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會忘了他!


    她這輩子,再也不會這樣愛一個男人了。


    “我……”阮昔的淚水漸漸止歇,照片上的圖像已經模糊掉了,看不出本來的麵目,那是那張已經刻在了她的心,阮昔慚愧得說不出話來,心裏透著無比的壓抑,讓她沒法把話出口。


    “你還愛他嗎?”


    一個人的愛,不會因為記憶而消亡。


    李沐意在賭,賭阮昔對厲爵修的感情,值不值得她放棄現在虛妄的世界,真正地迴到現實中來。


    她沒有接觸過這種失憶的藥水,也不知道它的關鍵點在哪裏。


    不過,任何東西都抵抗不住意誌力的強大,她深信阮昔長年的訓練之間,已經將她的心智磨練得十分強大,單純被藥物控製這種事情,實在不太適合她。


    說出來,隻要丟她們的臉。


    怎麽著?


    帝炎出色的情報特工受了欺騙,把自己的夥伴和愛人都忘記了?


    還要嫁別的男人?


    李沐意說出一句最狠心的話,“我們都會看不起你的。”


    這句話,可要強大多了。


    阮昔是多麽不服輸的人啊,她怎麽可能輕而易舉就被控製住了?齊淩風能困住她的人,還能困住她的心嗎?


    緊咬下唇,阮昔的情緒總算是慢慢穩定下來,“你們,是不是很傷心?”


    李沐意向來是她們的主心骨,也是最穩重的一個,說不傷心是假的,但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大家隻希望你快點迴來。”


    “……可是。”雖然記起了零星半點,認出了這個最愛的男人,她腦海裏還有些事情,並沒有忘記……


    阮昔遲疑了一會,居然說,“我現在,還不能跟你迴去。”


    “為什麽?”


    “嫁給齊太子嗎?”


    李沐意難得睜大了眼睛,臉上盡是失望的神色。


    她對阮昔很失望。


    再過幾天就是龐大的典禮了,哪時還有機會讓她選擇?


    現在不走?什麽時候走?


    “總之,我暫時不能告訴你。”阮昔哭也哭過了,記憶也恢複了大半,但她的神情非常決絕,令人看不透她心裏的想法。


    難道,離開齊淩風是那麽難的事情嗎?


    李沐意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她,可以看穿阮昔所有的想法,這一瞬間卻看不透了,失望將她籠罩著,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這才過了多久?值得阮昔放棄往昔的一切?


    齊淩風就那麽好嗎?他抵得住阮昔心裏愛的那個人?


    “你再等等。”


    “等多久?”


    冷笑一聲,李沐意直接堵住她,“等到天荒地老,等到你和齊淩風結婚之後?”


    阮昔好似有什麽難言之隱,唿吸瞬間一滯。


    眼裏滿滿的痛楚,“沐意,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嗎?”


    誰知道現在的阮昔是不是滿口謊言,如果她不說,自己怎麽會知道嗎?


    真當她是神啊!


    李沐意煩亂透了,她遲疑了一下,“現在厲爵修還不知道你在這裏,如果讓他知道,會掀起多大的腥風血雨,你不會想象不到。”


    以厲爵修的性格,挾風雨而來,那是遲早的事!


    沒有什麽比心愛的人背叛更讓人傷心的了。


    李沐意不是偏向厲爵修,隻不想讓阮昔自己攪壞了自己的愛情,年輕的時候總覺得無所謂,可以肆意妄為,真到了後悔的那一天,感情恐怕就不再迴來了。


    “正是因為知道……”


    這已經是最後的機會了啊。


    阮昔瞬間有點茫然。


    “如果他知道,你已經記起了他還是堅持嫁給齊太子,再愛你的心也會被傷成粉碎。”多看一眼,就會多煩一分,李沐意的目的已經達到,她也不多說了。


    還沒反應過來,阮昔眼睜睜看著麵前的人從窗外掠走了。


    她一定對自己很失望了。


    低頭,手裏還拿著男人的照片。


    墨玉般的眼眸,一慣抿著唇的壞脾氣,碰到誰都不會給好臉色,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怪誕的脾氣,對任何女人都有著極端的抵觸心理。


    當初自己不也是吃了他的虧嗎?一想起過去的事,鑽心的疼痛湧了上來,她用力扣住了頭。


    越是想起一分。


    越是痛。


    過去,過去又是什麽?


    李沐意的話傷到了她。


    傷到了阮昔,也傷到嚴心蘭。


    現在的她,又是誰?


    她想起子彈劃過肌膚的聲音,那一刻的痛出乎意料,真心真意的痛。


    結果,她最後一眼看到的,淨是一片片的黑暗。


    她嬌笑著和厲爵修說,這裏紋朵玫瑰怎麽樣。


    就不會那麽醜陋了。


    那個時候的厲爵修,並不愛她,隻是貫徹著完美情人的辦法來履行他們之間的賭注。


    後來,後來怎麽樣了呢。


    多少次出生入死,她都是擋在這個男人的前頭,不僅僅是因為她是一個特工,而隻是因為她習慣了把自己當肉盾,身先世卒。


    現在想起來,真是傻啊。


    她已經痛到了極點,冷汗津津,痛得摔倒蜷縮到了地上。


    可她還是不願意忘記啊,她不想忘記這個男人。


    阿圓突然從門外闖了進來,看到阮昔歪倒在地上,一臉痛苦的樣子,嚇得臉色都變了。


    過來扶她,“嚴小姐,你,你怎麽了?”她還以為是藥的副作用,可是她記得以前服藥過量也沒有這種效果啊。


    強行和藥對抗的結果,就是這樣的殘酷。


    阮昔心裏痛楚得要發瘋,“不要叫我嚴小姐,我是阮昔,阮昔!”


    扶住她的手一頓,隨即更加用力,阿圓臉嚇得發白,用力敲下了女人的後頸,鎮定地請少爺過來,自己把人扶到了床上,拉好被子。


    一陣混亂過後,齊淩風帶著寒風進來,臉色大變地當先刮了阿圓一個大耳光。


    把她打到了地上。


    瞬間紅腫了一片,“我不是讓你看著她?怎麽出這樣的事?”


    他兇惡地狂嘯著,被他的煞氣壓迫到,縮在地上的女人沉默地磕頭,直把自己的額頭磕得鮮血淋漓,她不辯解,不求饒,徑直報告,“我已經把嚴小姐敲暈了,她恐怕……恐怕知道了些什麽,藥一定是壓不住了。”


    這是齊淩風最不願意聽到的話!


    他絕不想讓阮昔想起過去,想起自己是誰!


    雙目赤紅著,拳手握得死緊,他在片刻間將房子裏砸得稀巴爛,唯獨床邊的女人不受絲毫影響,甜美的麵頰並不似剛才的狂亂,而是靜靜地陷入了昏迷。


    男人發泄完後,過去把阮昔從床上抱了起來。


    迴眼一掃皆是冷酷,全身上下都充滿了血腥的壓迫!


    “來人!”


    “少爺!有什麽吩咐?”


    “給我查!靜園方圓十裏,凡是有眼生的,都給我帶迴來拷問!”


    “是!”


    轟然允諾!


    再也不看一眼不停地在地上磕頭的女人,他的目光明明白白表達了不屑,仿佛她就是塵土裏的螻蟻一般,隻抱著他心愛的女人大步走出了房間,一路上,鳥兒喳喳的聲音在耳邊鳴唱著。


    他心痛如鉸。


    他心裏最愛的女人,他又何嚐願意讓她受這種苦。


    可是,他不得不做!不得不忍。


    一聲聲叫著,昔昔昔昔……


    這是他一輩子都不敢再喚出來的名字。


    所以他從來不叫她心蘭。


    那是一個陌生人的名字,他根本不屑!


    究竟是誰!毀掉了她最愛的人!


    如果被他找到,一定讓他生不如死!手背上表筋暴露,阮昔在夢睡裏一直不安穩,持續的噩夢,一直到黎明來臨之際,才悄悄地睜開了眼睛。


    眼皮好累,好累。


    身上沉得動不了。


    她動了動手指頭,動不了,原來小手被人握在掌心裏。


    緊得發痛,接著,進入眼簾的男人是從未見過的一臉憔悴,阮昔迷糊地看著,看清他唇邊的胡碴,他似乎在自己床邊守了一夜。


    所以,才會看起來這麽累這麽辛苦。


    阮昔用另外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臉,準確無誤地被男人給捉住了,他緩緩地睜開刹那驚華的眸子,引得女人心裏一痛,卻不知道為什麽而痛。


    似乎,有一個和他如此深情的臉看著自己。


    她卻,又給忘了。


    “你終於醒了。”齊淩風一臉驚喜地說著。


    阮昔張口,嗓子像破鑼,異常沙啞,“我,我這是怎麽了?”


    “你發燒了,還燒得不輕。”


    替她擦掉了額頭上的虛汗,憐惜地握著她被紮針而腫起來的手背,齊淩風替她吹了吹,“好在,你還趕得上我們的典禮。”


    “哦。”


    阮昔微微一笑,“我,我好像有點餓了。”


    “我讓人給你弄吃的。”


    齊淩風二話不說,轉身出去吩咐。


    窗外交織著金色的光芒,讓床上的阮昔氣色看起來好了些,她轉過頭,看向窗外掠過的飛鳥,模糊的影子在心頭形成,再也撥除不掉,她知道現在的自己不一樣了,她沒法欺騙自己。


    沒多久,齊淩風拿著吃食的盒子進來了。


    “還是熱的,很香。”


    他也會有這樣一天。


    笨拙得讓人心疼,小心翼翼地替阮昔隻了個小桌子,他把吃食一樣一樣往上麵擺。


    “是廚房備好的清湯,滋味不錯,而且不油不膩。”


    阮昔的精神好了一點,在他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忽略掉曾經的巨痛,好似已經完全適應了這樣的理所當然。


    “我身上還是有點痛,什麽時候能好?”


    她問了,齊淩風卻不看她,答道,“你身體一直不錯,不過傷了元氣。”


    接著,又抬起了溫柔的目光,“估計過個幾天就可以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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