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漓郡主這幾日總在做噩夢。

    她穿著婚禮的吉服,周遭布置著喜慶的香燭紅綢,總是燃著一段讓人昏昏欲睡的香。到了子夜她便忍不住打瞌睡,沒過多久又被腳步聲吵醒。

    一個麵容模糊的男人走進來,吉服火一般灼眼。

    無論她如何努力地睜大眼,都看不清男人的麵孔。

    一覺昏睡到天明,醒來時身上沒有任何不妥,隻是腦袋仍舊昏昏沉沉,那是夢裏熏香遺留的效果。

    那種感覺太奇怪了,像把人摁在磨刀石上,鈍鈍地磨著。

    清漓郡主被折磨了一個月,她快瘋了,好幾迴尖叫著從噩夢中醒來,甚至畏懼得不敢睡著。

    她變得如此清瘦,也是這個原因。

    去永福寺求簽,也隻是想得個安心,誰料連木簽都是詭異的。

    嬌小的女孩蜷縮在她父親懷裏,隻露出一雙眼,像無知的小鹿,打量著眾人。

    淮陽王過了而立之年,蓄著短髯,錦衣華服,坐在上首,周身自帶一股王侯貴胄的雍容氣度。

    “勞煩諸位仙長千裏迢迢來到淮陽,旅途勞頓,本王擺宴,替各位接風洗塵。”他說完了一通客套話,將目光投向女兒,眉間染上一縷憂愁:“還請各位仙長能全力以赴,助小女度過難關。”

    因是皇親國戚的緣故,他話語裏不自覺帶上上位者的威儀,好在眾人並不介意。

    “那麽,具體是什麽情況,還請郡主親自相告。”

    清漓郡主便將夢裏的內容簡短地描述一遍。

    “一開始我並沒有在意,可那個夢三翻四次纏著我,我這才鼓起勇氣,和父王說了。”少女細聲細語地補充一句: “而且,那個男人,我並不認識,也不知他長什麽模樣。”

    “就隻是坐在床邊,沒有其他舉動嗎?”

    不知誰開口問了句,淮陽王和清漓郡主的麵色雙雙一變,還沒迴應,王府的大太監尖聲嗬斥:“放肆!郡主殿下也是能胡亂編排的?!”

    “胡亂編排?”反問的聲音是從角落裏傳來的,眾人迴頭看去,看到抱著雙手,愜意而坐的少年,“隻是相坐無言的話,郡主殿下為何會懷有身孕?”

    景簫就這樣直接說了出來。

    “景師弟,你太失禮了。”

    他用調羹攪著碗中湯水,筆直的坐姿像一柄短劍:“既然是事實,那便有告知眾人的必要。”

    江尋鶴不覺擰緊眉頭,原本經了那一晚,對這名少年產生的好感,再次動搖。不知為何,他想起的反而是兩人之前交手的情景。

    或許他並不如表麵那樣,恭敬謙馴。

    清漓郡主的臉色白得不能再白:“不是的……不,等等,你怎麽知道……”

    見慣風浪的淮陽王顯得稍為冷靜,在此之前,他屏退身邊無幹人等,便是以防萬一,將女兒的秘密泄露於世。原本他準備瞞著這些人,等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再委婉地告訴他們的頭領,不過現下看來,他是太低估這些人的敏銳感了。

    對他來說,手中握著再大的權勢,身下鋪著再多的錢財,在浩然修真界的修士們麵前,也不過是一隻一窮二白的渺小螻蟻。

    就像遠在洛陽的太清宮。連龍座上那位見到他們的族長,也得抱幾分恭敬。

    “你說的對。”淮陽王不覺放低聲音,坦然承認,“小女確實已有一個月的身孕。但,她也沒有撒謊。”

    “確實如此,老身可以作證。”一直默不作聲站著的一名老婦站出來,朝眾人行了一禮,隻說了一句話,便又退入簾後的陰影。

    既然都這樣說了,眾人也不能咄咄相逼。

    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未行敦倫之禮,竟也可以憑空懷孕的嗎?

    更重要的是,這位年輕的郡主,好似還沒有駙馬。

    景簫看著杯中浮浮沉沉的茶葉,青碧色的茶水倒映著兩彎黑亮的瞳仁。

    他手往腰間一探,摸到兩片硬硬的東西,腰帶裏探出幾縷流蘇。不動聲色地將東西藏好,就聽江銜蟬壓低聲音道:“你可要注意一點。”

    習慣了她時不時的疑神疑鬼,景簫漫不經心地問:“怎麽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們要在這住上好幾天,你把人家窗戶紙捅破了,小心遭來報複。”

    他低低嗤了聲:“我可不怕。”

    他當然不怕,他甚至抱著一種看好戲的心態,去欣賞他人的悲劇。

    真是惡趣味。

    江銜蟬剝著一枚荔枝。正常人誰會整天揣測著一些黑深殘的事情?

    纖長的手指三兩下剝開,露出瑩白肥嫩的果肉,擱在麵前的青花瓷冷盤裏,挨著一朵小花,開始剝下一粒。

    景簫看著盤中顫顫抖動的果肉,有些猶豫地捏起來,扔進嘴裏。

    銜蟬目瞪口呆,看著他行雲流水地吃掉了自己的荔枝,心裏開始懷疑人生。

    “念兒,你不要怕,讓這位仙長給你診脈。”淮陽王安撫著坐在屏風後的少女。

    怪事與秘辛一件件被抖露出來後,一行人也沒了用餐的心思。

    清漓郡主局促不安地坐在軟榻上,撩開袖子露出一段凝霜般的皓腕,臉上氤氳出一片紅霞,鼻尖沁出一滴汗,軟軟地垂著脖頸,“……勞煩仙長。”

    江尋鶴則公事公辦地開靈識替她把脈。

    淮陽王再怎麽老成,這會也有些坐不住:“仙長,怎麽樣?”

    “確實是一個月的身孕。”他波瀾不驚地陳述事實:“不過,並非是正常的受孕,反倒像是……”他沉吟片刻,選了種常人易於理解的說法:“不知王爺是否知道農人播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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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自然知道,這與小女的病情有關係嗎?”他說的是病情,可見並不接受懷孕一說。

    畢竟,仍是處子的少女,怎麽可能會平白無故地受孕。

    “若把郡主殿下的貴體比作是一片土壤,那腹中未成形的胎兒便是播下的種子,也就是說,不能以平常的周公之禮看待。”

    清漓郡主的臉漲得通紅,聽江尋鶴麵不改色地下了結論:“這是妖術無疑。”

    她鬆了口氣。

    果然是妖術,她幾乎沒見過外男,連那種事情也未曾耳聞,頭一迴發覺自己身體有異後,因為無法接受,差點像掛條白綢一死了之,幸好父王一直深信自己,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她偷偷抬頭,打量著江尋鶴清俊的麵龐,拉住他袖口:“還請仙長……不要把我的事說出去。”

    “這是自然。”他低下目光,雖然沒什麽神情,但清漓郡主覺得他眼神稍稍柔和了些,也許是在安慰自己:“不僅是我,包括與我同行的弟子,也不會透露半分,否則便是違逆了江門宗的門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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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銜蟬美滋滋:吃荔枝一時爽,一直吃一直……誒,我荔枝呢?

    景簫鼓著腮:不知道(心想那不是給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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