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爵修這一刻的笑容很驚豔,“不過是胳膊,輕傷。”


    “……那你為什麽要裝病?”


    據說外麵傳聞,為了厲爵修這個美男子受傷而哭暈的少女,已經已經超過了十個,還正在以等比數列的趨勢往上增加……害得她自己的工作也被迫停擺,陪著他在這裏一起被耗。


    “以後再跟你說。”


    阮昔決定,再也不相信他任何話了!


    一路趕到了機場,阮昔還沒站穩就被他拉著往裏跑,有那麽一瞬間,她瞪著自己被禁錮住的手腕,懷疑這一刻在做夢,她和厲爵修不會在私奔吧!


    事情比想象的殘酷得多。


    私奔不會遭人追殺,私奔不會流落街頭,私奔不會跟著自己不愛的男人。


    在細雨菲菲的異國街頭,阮昔捂著天藍色外套,轉頭看向站在柱子邊上目光深沉的男人,美好的想象瞬間打破,察覺她的目光轉過來,厲爵修染著雨絲的長眉攏成了彎狀,語聲醇醉,“刺激嗎?”


    “你是說我們被人一路追殺了幾個城市,還被人凍結了黑卡的事?”


    阮昔就知道不應該太相信他的……上迴進了紐約被他的義兄孔呈押到了莊園,這迴到好,什麽人都看不見,隻能看到黑漆漆的槍眼,除了追殺,還是追殺!


    要不是她腳程快,早和他一路葬黃泉了!


    “這種經曆可不是經常有的。”


    “謝了,我可不想要。”


    “昔昔。”


    他仍然在笑,英俊的臉上不見半點驚慌,“你覺得,我是故意帶你來受苦的?”


    阮昔開始磨牙,“難道你不是看中了我的身手,把我當擋箭牌嗎?”


    “我隻能相信你。”


    “才怪!”


    對於這個從來不向她坦白交待的男人,阮昔最後的一縷信任都慢慢流失掉了,任誰在異國他鄉被人暗殺了十幾次,都會煩躁得想崩潰,最可惡的是,他什麽時候都藏在心裏。


    她做了這麽多,始終始終走不進他的心……


    轉身看他的臉,阮昔想,是不是應該到此為止。


    李沐意的話快成了緘言,她阮昔真的沒辦法降服這個男人嗎?因為愛情都是用愛情去換的,她沒有愛,所以注定得不到這個男人的心?


    她才不相信!


    這一路走來,很多生死關頭的時候,她都是想攥著他的手一起逃!


    這難道,這不是愛嗎?


    有什麽比生死與共更讓人感動的?


    她迴頭瞪他,“厲爵修,你愛我嗎?”


    男人深邃的目光漸漸變得溫柔,可是薄薄的唇吐出來的兩個,依然顯得格外無情,“昔昔,我喜歡你。”


    天殺的喜歡!阮昔現在開始恨這個詞了!


    扭頭望天,迷朦的雨水落在臉上,她從來沒有這一刻痛自己自己的優柔寡斷,如果想通了,就應該馬上離開他就走,不管用盡什麽方法,這一輩子都不要見到他!


    可是,她竟然會生出一種舍不得的情緒。


    於情於理,她都沒有辦法拋下他走人。


    “你現在告訴我,為什麽我們會遇到這麽多的殺機,還有,你千方百計把我帶到這裏來的原因是什麽?”


    厲爵修沉默了一下,才慢慢說道,“義父想見你,他的病情已經到了晚期……”隻是不知道,他還有沒有這個福氣見到他們了……也許最終死掉的是他們也不一樣。


    那些義兄都認為他是為了掠奪遺產而來的……沒人會讓他真正踏進義父的房子裏。


    聆聽最後的遺言。


    阮昔傻住了,“唐……唐老?你說什麽?他的身體不是很好嗎?”


    “義父很倔強,他寧願站到最後一刻,也不願意躺著逝去。”


    厲爵修看著她,眼眸裏透出了憂傷,“他想最後再見你一麵。”他沒說的是,唐老已經把阮昔視成他厲爵修的妻子,才會這樣重視,可是他心裏明明白白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才會這樣糾結。


    每一日都在矛盾中度過。


    到底不要不要在那這個慈祥的老人最後一刻,給予他心靈的蔚藉?可是如果欺騙人……他無法想象自己的作生會不會因此而後悔終生。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阮昔忽然眼巴巴地說,“我去見他,我要去見。”


    “現在他們已經把我們追殺得無處可走,能不能見一麵很難說了。”


    “那又怎麽樣,非去不可,我把沐意童詩叫迴來幫忙!”


    深深地看著她動人的眼神,厲爵修忍不住過去,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麵前,唇無血色,漂亮的眸子裏閃爍著痛楚的神情,“對不起,阮昔,我不能愛你。”


    阮昔渾身一顫,忽地又笑了,“你還沒有愛過,怎麽知道自己不會愛?”


    撫著她的臉頰,厲爵修的聲音仿佛在風裏縹緲不定,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為什麽會對這個女人說這麽多?明明一開始,他隻是把她當成自己的一棵棋子。


    究竟是什麽時候,彼此的感覺發生了變化?


    讓他再也不能控製住自己的心,可是不行,不能夠。


    他曾發誓過,這一輩子不會愛上任何人,無論什麽樣的女人都隻能成為他生命中的過客……


    “因為我曾經發誓過,不會愛任何一個女人,對不起,我騙了你。”


    女人的眼淚倏地就流下來了,但她仍然在笑,非常大度地擺擺手,“不要緊,不要緊,愛不是一件能勉強的事情,到了現在,我才終於明白。”


    在這一場博弈中,她沒能奪到厲爵修的心,反而遺失了自己的心。


    這是不是,她對於愛情輕率的懲罰呢?


    可是,阮昔發現自己不後悔。


    如果不曾經過,她就永遠也不會明白。


    過去的人們說了那麽多感情的滋味,她卻從來沒有弄懂過。


    什麽叫,願得一生人,白首不相離?什麽叫,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什麽叫,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其實,她從來沒有了解過這種感覺,直到這一刻才恍然大悟。


    “而且,我也沒有愛你啊。”


    她笑道,“所以我們誰也沒有愛誰,不是嗎,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


    她要用最豁達的方式,來表達心裏的感覺,這不僅僅隻是為了挽迴麵子,真正驕傲的女人,不會強求著別人的愛。


    阮昔看過文柳柳的瘋狂之後,就已經知道了愛過猶傷的滋味,那樣的愛情早已經變味了,隻知祈求和掠奪,而她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好了,帶我去見唐老吧,我也要當麵謝謝他曾贈給我的那串佛珠,我要告訴他,我會好好珍藏的。”


    阮昔用著最豁達的態度表達著自己的想法,看在厲爵修眼裏,卻是另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綿綿雨夜裏,兩個人好像傻瓜一樣對望著。


    被雨水浸潤的似水澄眸透出種種情緒,他伸手撫上這個女人的臉,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流連著難解的情緒,直到阮昔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我相信,唐老一定會活得很好,他是一個那麽好的老頭。”


    “他不喜歡別人說他老……”


    厲爵修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用習慣的情緒來說這一切,“他活了這麽多年,因為各種原因收養了那麽多的義子,卻從未活得開心,沒有伴侶沒有自己的親生兒子,隻有龐大的商業帝國。”


    “那你還老叫他唐老?”要不是他這麽別扭的稱唿,阮昔怎麽會開始誤認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為什麽你在那個孔呈麵前,才肯承認是他的義子?”


    “我並不是由義父撫育長大的,他對我的恩情,我一直記在心裏,況且,我不想讓那些義兄誤以為我要奪取他們的繼承權。”


    事實上,厲爵修從來沒有過這種念頭。


    阮昔總算明白了那些惡意是怎麽來的了,全是由於唐老特殊的身份得來的,她摸了一把濕漉漉的臉,“如果我們再這麽站下去,浪費時間,唐老會很失望的。”


    他會想,為什麽一心扶攜的義子卻沒能去見他?


    雨夜裏,站得筆直挺立的男人遙望天際,手心捏握成拳,“我一直不想和他們起正麵衝突,能避就避,如果這個時候退縮了,義父會對我很失望嗎?”


    他看向阮昔,殷切的目光滿是詢問。


    周圍一切都是那麽安靜,清潤的天空裏,仿佛都是他內心的隱痛,嘩啦啦的雨聲裏,阮昔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她可以聽到自己的心砰砰作響,用盡力氣也沒有辦法把它給壓下來。


    她不是早就知道這個男人有多麽絢目了嗎?


    為什麽在這個時候還會看得目不轉睛?


    “你是厲爵修。”


    微啞了嗓子,阮昔翹起了唇角,攏了攏身上的外套,心裏的冰涼瞬間火熱起來,“沒有你不敢做的事,你在怕什麽?你再這麽優柔寡斷下去,我會看不起你的!”


    男人的目光,陡然湛亮起來。


    “你也這麽覺得?”


    “我的看法有這麽重要嗎,你不是已經都決定好了?”


    就算看在唐老對她這麽好的份上,她也想去見見那個老人一麵,不,僅僅是見一麵還是不夠的,她很想從唐老那裏挖到厲爵修更多不為人知的事情,她想知道是什麽賦予了這個男人獨特的魅力和堅毅的性情。


    為什麽厲爵修會發下不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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