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吳董的生日晚宴後,焦棠立即駕著火紅跑車迴飯店。


    途中,他恰巧碰到警察臨檢,由於暍了幾杯烈酒,為了避免麻煩,隻好繞道而行。


    這麽一繞,即便他加足馬力,猶然多浪費他十幾分鍾的寶貴時間。


    迴到飯店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叮咚、叮咚、叮咚……


    一連按了好幾下門鈴,彰顯他此刻迫切的情緒。


    “哪位?”


    房門內傳來懶懶的、熟悉的女聲。


    焦棠皺起眉,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馬秘書,請你開門。”他淡漠的命令。


    “呃……這麽晚了,請問副總有事嗎?”馬淇朵呐呐的問。


    “馬上開門。”他字字鏗鏘,不容置喙。


    “可是……”她的語氣躊躇。“我穿著睡衣。”這是個很槽的理由,但的確是“馬秘書”會說的話。


    “開門。”一股強烈的欲望驅使他一探究竟,他毫不妥協的堅持。


    不得已,她隻好乖乖開門,誰教她是他的秘書。


    她戴著從不離身的膠框厚重的近視眼鏡,一襲保守的睡衣睡褲以及梳理整齊的頭發。


    焦棠的黑眸膠著在她的臉上好半晌,遲遲沒開口。


    被他盯得毛骨悚然,馬淇朵的背脊發涼。


    “睡覺也這麽全副武裝?”


    終於,他說了話,十足的挪揄。


    她找不到話反駁,隻好保持沉默。


    “我離開後,你都待在飯店?”他冶硬的音調,彷佛警察在質問犯人。


    她的心凝滯了下,勉強揚起嘴角,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當然,副總怎麽這麽問呢?”


    他冷不防逼近她,她大吃一驚,忙下迭往後退一大步。


    “緊張什麽?”焦棠覷著她,冷哼道。


    她幹笑著,聲音緊繃。“我隻是突然嚇了一跳。”


    他環視周遭,企圖找出她撒謊的蛛絲馬跡。


    “副總,這麽晚了,您待在我房裏不太妥當……”馬淇朵義正辭嚴的提醒。


    “閉嘴!”他煩躁的低吼。“我不是來聽你說教的。”


    這女人老是對他說一些枯燥、公式化的言詞,她當自己活在古代嗎?顧忌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狗屁道理!


    簡直是笑話一則。


    “對不起。”她低著頭,囁嚅道歉。


    焦棠冶睇著她,不期然的轉身,伸直手臂將她困在牆間。


    “副、副總?”馬淇朵的心撲通撲通狂跳,粉靨紼紅,素來流利的口才也為之結巴。


    他傾身,將鼻端湊近她的頸項,擷取屬於她的芳香。


    她的心跳如雷,夾雜苦難以言喻的興奮之情,交構成令她迷醉的氛圍。


    焦棠抵著她的耳畔,刹那間竟被油然而生的奇異感受圍攏,心,微微怦動。


    “副總?!”馬淇朵艱澀的從喉間擠出聲音,沙啞的連自己都感到驚愕。


    她軟呢的叫喚,似是誘人的邀請,迷亂他的神誌,情難自控的在她白皙的瓷頸上烙下一吻,品嚐到了細如凝脂的肌膚上沾染的花香。


    她頓時化為一座石雕,但願活在他築起的狹小空間裏,任憑時間驟止。


    他的唇逐漸往上,移至她的耳垂、發鬢……


    然而,另一隻手自然而然的欲取下礙事的眼鏡。


    “不!”


    馬淇朵赫然清醒,按住他的手,低聲驚唿。


    焦棠眯起深邃的鷹眸,被桃色氣氛迷惑的理智隨之迴籠。


    他的躁進,彷佛是血氣方剛的年輕小夥子。


    “你很享受不是?”他揶揄的口吻中,夾帶著些許不悅。


    她連唿吸都備感困難,更別說發揮她流暢的口才,嗯嗯啊啊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耍著我玩,很有成就感?”他在她耳邊嗬氣,聲音低沉的猶如大提琴,扣人心弦。


    但之於馬淇朵,卻致她毛骨悚然。


    “我不明白副總的意思。”現下,也唯有否認到底了。“啊……”


    她尖叫的原因,是因為焦棠將她推倒在床。


    他抓住她的小腿,撩起她的褲管,果真看見腳踝處貼了一片膚色貼布。


    他的眸光轉為深沉,神色複雜。


    馬淇朵漲紅臉,霎時升起不好的預感。


    他的動作太不尋常了!難道,她的計畫提前曝光了?


    她神經緊繃,無所適從,不敢想像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


    她之所以能趕在他前麵迴來,都得感謝晚宴上,扶她起身、風度翩翩猶如白馬王子般的男子送她迴飯店。


    由於她剛到會場,所以滴酒未沾,方能順利通過臨檢,提早抵達,也才有空當換上睡衣,掩人耳目。


    由結局論,她的擔心並非多餘,但她周密的安排,哪裏露了馬腳?


    就在她忐忑難安之際,他倏地放開她。


    她還來不及鬆一口氣,他已走向衣櫥—


    “棠!”


    人未到,聲先到,緹娜的腳步又快有重,氣衝衝的卷了進來,不由分說的撲進了他懷裏,如泣如訴:[你怎麽拋下人家,自己走了?]


    見況,馬淇朵梗在胸口的大石,才稍微落下。


    她今晚穿的黑緞洋裝、網襪、高跟鞋都藏在衣櫥裏,隻要他一打開就會看到。


    然而,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尚未想到絕佳理由,眼看就要破功了。


    老天爺保佑!


    她必須更提高警覺才行。


    隻是她仍好奇,他剛剛的一吻,究竟是為了什麽……


    思及此,她忍不住輕撫他的唇碰觸過的地方,心跳不禁加速。


    她此刻的心情好複雜,既開心又擔心,無法平衡。


    “而且,還跑來這個醜八怪的房間!”


    緹娜狠狠瞪住她,言詞刻薄、態度輕藐。


    馬淇朵翻翻白眼,很不苟同她貶低別人的方式,直想拿塊撒隆巴斯堵住她惡毒的嘴。


    不過,話又說迴來,她的莽撞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暫時解除穿幫的危機。


    “我有公事跟馬秘書談。”焦棠隨口胡掰,杜絕她更多煩人的疑問。


    緹娜癟著嘴,不肯輕易放過他,咄咄逼人。“可是,我明明看見你要開她的衣櫥。”


    他的火氣提了上來。“那又如何?”毫不憐香惜玉的拉開她過緊的懷抱,表情森冷。“你未免管得大多。”


    緹娜怔愣住,呐呐的說不出話。


    “難道我做事,還要先征求你的同意?”他不屑的嗤哼。


    他脾氣好,並不表示沒有脾氣。


    “棠,你好兇哦!我爸爸都沒兇過我。”緹娜大眼蓄著淚,幽幽的指控。


    尤其在醜八怪麵前被責罵,她覺得麵子掛不住。


    “那你就迴去找你爸疼你。”焦棠冶冶的嘲諷。


    “你太過分了!”她噘唇跺腳,悻悻然指責他的罪行。


    “緹娜小姐,副總他大概累了,所以情緒不太穩定。”馬淇朵安撫道。


    為上司排除不受歡迎的“訪客”,亦是秘書的職責之一。


    她也好累,希望能盡快結束這場鬧劇,送走兩人,以免節外生枝。


    “這裏沒有你說話的餘地。”緹娜不領情的咆哮,臉上的濃妝差點龜裂。


    唿!真是夠了。


    馬淇朵總算領教到,這位千金大小姐兼明星的“瘋采”了。


    像她這種狂妄自大到目中無人,含著銀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女,喜歡將他人的自尊踩在腳下,凸顯自己的優越感。


    充其量,隻是比較受老天爺眷顧罷了,並沒有真的比較高尚到哪去。


    “你說夠了沒有?”


    焦棠怒喝,語氣凍得傷人。


    “棠?!”緹娜被他一吼,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哀怨的望著他。


    倘若她的演技能和現在一樣出色,影後頭銜非她莫屬。


    馬淇朵不敢相信,素來好脾氣的他居然發這麽大火,看來是真的動怒了。


    隻是,為什麽呢?緹娜罵的人是她呀!他生氣個什麽勁?他應該高興的在旁邊鼓掌叫好才對。


    難道……他有一點點在乎她?


    在乎“馬秘書”?連她自己部覺得可笑至極。


    一連串問號猶如潮水般淹沒腦海,令她一陣暈眩,沒了頭緒。


    “對不起,我累了,請兩位出去好嗎?”她盡量壓低姿態央求。


    “你以為我愛待在這嗎?”緹娜又再度開轟。


    “夠了!”焦棠橫眉豎目的暴吼。


    緹娜噤若寒蟬,哀淒的模樣恍若被荼毒的小媳婦。


    “我真的累了。”馬淇朵拉下臉,再度下達逐客令。“請副總和緹娜小姐出去好嗎?”


    她的聲音果真透著濃濃的疲憊。


    她實在很怕緹娜在她房間裏,繼續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恐怕她今晚就甭睡了。


    焦棠睇著她,黝黑的眸中似乎蘊藏某些寓意。


    馬淇朵暗自心驚,試圖解讀個中玄機,卻徒勞無功。


    “早點休息。”他斂眸,捺下性子,扔下話後便迅速離開。


    “棠……等一下……”


    緹娜臨去前,惡狠狠的賞她一記大白眼,表達不滿及憤怒。


    待他們兩人離去,馬淇朵無奈的輕歎一口氣。


    她還是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一番,才能有清晰的頭腦、足夠的體力,應付接下來的突發狀況。


    翌日,馬淇朵起了個大早,獨自享用飯店提供的豐盛早餐。


    她悠閑的啜飲著香濃的咖啡,仗著四下客人稀少,她大膽的取下眼鏡,減輕鼻梁的負荷,繼續埋首切割食物。


    “早。”


    前方光線被遮掩,溫和卻陌生的問候飄進耳裏,她緩緩抬頭,看清來者後,她訝異不已。


    卓嶽溫文爾雅的樣貌,噙著淡淡的笑意,一身筆挺的手工西裝,恍若從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白馬王子,豐采奪人。


    她怔仲的望著他,眉心淺蹙。“你好。”她疏離客套的迴禮。


    “不好意思,打擾你用餐。”他風度翩翩,說話的音量拿捏得恰到好處,令人如沐春風。


    馬淇朵報以微笑,態度並不熱絡。


    卓嶽打量著她中規中炬的上班族套裝,相素麗的妝顏,不禁感到好奇。


    “你的改變太大,我差點認不出你。”


    他起初確實沒認出她,直到她摘下眼鏡,露出那雙翦翦秋瞳,他才曉得是昨夜初識的她。


    她重新架迴眼鏡,沒有多做迴應,一方麵暗斥自己的粗心大意。


    “你在這裏做什麽?”


    焦棠單手插在口袋,瀟灑不羈的格調,和卓嶽文質彬彬的氣質相映成趣。


    她最不願見到的情況發生了!


    搞不好這個看來牲畜無害的男子,事實上,是個愛嚼舌根、聊八卦的家夥。


    萬一把她的事當場抖出來,那還得了!


    “當然是來吃早餐。”卓嶽眼角含笑,不疾不徐的迴答。


    “棠,你怎麽不等人家嘛!”


    嬌滴滴的媚嗓,伴隨著喀喀有聲的步伐,緹娜踩著三寸細跟涼鞋,搖曳生姿的程度,活像模特兒走台步。


    卓嶽瞥了她一眼,隨後非常不客氣的笑出聲來。


    焦棠毫不吝嗇的賞他一記白眼。


    “你還是一樣那麽受女人歡迎。”卓嶽的話聽似吹捧,實則調侃。


    馬淇朵的好興致,在緹娜現身後破壞殆盡,於是結束用餐。


    “三位慢聊,我先離開了。”


    她起身,朝他們頷首示禮,一切為了合乎她的專業形象。


    卓嶽由她抿直的唇線中,瞧出了些端倪,另一方麵,他也對她造型上的改變,頗感興趣。


    縱橫商場、情場,若連女人這一點心思都察覺不出來,就太枉然了。


    既然他能看出來,相信情場老手如焦棠,必定也不含糊。


    這大概是他迴台灣後,遇到最有趣的事了。


    他冷不防的拉住她的皓腕,壓低音調附在她耳旁輕喃:“別忘了,你欠我一次人情。”


    馬淇朵驚訝萬分,抬頭望著他。


    他微挑眉,流露出一抹輕佻。


    “看來兩位感情不錯。”焦棠訕笑道,俊朗的臉孔卻冷漠無比。


    “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法式餐廳,中午一起進餐。”


    卓嶽這迴則刻意加大音量,恰奸讓他們聽見。


    “她沒空。”焦棠篤定的迴絕。


    話既出,在場的其餘三人表情迴異。


    “往後也都沒空,你可以走了。”他氣定神閑的補充。


    “她的時間,由你掌控?”卓嶽雲淡風輕的反詰。


    未了,還特意覷她一眼,質疑她的沉默。


    焦棠冷哼。“她的時間是我的,”他也不把話挑明,淨說些不清不楚的曖昧言詞。


    聽在不知情的人耳中,便成了占有性的宣告。


    “你總不會二十四小時,都是他的吧?”卓嶽繼而詢問馬淇朵。


    馬淇朵曉得他存心激怒,約略明白他的居心。


    看起來,他並沒有打算拆穿她的意思。她或許應該改變單打獨鬥的策略,尋求盟友加速計畫成功。


    她沒有答腔,倒是緹娜忙著插嘴:“當然不是,她隻不過是個秘書。”態度一貫的鄙夷。


    “馬秘書,去準備下午股東會議的資料。”焦棠沉聲吩咐。


    “是。”馬淇朵領命俊旋即離去。


    焦棠也逕自取用餐點,懶得耗費唇舌。


    從他緊繃的臉部線條看來,卓嶽確定了他的心意。


    反正他也閑著沒事,何妨牽牽紅線,倘若促成一段好姻緣,也算是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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