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意寧搖了搖頭,「這事沒你想象的那麽容易,眾人的目光跟著你打轉,你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帶走一小隊鐵騎軍也不容易。」


    「我知道,我原想安排個冒牌貨引開眾人目光,可是,別說七八分相似,就是找個五六分相似的也難。」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隨口一問:「你有主意嗎?」


    「這個嘛……倒也不難,隻要找個身高體型相似的,至於相貌,三四分也無妨,不過你要做點小小犠牲,讓你的臉出現紅腫發癢等症狀,你才好當著眾人的麵將臉蒙起來,若是可以,最好讓皇上在眾人麵前演一出戲,讓眾人知道你有多在意容貌,接下來你蒙著臉也就不意外了。」


    一頓,周璿尹不放心地道:「我會變得很醜嗎?」


    楚意寧咯咯咯地笑了,「我就知道你在意。」


    周璿尹不悅地一瞪,「若你變成麻子臉,你不在意嗎?」


    「對不起,我錯了,沒有人喜歡自個兒變成醜八怪。」


    嘟著嘴,周璿尹百般不願地道:「沒有更好的法子嗎?」


    「這個主意最容易讓你從眾人麵前脫身,不過,這也隻是脫身,若是你要帶上一支上百人的鐵騎,不可能不被發現。」


    「真正要跟我去「剿匪」的鐵騎不會一起出京,他們會隨後悄悄分批行動。」


    「對哦,我倒是忘了你也不可能帶走所有的鐵騎軍,不過,就算你沒有帶上數百人的鐵騎,身邊還是免不了有幾個人侍候,仍有曝露行蹤的危險。」


    「我們會混進傅齊年帶的商隊。」


    「這位傅家大公子想必很不樂意吧。」根據陳雲川所言,傅齊年不同於一般商人,他隻喜歡金元寶,不願意跟官員、皇室牽扯,隻是倒黴被騙了,又很倒黴地被周璿尹救了,後來又被周璿尹這美食專家級的刁嘴給吸引住,拉著周璿尹合夥,沒想到從此擺脫不了周璿尹這號王爺。


    「你讓陳雲川組個商隊,以後我就不必找傅齊年那個膽小鬼了。」


    「這事等茗香閣生意做穩了再說。」楚意寧突然生出一股失落感,難得撒嬌地鑽進周璿尹懷裏磨蹭,「我們去莊子住幾日好嗎?」


    「我也想過,離京之前帶你去英親王府的溫泉莊子住幾日。」


    「英親王府有溫泉莊子?」


    周璿尹忍不住翻白眼,「你這個王妃是不是太失職了?」


    楚意寧打了一個哈欠,像在喃喃自語地道:「我最討厭看賬冊了。」


    「江嬤嬤年紀大了,你就別再刁難她了。」


    「喔……」她還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太累了,待他們去莊子再說吧。


    雖然分開近在眼前,楚意寧卻彷佛忘了這件事,到了莊子,簡直玩瘋了,摘橘子、製作橘子醬,還拉著周璿尹親自包餃子,當然,吃暖鍋更是這種冷冷的天氣必要的節目之一,不分主仆,眾人歡喜地一起吃暖鍋,而這當中,最幸福的時光就是和周璿尹一起泡溫泉、觀賞


    黑夜裏的星星。


    一轉眼,五日就過去了,明日夫妻兩人就要分道揚鑣,可是即使如此,楚意寧還是不想麵對,拉著周璿尹談天說地,就是不願意碰觸他要離京一事,周璿尹隻好先開口——


    「我不在時,你進宮陪母後吧。」


    楚意寧悶悶不樂地抿著嘴半晌,方緩緩地搖搖頭,「我待在府裏等你迴來。」


    「這次我會抽走一半的王府護衛隊,你待在宮裏,我比較放心。」


    「我住進宮裏,很容易教人胡思亂想。」


    「我會讓你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住進宮。」


    名正言順的理由……楚意寧微皺著眉,為何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你想做什麽?」


    「你別擔心,相信我對你的承諾——為了你,我會好好活著。」


    遲疑了一下,楚意寧放棄追問他想做什麽,若是能說,他不會不說,「作戰計劃」向來是機密,「你不必擔心我,我有自保能力。」


    「我可能來不及在你及笄之前迴來,迴來之後,我再給你補辦盛大的生辰宴。」


    「沒關係,我不過生辰宴。」無論原主或她都不過生辰宴,隻是兩人心態不同,原主可能是不願想起被遺棄的事,而她覺得老一歲這種事根本不值得慶祝。


    「一生一次的及笄之禮,權貴之家的姑娘皆恨不得盛大舉辦。」


    「她們在想什麽?長大又不是多值得慶祝的事。」上一世,雖然她自幼受到父親嚴厲的教導,但是年幼時犯錯,父親還是很包容,可是長大後就完全不一樣,父親說,長大是獨自承擔對錯的開始。


    這一次周璿尹跟她完全站在同一陣線,「就是啊,傻子才想要長大。」


    楚意寧戲謔地偏著頭看著他,「難怪你心裏住了一個不願意長大的孩子。」


    「難道你心裏沒有住著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嗎?」他常常會想,若是他可以停留在七歲之前,他會不會比較快樂?母後依然是母後,皇兄依然是皇兄,他可以坦然麵對他們,而不是一直懷抱著疑惑——為何他們可以若無其事?


    「有啊,不過她總是躲起來,沒有特地找她,她不會出現。」換言之,她是一個成熟的人,知道她不能任性地麵對世界。


    靜默片刻,周璿尹不情不願地道:「你真懂事。」


    楚意寧咯咯咯地笑了,「這是當然,我又沒有太後和皇上格外的寵愛。」


    這是在告訴他,無論他們與他究竟是什麽輩分,他們寵愛他,他就應該充滿感恩嗎?!他突然覺得很好奇,「若是你,你會如何?」


    「還能如何?好好過日子啊。」楚意寧抬頭看著滿天星星,「我是醫者,看過許多人一病不起,生死從來不在自個兒手上,因此無論是在岐縣,還是如今,我都不喜歡想未來如何,隻想著盡好自個兒的本分,好好過日子。」


    「你就是懶,難怪小白也變懶了。」周璿尹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卻沒好氣地瞥了一眼縮在她身邊的小白。丫鬟婆子都知道避開,它在這兒湊什麽熱鬧?


    小白高傲地迴他一眼,彷佛在說:你可以坐在這兒看星星,我不能嗎?


    楚意寧見了噗哧一笑,周璿尹恨恨地咬牙切齒,「小白被你寵壞了。」


    「不覺得小白很像你嗎?」


    周璿尹孩子氣地對小白做鬼臉,「它哪有資格像本王?」


    小白覺得他太好笑了,懶得理他,側過身子背對著他。


    見他們的互動,楚意寧覺得好笑極了,可是還來不及開口大笑,某人抗議的目光就瞪過來了,她趕緊脖子一縮,故作東張西望,胡亂地東想西想,就想起一件事,「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為何你知道我說「髒死了」是什麽意思?還有,你為何知道師傅的事?」


    耳廓紅了,周璿尹的目光飄過來飄過去,她為何突然想起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楚意寧微微挑起眉,若有所思地道:「你……難道曾爬到房頂上偷聽?」


    她一決定跟嚴總管迴京,他馬上就出現了,這足以說明一件事——他很清楚她的一舉一動,可是張家村的人很敬重她,不會輕易透露她的事給任何人,如此一來,若非飛簷走壁當飛賊偷聽,他怎麽會知道她的事?


    「……周嶺說的,至於他如何得知,本王不知道。」


    楚意寧緊抿著嘴,強忍著爆笑出聲,半晌,她才一副準備興師問罪地道:「見到周嶺,我可要問他,他是不是爬到房頂上偷聽我說話?」


    周璿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趕緊轉移話題,「乖乖等我迴來,別惹事哦。」


    「我不會有事,你照顧好自個兒,安全歸來就好了。」


    「我還想知道我們的孩子會是什麽模樣,當然會安全歸來。」


    這會兒換楚意寧害羞了,一張臉兒紅得像抹了胭脂似的。


    周璿尹伸手將楚意寧摟進懷裏,「寧兒,我喜歡熱鬧,我們多生幾個孩子。」


    「……又不是要組棒球隊。」


    「嗄?」


    「我是說,我不是母豬,沒法子說生就生。」


    「我們可以慢慢來,不急……等一下,母豬是說生就生的嗎?」


    楚意寧實在不知道說什麽,索性閉上嘴巴。即使爬上房頂偷聽她說話的人是他,她也不會計較,他何必為了讓她徹底忘了向周嶺求證,如此不擇手段?


    周璿尹眼見誰計得逞,唇角一勾,終於讓她忘了某人爬上房頂偷聽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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