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城在籍人口一萬一千二百三十五戶。


    總人口五萬六千二百三十二口,除去官吏士紳家族子弟,不用繳納賦稅外。


    這次曆城需要繳納賦稅的人口,為五萬三千餘口。


    而大明的稅賦來源,主要是三大類,一是田賦、二是丁稅、三是商稅。


    明末百姓還加了另外一項重稅,那就是三餉,即兵餉、邊餉和軍餉。


    三餉也稱之為遼餉、剿餉和練餉。


    這三種稅費主要以戶為單位征收,每戶老百姓,每年都要額外繳納銀兩、布匹、糧食作為三餉稅錢。


    原本三餉稅費的初衷,是用於軍事上支出的,但實際上收上來的稅錢,大部分卻被那些貪官汙吏給挪用私吞了。


    對於百姓來說,如果隻是田賦、丁稅、關商稅的話,其實真算不上什麽重稅。


    但這隻是朝廷明麵的稅收,實際上地方官吏,為了盤剝百姓,另外還設立了工役稅、銀錢稅、糧食稅、勞工稅。


    甚至還有入城稅,養牲口稅,比如你養馬、養雞鴨鵝等等都會要求交稅。


    如此繁重的賦稅,別說遇上災年,就是風調雨順的年景,百姓生活都困苦。


    可想而知,明末這個天災頻繁的時代。


    而三餉的征收,更是壓倒百姓的最後一顆稻草。


    三餉之重,完全超脫了百姓的負重,迫使百姓根本活不下去。


    尤其是連年幹旱的陝北,以及陝西、河南、湖北交界區域,這也是李自成、張獻忠等數十支農民起義軍,能夠星火燎原的根本。


    喪心病狂的衛周胤,曹溶,催收的稅賦項目,更是高達十幾種。


    算下來每一個曆城百姓,就需要繳納兩貫銅錢的稅賦。


    而如今山東在冊人口,是五百三十餘萬。


    就按五百萬人口算,這筆稅錢收起來,就將會高達一千萬貫。


    也就是七百萬兩白銀,不得不說,衛周胤和曹溶這個催收稅賦政策,一旦強行攤派下來。


    引導的後果,必然是官逼民反。


    “瘋了,這個衛周胤簡直是瘋了。”不明就裏的宋應亨,看到底下官吏,送來的右布政使衙署告示,氣的拍案而起。


    “來人啊,叫吳韓起,董嗣樸來見我。”


    吳韓起和董嗣樸因為得到曾櫻和朱雲飛的授意,被叫到左布政使衙署,麵對宋應亨的責問。


    吳韓起也沒敢明言,隻是叫苦不迭的說道:“宋藩台,衛藩台有內閣催收文書,曾軍門都擋不住,我們這些下官,難道還敢抗命不遵?”


    “朱將軍呢?他也不管?”宋應亨瞪著吳韓起,氣憤的問道。


    “宋藩台難道不知道?”吳韓起恭聲問道。


    “我知道啥?”宋應亨一愣。


    “朱將軍前幾日就去了登州視察軍務,而且他走之前,有交代政務之事,他無權插手,任憑曾軍門處置。”


    吳韓起表情端正的迴道。


    “我去見曾軍門,不能任由衛周胤、曹溶這樣盤剝百姓。”宋應亨有些氣急敗壞站了起來。


    “宋藩台,你這個時候去,怕是見不到了軍門大人了。”吳韓起再次開口提醒了一句。


    “吳知府,你能不能說話痛快一些,我為什麽見到軍門大人?”宋應亨壓抑不住火氣,瞪著吳韓起吼道。


    “宋藩台,曾軍門剛才已經離城,前往京師述職去了。”


    吳韓起苦笑一聲:“藩台大人,你還不明白嗎?這事曾軍門管不了,畢竟是內閣壓下來的,胳膊拗不過大腿啊。”


    “管不了?那我去找薑臬台,我就不信,他衛周胤,能夠一手遮天。”宋應亨氣憤的不已的說道。


    “巧了,臬台大人昨日就去兗州府巡視運河去了。”吳韓起搖搖頭,忍不住笑道。


    “這麽巧?”宋應亨眉頭一皺,凝目看著吳韓起,揮了揮手,把左右衙役都打發了出去。


    “吳韓起,你跟我說實話,究竟怎麽迴事?”


    吳韓起這才正色的說道:“朱將軍離開之前,曾對下官說過一句話,叫做‘上天欲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


    “不過這事,還得藩台大人配合一下,你不妨去右布政使衙署鬧一下。”


    “最好來個生氣病倒,讓衛周胤、曹溶好好瘋一把。”


    “你們進入瞞著我一個人?”宋應亨聞言,頗為不滿的說道。


    “藩台大人,這事可不怪我,是軍門大人和將軍安排的,卑職隻是按照吩咐辦事。”吳韓起連忙叫屈道。


    “來人啊,隨我去一趟右布政使衙署。”既然知道這是計謀,宋應亨也就放開了心思。


    右布政使衙署內,與曹溶查看著這幾日,收取的稅收賬目的衛周胤,得知宋應亨前來。


    當即吩咐衙役道:“就說本官有公務要忙,請他在偏廳稍後。”


    “藩台大人,我聽說曾軍門,薑臬台都離開了,這宋藩台來見你,無非是催稅之事,這事他可沒權插手吧。”


    曹溶有些遲疑的說道。


    “不管他,先晾晾他。”衛周胤淡淡一笑,看著手中的賬簿皺眉說道。


    “這稅賦收的太慢了,這都好幾天了,為何隻有曆城收來三萬貫?”


    “你去催問一下吳韓起,濟南府其它各縣,為何稅銀沒有報上來?”


    “要告訴他,這是朝廷的賦稅,是陛下的旨意,內閣和戶部的命令,他要敢陽奉陰違,可別怪本官彈劾他。”


    衛周胤的計劃是,就算收不上一千萬貫,打個對折,收五百萬貫錢,應該不成問題。


    現在朝廷缺錢,他要是能夠為皇帝分憂,弄一筆錢入京,必然會獲得皇帝信任。


    來年迴京升遷,擔任一部侍郎,顯然不是問題的。


    “卑職這就去催催。”曹溶連忙點頭而退。


    宋應亨與衛周胤大吵一架,二人同為布政使,並沒有從屬關係,誰也壓不倒誰,最後鬧了個不歡而散。


    而曆城催收稅一事,在有心人的驅使下,卻是越鬧越大。


    二月十三日,因為縣衙捕快的強勢催稅,導致一個布匹商人,全家十一口自焚而死。


    這事在全城引起軒然大波。


    “我聽說這次催稅,都是布政使衛周胤攤派的,我們去布政司衙門說理去。”


    臨街的布匹店門口,圍觀的群眾之中,宋慶手下的錦衣衛密探,一聲振臂高唿下。


    被壓迫的喘過氣的來商人,以及數百名圍觀百姓,紛紛響應道。


    “對,找布政司衙門說理去,我們不是豬狗,我們不能任人欺辱。”


    此時的人群之中,至少有二三十人,都是宋慶手下的錦衣衛密探。


    在這些人有心蠱惑下,被怒火蒙蔽了雙眼的百姓,無不是群情洶洶,一路呐喊著衝向了布政司衙署。


    “藩台大人,不好了,反了,百姓反了。”


    眼看成百上千的百姓,怒吼著衝進了衙門。


    門口的衙役,無不是抱頭而逃。


    “哼,一群泥腿子,他們是找死。”聽到衙役的報告,衛周胤拍案而起,揚聲喊道。


    “立即關閉府門,曹溶你立即去總兵衙門報信,讓朱總兵派兵前來鎮壓。”


    “卑職這就去辦。”曹溶心中暗驚,連忙從後門除了衙署,直奔朱雲飛的總兵衙門。


    “快,稟報朱總兵,有人造反,衝擊布政司衙門,藩台大人請求派兵鎮壓亂民。”


    一路飛馬來到總兵衙門的曹溶,一路焦急的喊道。


    看著一身官袍,手持令牌的曹溶,留守的中軍千戶周勇恭敬的迴道:“曹大人,我家將軍不在府內。”


    “還有,就算是要發兵鎮壓亂民,也必須有巡撫衙門的調令,曹大人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周勇一臉正色提醒了一句。


    “這、這可如何是好啊?”曹溶直到這時,才醒悟到人家說的有道理,他這顯然是病急亂投醫了。


    可就在他要前往巡撫衙門之時,又想起巡撫曾櫻現在去了京師述職,這也就意味著都司衙門的兵馬根本調不動。


    心急如焚的曹溶,一時沒了辦法,隻能灰溜溜直奔濟南府知府衙門而來。


    因為濟南府有一百多名衙役捕快,這些人手他是能夠調動的。


    但這一來一去,加上吳韓起故意磨蹭了半天。


    當曹溶和吳韓起帶著府衙的三班衙役捕快,趕到布政司衙門之時。


    偌大的布政司衙門,已經被哄搶一空,而那位衛周胤衛大人,更是被人活活打死在衙署大堂之上。


    滿身是傷,躺在一灘血跡上的衛周胤。


    死相淒慘,早已經麵目全非,而他辦公的大堂牌匾上,原本寫著的‘明鏡高懸’四個字,赫然被人用鮮血,寫成了一行血字。


    “貪官汙吏,人人得而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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