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站著,就可以帶來一陣寒冷的旋風。


    那是同類人的氣息,表麵的繁花錦繡也遮不住的腐朽,他的心裏住著一隻猛獸,從不輕易放出來,可是一旦放出,那就是驚天動地的毀滅。


    厲爵修並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他的這一麵……厲家的血液裏,從出生就帶著因有的偏執和毀滅欲望,隻要他想,人性的黑暗就會一麵倒地壓迫下來!


    他絕對會比那些義兄手段更緊更殘酷!


    隻不過,他已經答應過了唐老,要禁錮住自己心裏的惡魔……


    來到這裏,仿佛有點蠢蠢欲動了。


    駐守的黑衣大漢迎上來,嚷聲道,“厲少!”


    豔陽頓時變成了涼嗖嗖的陰風,大漢臉色一凜,連忙上去迎他下車。


    厲爵修自己親自開車,從駕駛位上下來後,為這裏沉默壓抑的氣息所感染,內心陡然開始沸騰起來,隻不過他的臉麵癱慣了,表麵上根本看不出來。


    屬下隻會覺得他深不可測,


    他問,“老胡呢?”


    “老大正在裏麵審訊。”


    連忙在前麵開道,大漢走在前麵帶路,命令其它人立刻把門關好,注意外麵的異常。


    厲爵修微咳著,走進了這座血腥的城堡,對於審訊的結果很關心,這是才是天生潔癖的他,避開耳目,不辭辛苦親自過來的原因,“結果怎麽樣?”


    “那個家夥全招了,根本不堪一擊,按著他的說法又抓迴幾個,加起來五六個在裏麵一癱爛泥……厲少,您這邊走。”


    “嗯。”他的心裏很滿意,跟著走過轉彎。


    與外麵簡易擺設毫不相似的是,裏麵的情節猶為可怖,一路進去,沒多久就到了地下層,昏暗的亮光在麵前照出長長的地道,眾多大漢分列兩旁無聲地站立。


    厲爵修又咳了幾聲,被這裏極差的空氣影響著心肺,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直至整個血腥的刑訊室慢慢在眼前擴展開來,交織成了一幅令人膽寒的麵畫。


    血液裏陡然沸騰起來!激湛出絢麗的花朵!


    老胡背著手站在入口,幾個保鏢正抽得一群男人鮮血淋漓,肉體的撞擊聲傳進耳朵,粘膩的血腥味鑽進了鼻子,仿佛到了人間煉獄,對於這一切,厲爵修早有心理準備,麵色清貴冷淡。


    胡少看到他,立刻迎了上來,“厲少,您來了。”


    “情形怎麽樣?”


    “報告厲少,已經全部審清。”


    一揮手,大漢們停止了肉體折騰,徒留幾聲淒慘的嗚咽,把他們像扔麻袋一樣扔進了角落裏,老胡迎著厲爵修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厲爵修隻吐了一個字,“說。”


    “阮小姐前幾天管了一樁閑事,教訓了幾個人,把他們捆了麻袋扔到了山下,後來他們大難不死,被人給救了,心懷怨恨,所以想找阮小姐出口氣。”


    倏地抬頭,厲爵修道,“什麽閑事?”


    “這幾個男人騙了兩個小姑娘想強了,後來……”老胡心裏覺得阮小姐做事情很有道義,隻不過下手太輕了,對這種死活不改的男人就不應該這麽輕易放過!


    仿佛看穿了他眼裏的讚賞,厲爵修的唇邊抹了一絲悠閑,“原來她還有時間管這種閑事。”


    “阮小姐救的是老馮家的女兒。”


    老胡知道了立刻就去查過,“另一個是她的同班同學,出事後,那個女生已經轉校離開了t市,恐怕他們是順著馮家這條線找到了阮小姐,還好盯梢時間不長,厲少,您看?”


    “廢了吧。”


    這種螻蟻,還不值得他費心。


    原本他以為是另一股力,原來不是,嘴邊噙著淡淡的微笑,“老胡,你知道我派你保護阮小姐的用意,她接下來的日子絕不會好過。”


    老胡凜聲。


    厲爵修抬眼看他,“你有什麽話想說?”


    “厲少……既然這麽擔心阮小姐,為什麽不告訴她?”


    “我以為她會聽我的話?”那實在太小看阮昔了,他喜歡的就是她這股子生氣,活潑又動,桀驁不馴的性情,如果真把她當成玻璃娃娃一樣保護起來,恐怕阮昔自己也不會答應。


    她對於自己身手的信心已經勝於一切。


    幾個大漢的威脅,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在敵人麻痹大意的時候,然後悄聲的保護,厲爵修把老胡調出來,自然有他自己的用意,“她太敏感了,想要貼身保護難度太大,你算是很熟悉她的人,這樣更好。”


    “是。”老胡點頭。


    “我把她交給你了。”


    “厲少放心,我一定拚了性命地保護她。”


    厲爵修淡下笑容,“我不要你拚下性命,而是保證自己全身而退。”


    阮昔是一顆……珍貴的棋子……比起跟了他這麽多年的老胡,這兩個人都是他不願意失去的,眼前飄過阮昔生動的眉眼在麵前眼波橫飛,眸光流轉的麵容,厲爵修問,“紐約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動靜不大,好像根本沒空管厲少的事,連探子也少了很多。”


    “我那幾個義兄。”厲爵修不屑地笑笑,“也學會了孫子兵法的欲擒故縱嗎,嗬,就憑他們那麽衝動,絕對是四哥出的主意吧,唐老幾次迴國,他們怎麽可能還坐得住?”


    “我已經加派了人手保護阮小姐,家裏也安排了多一倍的人力。”


    “光這些還攔不住那批亡命之徒。”厲爵修略微思索,“把唐三調迴來吧。”


    微愣了一下,老胡馬上點頭,“我馬上通知他迴來。”


    唐三的身份敏感,他是厲爵修最好的一把槍,但也是他最大的軟肋。


    “迴來後,讓他立刻來見我。”


    “厲少放心,我馬上通知他,厲少的意思是讓他保護阮小姐嗎?”


    “等他迴來了,我再安排。”


    “是。”


    厲爵修再度輕咳了一下,厲目染上寒芒,走到那幫倒楣蛋前麵,緩緩站定,俯視的目光輕蔑憐憫,“你們膽子不小……敢動我的人,下輩子再投個好胎吧!”


    趴在地上的幾攤爛泥連求饒的力氣都沒了,隻能徒勞地露出央求的眼神,試圖伸出手攥住男人的褲腳。


    隻聽一聲慘叫聲傳來,旁邊的大漢踩斷了他的手骨。


    但這一切,都和這個尊貴的男人毫無關係了。


    老胡親自把厲爵修送上車,關上車門,“厲少,需要我為您開車嗎?”


    厲爵修搖了搖頭,老胡隻好道,“路上小心。”


    車子絕塵而去。


    見車子漸遠,旁邊一個大漢走到老胡身邊,“老大,裏麵的事就交給我們來辦吧,保證處理得幹幹淨淨。”


    “我親自來吧。”


    雖然厲少沒說,但是他明顯可以看出,厲少的心情並不好。


    他隻是一個大老粗,對感情的事情一無所知,這輩子也沒有過喜歡的人,自然不懂厲不管種微妙的心情……厲爵修開著車一路疾駛,一路開到了高速路,把速度調到最高,任由車子風馳電掣,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瞄了一眼上麵的人名,他戴上了耳機。


    電話裏傳來琳兒的聲音,“哥哥,你在哪裏?什麽時候迴來?”


    “晚上迴來,琳兒有什麽事?”


    “哥哥,你今天忘了親自給我摘玫瑰了。”透著稚嫩的聲音,傳入耳中,隱約讓人心疼。


    “我今天有點事,明天幫你摘吧?不然讓園丁幫你摘?”


    “不要不要,我要哥哥親自摘。”


    “琳兒乖,不要胡鬧。”金琳兒就是一個孩子的性格,安撫了幾句就不吭聲了,家庭教師徐婕也在一邊勸著她總算讓再度開顏,“那哥哥,你要早點迴來啊!”厲爵修全部答應下來,掛掉電話後扔進了後座。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心裏有點煩悶。


    自從把金琳兒接迴家後,她和阮昔之間的衝突一直不斷。


    平心而論,他希望阮昔多處忍讓著琳兒,她畢竟隻是一個小孩子性格,沒料到卻有種把她越推越遠的感覺,以往的親密也不複見,


    這個該死的女人,就算遇到了危機也不肯說,如果不是他意外發現,非要等到出事了才說,那還有什麽用?她難道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他分享過自己的一星半點?難道他就這麽不值得信任嗎?


    怪異的排斥感湧上來,他幾乎控製不住暴怒的情緒。


    在他的心裏,阮昔是他的所有物。


    理當所然生活在他玫瑰園裏。


    可惜,阮昔是一朵妖治的野玫瑰……壓根不受控製。


    粗嘎的煞車聲在路麵上劃出深深的痕跡,厲爵修陡然調頭,地把車子衝了迴去,一路開到了市區,問清了阮昔在哪裏,他把車子開到了主幹道上,一股沉靜沸騰的熱情在遇到咖啡廳裏對坐的兩人後,陡然冷卻。


    失重的暈眩陡然襲擊他的身子,灼熱森寒的雙眸,迸發出驚人的岩漿。


    如果可以。


    那兩個人已經在他的眼裏化為了灰燼!


    手背青筋暴露,骨節硬熬著,維持著緊抓的形狀遲遲未動。


    “阮昔!”


    輕輕逸出唇間的名字,帶著刻骨銘心的憎意。


    觸目驚心的視覺衝擊將他的感官全部擄獲,他在這一刻進退兩難,透明的玻璃窗裏,對望的兩人俊男美女,神情說不出的契合,這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阮昔竟然背著他和別的男人幽會?


    他卻不知道,阮昔也是一肚子苦水,進退兩難。


    視野裏,男人溢滿笑容的臉惹人討厭,一度拿手伸出去想握住阮昔的手,彼此情投意合的樣子,刺激得他心口突突地跳,阮昔對麵自己的時候,從未笑得這樣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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