好打擾。”


    寶玉忙問:“她們現在何處?”


    平兒:“姑娘們都在東暖閣裏玩鬧,我領二爺過去吧。”


    “多謝平兒姐姐。”


    …


    東暖閣在內宅前麵的一處院子裏,是用來冬天接待客人,和外書房離得不遠。


    平兒領著寶玉從外書房經過的時候,恰好遇到秦鍾領著小廝從裏麵出來。


    秦鍾看到平兒過來,連忙上前施禮道:“平兒姐姐好!”


    平兒迴了一禮,隨即笑著介紹道:“小秦大爺,這位是榮國府的寶二爺。”


    秦鍾連忙衝寶玉施禮,“秦鍾見過寶二爺。”


    寶玉早就聽說林雲有個小舅子叫秦鍾,隻是一直未曾謀麵,今日一見,果真讓他眼前一亮。


    他在心裏暗道:“想不到世上竟有這等風流人物,自己與其相比,反到成了泥豬癩狗了。”


    秦鍾見寶玉衣衫華美,容貌出眾,舉止也不俗,心裏生了好感,便有心結交。


    他向寶玉問道:“寶二爺可是來尋我姐丈的?”


    寶玉心道:“我找那個煞星做什麽,若非是林妹妹住在這邊,打死我都不來。”


    他隨便敷衍了幾句,便衝秦鍾問道:“不知秦兄弟在何處進學?”


    秦鍾:“姐丈為我請了一位先生,就在府裏讀書。”


    寶玉忙道:“我賈家有族學,秦兄弟何不去我家族學裏念書。”


    秦鍾聽了頗為心動,可還沒等他開口,就聽見對麵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秦鍾,該授課了。”


    “是,先生。”


    寶玉迴頭看去,就見一個士子打扮的中年男子,一臉嫌棄地瞥了他一眼,然後衝平兒責備道:“平姑娘,以後不要領無關的人來打擾秦鍾念書。”


    “奴婢知錯,下次不會了。”


    平兒恭敬地認錯,隨即朝寶玉使個眼色,提醒他趕緊走人。


    寶玉戀戀不舍地離開外書房,追上平兒問道:“平兒姐姐,秦鍾就一個人在府裏讀書嗎?”


    平兒點頭道:“是的。”


    頓了頓,她又想起來道:“蘭哥兒有時也會過來,向賀先生請教課業。三爺有空的時候,也會親自指點他們。”


    寶玉一聽這話,便搖頭歎息道:“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平兒不解地問:“可惜什麽?”


    寶玉:“秦兄弟那麽個風流人物,卻被林大哥教成國賊祿蠹,豈不可惜。”


    平兒見寶玉的老毛病又犯了,便抿嘴一笑,也沒去反駁他。


    寶玉忽然想起來道:“平兒姐姐,我能去內宅拜見秦家姐姐嗎?”


    平兒聞言蹙起了眉頭,寶玉的小心思,她豈會不知,無非是看到秦鍾生得好看,就想去瞧瞧秦可卿是什麽模樣。


    她衝寶玉搖頭道:“三爺有過吩咐,外男不得隨意進入內宅。”


    寶玉一聽就鬱悶了,他一直聽說秦可卿貌美如花,連薛蟠那個呆子都見過,可他卻始終無法相見,真是讓他心癢難耐。


    好在他和平兒很快就來到東暖閣外,透過對麵的窗戶,可以聽到屋裏傳出史湘雲銀鈴般的笑聲。


    寶玉快走幾步,上前推門朝裏一看,就見屋裏坐著一群女孩子,正在吃酒玩笑。


    寶玉衝眾人笑道:“你們在此玩樂,卻不通知我,真是令我傷心。”


    黛玉起身打趣地道:“賢妃娘娘有了喜事,我們哪敢打擾你呀。”


    寶玉皺眉道:“妹妹快別說這個了。”


    史湘雲上前拉住寶玉的手,笑道:“愛哥哥,林姐姐收了一個入室弟子,名字叫香菱,她的才學也是很好的。咱們正在邀請她加入詩社。”


    “哦!”


    寶玉這才注意到,同寶釵坐在一起的香菱,他立刻瞪大眼睛問道:“莫非就是這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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