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這個時候, 又一次響起了腳步聲。

    他還低頭看著她。

    西西莉那句堵在嘴邊的話又淹了下去,好不容易積聚起來的勇氣在此刻打散,她張了張口倉促地說了一句:“那,那還是等出去之後再說吧。”

    福爾摩斯默然。

    之後,她躲開了他的眼神。

    他知道她想說什麽, 福爾摩斯也被這樣的氣氛感染,心跳有些快。

    如果她說了……如果她說了……?

    看守人走到了門前:“福爾摩斯先生, 蘇格蘭場的人找您。”

    福爾摩斯看了一眼西西莉,這一次, 西西莉仍舊是避開了他的眼神, 稍稍低了低頭, 站了起身, 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那麽,晚點兒見吧。”

    福爾摩斯走到門口之後,又一次迴頭看向了她。

    果然, 在以為他轉身之後,她又抬頭瞧他的背影, 隻是在撞上之後故作自然地避開。

    “你一個人注意一些, ”福爾摩斯留下了這句話, 在脫離剛剛那種有些嚴肅甚至有些振奮的場合後,他的表情顯得格外溫柔, “或許下午就再見了。”

    “再見。”西西莉笑了笑。

    等福爾摩斯和看守人一起走之後, 西西莉才一屁股坐到床上。

    她在這幾天, 或許是獨處的氣氛安靜過了頭, 她覺得特別特別累,在那個不知名先生叫她希爾維斯特小姐之後,這樣的感覺更甚。

    她覺得自己有些隱瞞不下去了。

    在萊恩家的時候她就多少想到了一點,明明那樣的場合最容易曝光,可是恰好都被福爾摩斯迴避,其實她早就隱隱有了福爾摩斯早已知道她身份的感覺,但是他不拆穿,她也就樂得裝作不知,繼續呆在他身邊,開心的做男神的小夥伴。

    可是會愧疚。

    如果她,真正的西西莉出現在福爾摩斯麵前,並且告訴他她想和他當朋友,福爾摩斯肯定隻是有禮地笑並且得體的拒絕——或者麵上同意心裏不甚喜好,他對於女士總不會太尖酸。自己這樣的行為,大概已經算是欺騙了。

    更何況,西西莉是向福爾摩斯求過婚的。

    在這之前,她對於求婚的行為一直是不後悔的,她也仔細分析了自己的心態,大概就是跑到男神麵前大喊男神求嫁來滿足一下自己的小願望,而且在這個時代,她最願意相信的人除了哥哥就隻有福爾摩斯了吧。

    可是在和他成為朋友之後,尤其是關係日益親密之後,她無比的後悔這個行為。

    這意味著,如果福爾摩斯發現了自己的身份,這會把兩個人的關係推到一個很尷尬的境地。友誼都做了廢,或許福爾摩斯先生隻能看見一位處心積慮想嫁給他的女士,甚至不惜為此扮了男裝去求學。

    她不想把自己在他麵前的美好印象全部終結。

    其實她猜到了,福爾摩斯應該是看穿了她的身份。

    如果是這樣,或許,到這裏就可以了。

    她剛剛還是太衝動了點,反正這次案件之後或許也就沒有什麽聯係的機會,反正就是這樣吧。

    其實她無比想要用原本的模樣麵對他——盡管她不喜歡這個年代累贅的裙子束縛的束腰裙撐,還有令人不適應的開襠褲,但她還是想要用真實的自己麵對他,至少那不是一個謊言——可她卻又無比害怕。

    內心一個念頭在叫囂,告訴他吧。

    另一個則是拚死拚活的阻攔,你要是告訴了他,在他心裏一點好印象都沒有了。

    他會不會以為……以為她拆穿是想進一步發展別的關係呢?

    她不敢承認自己完全沒想過。但絕不是為了發展那樣的關係成為他的朋友。

    總之……作為朋友,她選擇告訴她,作為一個愛豆的小迷妹,她會選一直隱瞞。

    西西莉迴過神之後,才發覺自己有點冷,十指都有些發僵。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也可能更長一些,在西西裏眼裏是十分漫長的時間,終於又有了人聲。

    這次來的是萊斯利。

    西西莉看見兄長的那一刻眼淚幾乎就要掉下來了,她特別想要撒嬌,鼻子酸酸的說不出話。

    格蘭特替萊斯利把門打開:“希爾維斯特先生,您的妹妹自由了。”

    萊斯利剛走進去就被自己的妹妹抱住了,她從來沒有這麽急切地去擁抱過她的哥哥。

    “嚇著了?”萊斯利也是緊緊地擁抱自己的妹妹,緩了會兒才稍稍鬆開,輕輕地拍著西西莉的背,他感受到自己妹妹在懷裏搖了搖頭,拱了拱,又點了點頭。

    格蘭特在邊上看了一眼,挑了挑眉,自覺地撤開,給兄妹兩一個空間。

    “有個人來找我,要我轉告你一些話,就那個有點嚇人,蘇格蘭場三日遊都還好,”她的嗓音沙啞,悶在他懷裏說話有點捂,“我有點冷。”

    “好,我們出去說。”萊斯利安撫地摸摸妹子的假毛,心疼得很。

    西西莉本來就很瘦,平時在家裏,為了出門在外假扮男子看起來更肉一些,會吃很多甜點之類的,這會兒在外頭都半個月了,感覺瘦了一大圈。小福爾摩斯先生實在是不會照顧人,虧得邁克羅夫特還告訴他小福爾摩斯已經看出來西西莉是個女孩子了,明知道是個女孩子還不照顧。

    萊斯利對福爾摩斯的怨念達到了頂點。

    還有那個邁克羅夫特,萊斯利簡直要被他的朋友氣死,說好的保證西西莉不會出事,他的西西都到牢房裏過了夜了!簡直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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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福爾摩斯先生……”西西莉突然又有點遲疑了。

    “管他幹什麽,”萊斯利的聲音硬邦邦的,“他不是在破案嗎?就繼續破他的案子吧。”

    不耐煩的意味相當明顯了。

    “哥哥……”她小聲叫他,“我的行李還放在亨特莊園呢。”

    萊斯利歎了口氣,他算是擠出時間來接西西莉的,話是這樣說,但不代表他連陪著西西莉去拿行李的時間都沒有——隻是西西莉現在的模樣,顯然,她希望能再與福爾摩斯見上一麵。

    “我在約克郡,弄了個紡織工廠,攔住了某個人的路,”他沉默了一會兒,“你要知道工業馬上就要發展起來了,你的哥哥在這方麵絕對不乏嗅覺。”

    “我知道?”西西莉有些懵。

    “那個人想在約克郡做大,但是,你知道,我在約克郡有地,而那些商人迫不及待地想從我手裏換取利益,”萊斯利的嗓子有些幹澀,“這就導致那些把工人、機器買給我的人,以及我本人,都遭了一些小阻礙,他希望我不要幹涉這個行業,因為如果我幹涉了,他的利益至少會折損一半,而顯然的,我是不願意和他合作的。”

    “是誰……?”西西莉心裏隱隱有了答案。

    “你見過的那個人是他的下屬,”萊斯利皺著眉,拉著西西莉在小床上坐了下來,“那位是莫蘭上校,算是他的代言人,而他本人是很少出麵的,當然了,我和邁克羅夫特在這方麵有過信息的交換,所以我們鎖定了一個人。”

    西西莉張大了嘴,她覺得那個答案已經湧到了她的喉口。

    “巧合的是,他還在你們學校教書,”萊斯利頓了頓,“詹姆斯·莫裏亞蒂教授。”

    “這次的事情雖然不是莫裏亞蒂策劃的,但是從那位病人弗萊明先生到你那裏,一直到你們來到這個村,到你現在在監獄這一段,絕對是有他的推進的,”萊斯利篤定道,“這件事情還和邁克羅夫特有關……他想把莫蘭引出來,是我的不對,我沒意識到他所說的你的安全……”

    “如果確切地能讓這麽一個惡棍死亡,我在監獄裏隻是坐了兩三天,這樣的犧牲不算什麽,”西西莉安撫道,“我……我隻是沒想到。”

    萊斯利搖了搖頭:“就算是要為正義事業做出貢獻必須有人犧牲,我也不會讓我的親妹妹涉險,西西莉,這是男人的事情。”

    “哥哥!”西西莉難得正色,“我說過我不是……”

    “這件事情沒得談。”萊斯利口吻硬邦邦地,“我告訴你隻是想讓你在校避開那個人而已,你不許做多餘的事情。”

    這迴歎氣的成了西西莉:“好吧,你知道,你說什麽我都會聽的。”

    萊斯利揚了揚眉:“那麽關於福爾摩斯……?”

    西西莉一時語塞,但好在這次,大概是已經想過了,這次她還是給出了迴複:“哥哥,我告訴過你的吧……我真的不是求婚不成才去讀書的。”

    萊斯利好整以暇看著她。

    “我現在是真的把他當朋友,所以才覺得,對自己的身份,這樣隱瞞真是太糟糕了,”西西莉的語氣有些彷徨,她幾乎有點想絞手指,但是早在決定扮成男性的時候她就把這些小動作給戒掉了,“我在想,是就這樣隱瞞下去還是,坦白也不錯?”

    萊斯利搭在手杖上的手輕輕點了點,又轉了轉手杖。這個動作西西莉就學不好,她沒有把東西放在手裏玩的習慣,以前不會轉筆,現在好不容易會轉筆吧用的都是鋼筆,還是有點貴,摔不得。手上拿著手杖,也不像福爾摩斯似的,手杖拿在手裏就像是魔杖,也不像是她哥哥或者別的人似的,總是轉來轉去之類的。

    “邁克羅夫特告訴我,福爾摩斯知道你是個女孩子,但是不知道你是西西莉,”萊斯利沉吟,告訴她,“那麽你怎麽選?”

    “是告訴他你是女孩子,還是告訴他……你是西西莉?”

    西西莉震驚了,她甚至是有點恍惚的。

    什麽?福爾摩斯沒看出來她是西西莉?

    我的媽,西西莉在他眼裏到底是得有多麽印象模糊啊?

    47.

    西西莉震驚了,萊斯利也震驚了。

    “你都不知道福爾摩斯沒看出來你是西西莉?”萊斯利敲了西西莉的腦殼,“你是不是傻,你都跟他求婚了,他要真知道了還能留得住你?”

    嗖嗖嗖。

    西西莉感受到了萬箭穿心。

    “好的吧,”西西莉頭痛,“我去拿個行李就跟你走。”

    萊斯利一臉就該這樣的表情把西西莉帶走了,至於福爾摩斯……誰管他呢?

    去到亨特莊園的時候,西西莉不由得有些感歎,這一段不長不短的旅途中間也算是經曆了許多,她同他一起住在一間房間裏的事情要是被哥哥知道,哥哥一定要鬧上一鬧的吧……從治病,到急救,再到鋃鐺入獄,還有見到一位莫裏亞蒂的手下,真是太刺激了。她竟然還挺喜歡這樣的生活的,西西莉想,福爾摩斯確實是個享受這樣生活的人,或許正是因為西西莉心裏對這種跌宕起伏的生活也有所向往,所以才格外的欽慕福爾摩斯吧。

    亨特莊園似乎是被抽走生機,一派死氣沉沉,管家看到西西莉身邊伴了個別的人,也隻是撩了眼皮沒說話,把人請了進去之後,便默不作聲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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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西莉本想跟小亨特先生打個招唿,但是沒見著人,就隻能去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了。她的行李不多,也沒有給人買伴手禮的需求,隻在小村裏買了一瓶當地特色的酒,還有之前在鎮上買了些賀卡——他們將製作精美的賀卡作為求愛、酬謝或者請求的媒介,這樣的潮流在1840年的郵政開始發展的時候就有了,在這個看起來所有人都悠閑的鎮上發展得更加誇張,西西莉在看到的時候就沒忍住買買買的欲望,當然了,這些是背著福爾摩斯的,她自己瞎逛的時候買的。

    不得不說,這些賀卡十足精致,西西莉甚至在上麵看到了金箔,精致的繪畫和栩栩如生的雕刻,——這些賀卡的標價令人望而生畏,幸好西西莉是個有錢人,手指漏漏風就買下來了。

    西西莉收拾完之後,下意識在福爾摩斯的房間門口停留了幾秒,想想他大概不會在,才又離開。走到樓下,卻看見小亨特先生坐在那兒和萊斯利聊起來了。

    “實在是打擾您了,還發生了如此不幸的事情。”萊斯利正好說到這個。

    西西莉提著行李箱還算輕鬆:“亨特先生,我還以為您不在家,正愁著沒辦法告別呢。”

    小亨特先生微微笑了笑,或許是陰影終於從他頭上散去,他竟是整個家裏唯一還有些生氣的所在了:“希望您在亨特莊園這些天還算愉快,關於您不得不配合蘇格蘭場調查的事情,我很抱歉。”

    對於小亨特先生這種成熟的表現,西西莉心裏不無唏噓,她隻是維持住了自己一貫的人設,有些冷漠無話的樣子,微微頷首。

    “還想麻煩您一件事情,”西西莉清了清嗓子,“若我的朋友迴來,還請告訴他我提前離去的消息,並且告訴他,等他迴倫敦之後,我會去找他的。”

    小亨特欣然應允,親自將兩人送到莊園門口,馬車夫已經在等著他們了。

    萊斯利沒有心情與小亨特閑扯,率先上了馬車,西西莉在下頭再次道了別,才上了馬車離開。

    馬夫揚了揚馬鞭,馬兒噠噠噠地跑了起來,前麵的車夫是臨時雇傭的人,有些話題也不方便說,兩兄妹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閉目養神。

    來的路上一身輕鬆,臨走的時候,西西莉琢磨著,自己這樣的情緒,大概也算是輕鬆吧。

    福爾摩斯再次去探監的時候,看守人告訴他,那位希爾維斯特醫生已經被釋放且已經離開。福爾摩斯隻好打道迴到亨特莊園,恰好趕上亨特莊園的晚飯時間,小亨特先生還在樓下。

    “我以為您不會迴來,福爾摩斯先生,”小亨特先生放下餐具,“最近的一切,實在是麻煩您了。”

    福爾摩斯尚能稍微克製自己,依舊是彬彬有禮的模樣,他取下帽子——沒有管家替他收起帽子和大衣,他隻能自己動手。

    “實際上一切已經結束,亨特夫人——或者您更希望我稱唿她為克林姆夫人或者格林夫人,她已經認罪,”福爾摩斯自己坐到餐桌邊上,看著小亨特先生拉了鈴,“除了一點,她拒絕承認給村民投.毒。”

    “她確實沒那個本事,還不如懷疑克林姆呢。”小亨特嗤笑一聲。

    福爾摩斯發覺小亨特的情緒外露很多——是啊,是該放鬆下來,所謂的詛咒變成了莫須有,當年被逼走的人現在成了謀殺案的主謀,再也翻不了身,不管過去是如何的,有什麽罪孽,也擔不到小亨特身上,他是該放鬆。

    “比起詛咒,我和我的朋友更加懷疑是疾病,”福爾摩斯並不想要解釋過多,顯然的,小亨特也不需要這份解釋,福爾摩斯看著管家匆匆把餐盤端了上來,點頭道謝,“說起來,我的朋友已經被無罪釋放,我想問他是否迴到了這裏?”

    “和他的表哥一起迴來了,”小亨特這才想起來,“他說不得不提前離開,說等你迴到倫敦,他會去找你。”

    福爾摩斯有些放不下心,害怕西西莉被別的人帶走,試探地問道:“他的表哥?你能形容一下……?”

    “萊斯利·希爾維斯特先生,”小亨特倒是沒有不耐煩,“個子和您差不多高,身材也同您相仿,我沒仔細看他的臉,不過我看到了他的大拇指上的戒指,還有他手杖上的家徽——您放心了嗎?”

    福爾摩斯笑了笑,沒有再問下去。

    來時兩人,走時也隻有他了。

    案件結束,福爾摩斯也沒有了待下去的必要,他也沒興致繼續待下去了,便同亨特告了別,當日下午的火車已經錯過,他準備先到鎮上,趕次日下午的火車。他先去了趟湖邊,同布朗斯先生打了個招唿,之後借了亨特莊園的光,叫了馬車,去了鎮上。

    他養成了開口就要喚她名字的習慣之後,再一個人呆著就顯得有些冷清了。

    關於希爾維斯特,他還有許多要想的,還有許多想說的,他想說她在獄中那一段推測實在是驚豔,他幾乎可以看見她未來在學術界大放異彩的模樣了,又想說希爾維斯特果然是一位勇敢冷靜的朋友,即便突生變故,也不見絲毫慌亂——他意識到,自己對於希爾維斯特的關心有些越界了。

    可是那對於一個朋友來說,似乎又沒有什麽值得指摘的地方?福爾摩斯不那麽確定,他對於旁人的情感看的實在清楚,但是到自己身上,似乎又看的太過簡單。

    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時刻考慮著性別的差異而去想東想西的。或許他本來就有些別的想法……

    迴到希爾維斯特莊園,西西莉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裹胸拆了把一身行頭都給卸掉換迴了純棉的睡衣,吃的也不管先就去睡覺。萊斯利看著她也覺得好笑,由著她去了。

    在家裏休息了兩天,西西莉在第三天才看到了格林村的事情登了報,占的版麵不大,也不顯眼,版麵更大的是最近在倫敦城市銀行附近發生的一起謀殺案——西西莉猜測福爾摩斯若是現在迴到了倫敦,大概會對這個案子感興趣。

    報紙上給西西莉親身參與的這起案子命名為《疾病,詛咒還是謀殺?格林村探秘》,感覺也不是正經報導,跟故事會似的。大致說明了格林村詛咒的事情以及克林姆夫人毒害丈夫的始末,提出格林村的詛咒並未完全解決,克林姆夫婦拒絕承認毒害村民,蘇格蘭場也並無證據,一位來自劍橋大學的醫生提出了一種被稱為遺傳病的可能,是目前為止最被支持的理論。報導在最後感謝了由倫敦抽調過去的探長格蘭特(用了五句話描寫他的才能)以及無償協助辦案的偵探福爾摩斯先生(隻提了一句)。

    西西莉看著報紙覺得有些好笑,那種久違了的感覺又出來了……感覺手上拿著的報紙是《福爾摩斯探案集》的周邊似的。她是不是該收藏起來這份報紙呢?而且,雖然沒有提起她的名字,這也算是他們倆頭一迴在報紙上同框吧?

    想著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她發現自己好像是錯過了挺多福爾摩斯的新聞。

    萊斯利出去工作了,西西莉一個人在家呆著,索性就開始研究遺傳相關的文獻,這年頭文獻不如後世好找,她不得不花點功夫,甚至還要拖著自己不斷掉血量的身體跑圖書館——好在她能男裝出門,這年頭對於上流社會的姑娘限製頗多,理論上她是不能在沒有年長女性或者監護者的陪伴下出門的,她也不想淌著血去查文獻,好在還能扮男裝,掉血量比較小的時候男裝出門……如此就方便不少。

    當然了,貝克街離圖書館不算特別遠,西西莉看完書之後會去貝克街那繞一圈,以確定自己的朋友是否迴歸,她的心裏七上八下,猶猶豫豫還是沒有確定自己是不是要坦率告知對方自己是西西莉,還是如同哥哥所說,既然福爾摩斯選擇看破不說破,那她隻要順從就好。

    她拿不準,但她知道自己不想再這樣提心吊膽被當成騙子了。

    福爾摩斯就在西西莉到家的第二天迴到了貝克街,隻是巧的是,如同西西莉的預料,他在看到城市銀行附近的案件之後就實在坐不住了,之後也先就不去管什麽朋友了,興致勃勃地又跑到了案發現場。

    這就導致西西莉見到的貝克街221b的燈一直滅著,叫她以為他一直沒迴來。

    西西莉是第二周發現221b的燈亮起來的,那天她終於找到了孟德爾的論文完整的複刻文件,坐在臨時雇傭的馬車上,叫馬車夫臨時繞了個圈。

    221b的燈是亮著的,而顯然,福爾摩斯先生就坐在窗邊,西西莉不太確定他能不能看到自己,但是西西莉能看清他的剪影,他拿著煙鬥,煙鬥或許是靠近他的唇邊的,又或許隻是光影的遊戲。

    她本來應該上去的,最後她還是慫了,手杖在馬車上敲了敲,馬車再次行進,這次的目的地是希爾維斯特莊園。

    “今天迴來的有點晚?”萊斯利這天迴的早,“借到了你要的書嗎?”

    “不是書,是論文,”西西莉下意識地迴答,“我今天從貝克街過了一下。”

    “哦喲,很老實啊,”萊斯利拉開椅子懶洋洋地靠著,整個人的坐姿歪的不成樣子,“坦白了?肯定沒有,你在遇見他的事情之後都別的格外膽怯,雖然你再三跟我強調你和他是朋——”

    “哥哥!”西西莉沒好氣地喊他,“你能不能少拆一次台。”

    “不行,”萊斯利哼哼道,“關於歇洛克·福爾摩斯的事情,我能拆一次是一次。”

    48.

    萊斯利預備去約克郡考察三天,西西莉趁著這個時候再一次跑到了貝克街。

    這次她是專程來找福爾摩斯的,她的心裏打過了腹稿,甚至已經想好了自己應該站在什麽位置,這樣說完之後可以開門就跑,以免要麵對後續的尷尬場景。

    貝克街依舊是那條貝克街,西西莉想不起來它在後世變成了什麽模樣,她猜測,地上的汙水大概是沒了,或許比現在她看到的模樣還要擁擠一些,因為會有不少人慕名來參觀福爾摩斯的博物館。當然了,下麵的服飾店不會再賣著充滿維多利亞時期風格的衣服。

    西西莉在服飾店駐足,多看了一些時候。

    這個年代對女性的要求是什麽?

    她努力迴憶這具身體所見過的那些貴婦,嬌小姐們,其實她自己本身也是在這樣的女性之中成長起來的吧。她們被要求做到純潔而精致——西西莉時常想,或許不管是哪個國家,都經曆過一個把女孩子打扮成洋娃娃的階段,就算在這個由女性主權的時代也無法避免,或許即便在王座之上,女王所麵對的一切也是束縛。或許某些事情就必須是女性完成的,不管是用穿衣來彰顯自己的權利還是其他,西西莉記得,維多利亞女王認為服飾能夠彰顯一個人內心的狀態,所以這個年代對於著裝的要求也是十分嚴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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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當然了,女性在外觀打扮上的要求顯得更加嚴苛——維多利亞女王自己引領了束腰帶的潮流,這畢竟是西西莉始終不願意接受的。楚王好細腰……而她卻不以細腰取悅別人。

    可是此刻,此刻她看著商店展櫃裏層層疊疊的白色蕾絲和恰當點綴的米色飄帶,才發覺自己原來是向往過這種美麗的。

    她才發覺自己在這樣的店門口站的太久了,好像有些格格不入,終於走到了221b的門前,揚起手杖,輕輕地敲了敲門。

    “哪位?”

    她聽見了哈德森太太的聲音,奇怪的是,明明她隻同哈德森太太說過那麽一次話,現在卻覺得很熟悉似的。

    “哈德森太太,是我,希爾維斯特。”她稍微提高聲線,仔細聽,她能聽見哈德森太太的腳步聲。

    門打開了。

    “希爾維斯特醫生,許久不見,您看起來起色好了不少,”哈德森太太的臉有點圓,笑起來如初見般親切,“快請進。”

    “福爾摩斯先生他在嗎?”西西莉頷首,由著哈德森太太把她的大衣和帽子、手杖收起來。

    “最近不是城市銀行附近出了一樁謀殺案嘛,”哈德森太太幫西西莉拿著東西,又引著西西莉上樓,“他可樂壞了,他這個人啊最討厭閑著,和您一同遊玩迴來之後,他坐在會議室裏抽得滿屋子煙味……要我說,他早期搬過來的時候,還是個熱愛學業的年輕人呢,現在倒是變得沒案子就不行了似的。”

    哈德森太太打開門,又皺了眉:“天哪、咳咳,他今天抽了煙又不開窗戶!”

    西西莉強忍著咳嗽的欲望,沒有開口,倒是哈德森太太已經習慣了似的,先去開了窗戶,又把西西莉的衣帽掛好。

    “福爾摩斯在學業上的成就也是令人難以望其項背的,”西西莉沒有提關於煙的話題,而是適時稱讚了自己的朋友,“人各有誌,他既然喜歡,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也是很好的。”

    隻是她的聲音被熏的有些沙啞。

    她心裏想的是:和福爾摩斯出去遊玩那麽久,福爾摩斯幾乎都沒怎麽抽煙,可把他憋壞了吧……還是他背著自己偷偷抽煙了呢……

    “大概隻有您這樣理解他的人才能被他視作朋友吧,”哈德森太太想了想,把窗簾拉的高了一點兒,讓這個房間亮堂了不少,“他今天早上吃了早餐就不許我打擾,午餐時間前告訴我說他想明白了,就急衝衝跑了出去,大概是破案了,還說過要迴來吃晚餐的,如果不嫌麻煩的話,您可以稍微等等,我為您準備些吃的。”

    西西莉斟酌了一下,明天她也不太好出來了,最好今天一並解決,盡管忐忑,但是早死晚死都是死,不若就在這裏等著吧:“那實在是麻煩您了,請問這裏有酒嗎?”

    酒壯慫人膽,想喝。

    哈德森太太愣了愣,大概是沒料到眼前的紳士竟然偏好杯中物。

    “出去遊玩的時候,福爾摩斯先生曾跟我提過,您時常從一家店買一些葡萄酒,據說味道也十分不錯,我實在是有些好奇了,”西西莉趕緊解釋,“如果我的朋友沒有來,能否請您幫我買一瓶,我好帶迴家品嚐?”

    哈德森太太立刻了然地笑起來:“其實福爾摩斯先生不太愛喝酒的,他嫌棄酒精讓他變得遲鈍,不過偶爾還是碰一點兒,樓下布雷斯家的葡萄酒釀的極好,我待會兒給您帶兩瓶上來。”

    西西莉摸了摸口袋,她總是備些錢在手上的——她給了哈德森太太,又道了謝,才看著哈德森太太離開。

    那種朝聖的心情已經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在她眼裏,福爾摩斯大概也隻是世上一員,當然了,他也不是那麽普通的一員。西西莉的心情矯揉了一些詭秘的沉重與輕鬆,她仍舊是沒有坐在看上去福爾摩斯會坐著的那張沙發上,而是選擇了窗邊的凳子,她能看見哈德森太太提著裙擺往街那邊走,大概是要到斜對麵的小鋪裏去,往下看能看到一些乞兒,他們沒有很密集地聚在一起,而是三三兩兩分開,她甚至看到一個小姑娘正貼在對麵的商店櫥窗邊,注視著她剛剛對著發呆的那件裙子。

    西西莉幾乎忘記了,其實倫敦的街道到處都是汙水和泥濘,華美長裙的裙擺,從來就很難一幹二淨。

    烏雲慢慢掩蔽了天空,西西莉突然希望下雨了,如果下雨的話,福爾摩斯迴不來,或許她又能拖過一天。

    腳步聲響起,西西莉知道這一定是屬於哈德森太太,她能很輕易辨別出福爾摩斯的腳步聲,有時候,他平時在外喜歡大踏步走,身體微微前傾,走出來的腳步聲帶著一種不容錯認的底氣,而上下樓梯的時候則腿腳靈便,噠噠噠像是疾跑的小馬。而顯然這不是福爾摩斯的腳步。

    哈德森太太帶上來了兩瓶酒:“您現在要不要開一瓶?我替您買了一些餅幹——現在是下午茶的時間,不過您既然想要喝酒的話,那麽就用酒替掉茶……啊,那看起來確實有些不倫不類。”

    “沒有關係的哈德森太太,”西西莉趕緊把兩瓶酒接了過來,放在窗邊案幾上,“這樣也很好,我這些天一直忙著寫論文,或許此刻能借著您帶來的美酒放鬆一下我衰弱的神經——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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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德森太太和善地笑著,她總是用這樣的眼神看待福爾摩斯,就像是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現在她用同樣的眼神看待西西莉。

    這讓西西莉感到一些溫暖。

    “酒可是要少喝一些的,”哈德森太太一邊說,一邊替西西莉把酒瓶打開,倒入杯中,“我知道您是比較克製的類型,至少會比福爾摩斯先生好很多,您要是也在這方麵肆意,那麽我真擔心福爾摩斯先生的交友了,他自己是個煙鬼,總不至於交個酒鬼朋友。”

    西西莉被哈德森太太的言辭逗笑。哈德森太太又念叨了幾句注意身體的事情,才把起瓶器收走,到了樓下。

    看著杯中深紫色的液體,西西莉陷入了糾結。她本來就不愛喝酒,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喝,那次在格林村,好像也沒喝多少,就有些上頭了。她小心地轉了轉杯子,然後嚐了一小口。

    嗯……?有點好喝哦。

    西西莉的眼睛亮了亮。

    那……再來一口?

    她已經記不得自己喝了幾口了,其實可能沒喝多少,本來說是酒壯慫人膽,結果她確實膽子大了——因為她幾乎忘掉了自己是要來做什麽的了,腦子裏暈暈沉沉地在想格林村的事情,又開始慢慢想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要去哪裏。

    她有些困頓,在桌上趴了一會兒,卻因為這麽睡著脖頸實在不舒服,又坐起了身。

    嗯?我在哪裏?

    她往外看,唔,是街道,往裏看,好熟悉。

    見過好多次這樣的布置了,不過好像不太一樣,西西莉歪了歪頭,一眼認出了那把椅子。

    哎?那是福爾摩斯同款吧?

    她的心裏冒出了奇特的笑聲,太快了,她自己都沒捕捉到是誒嘿嘿還是嘻嘻嘻。

    夢見了福爾摩斯博物館!開心!西西莉站起身來,她全然不知自己的動作已經是有些虛有些歪的了,甚至差點帶翻了那個杯子。

    到了福爾摩斯博物館要幹什麽?她迷迷瞪瞪地想,要幹什麽來著?

    那張椅子就在那裏,西西莉好像看見了福爾摩斯先生腿膝著在椅子上思考,可是眨了眨眼睛仔細看,又不見了。

    嗯,她知道了。

    作者:孤島小鯨魚

    首發:晉.江.文.學.城

    ※※※※※※※※※※※※※※※※※※※※

    emmmm

    其實沒有刻意想要斷章,但是差不多就這樣斷了(說起來我自己都不信)

    好了好了明天是三合一最後一彈了,我差不多也到頭了emmmm

    累死我了

    談一會兒戀愛吧,離最後一個案子好像還有些遠。

    話說你們要不要猜猜西西莉想幹啥?

    話說馬上要恢複日3k……有點擔心你們心理落差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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