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寂撩眼看著他,眼神顯得有些無辜。季挽撇開視線,端起水杯喝了口大麥茶,潤了潤嗓子:“不用取消,其實我也沒有覺得不能接受,就是沒想到你這麽看重我這個朋友,心裏還挺驚訝的。”“嗯。”路寂微垂下眼,修長的手指在水杯上一下下緩緩摩挲:“你很重要。”這句話像是一陣吹過早春麥田的清風,吹得季挽的心湖皺了皺,蕩開層層漣漪。雖然多少有點肉麻,但更多的其實還是感動,季挽切實感受到了來自路寂那份沉甸甸的友誼和心意,可越是如此他就越覺得自己不能隻是這樣單方麵的承受,總要表示點什麽才好。微忖須臾,季挽腦內突然靈光一閃,舉起自己的手機:“哥,我也把你置頂吧。”路寂手裏的夾子一抖,上麵的肉片差點掉迴盤子裏,緩緩抬頭,烏黑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什麽?”季挽已經開始低頭對著手機搗鼓起來,嘴巴裏還念念有詞:“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對這份友誼很看重的,我也很珍惜啊,你把我置頂,我也要置頂你才行,不然你豈不是很吃虧。”路寂看著他垂下來的小腦袋,蓬鬆的黑色發絲跟著他的動作微微抖動,顯得很柔軟。“好了。”季挽興致很足,設置好後還拿起來給路寂展現成果:“是這樣搞吧,我第一次弄這個,還挺簡單。”路寂的目光隻是在屏幕上隨意瞟了一眼,便又落在他的臉上,餐廳氛圍係的暖色光線將他眉眼間的清冷感淡化許多,皮膚細淨白皙,像是蘊著釉色的薄胎瓷器。路寂盯著他看了一會,突然伸出手背在他臉頰貼了貼。這個動作太突然了,季挽睜了下眼睛,身體一僵,也沒有直接躲開他的手:“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嗎。”路寂瞥了他一眼,眼神裏閃過意味不明的情緒:“嗯,掉了一根睫毛。”“真的啊。”季挽不疑有他,聞言還配合地把臉又朝他仰過去一些,纖長的睫毛鴉羽般垂落,在眼瞼投下一小團陰影。“那你幫我拿掉。”路寂近距離地看著這張漂亮到有些迷惑人的臉蛋,眼睛裏的情緒愈發黏稠濃烈,頭頂的吊燈倒映他漆黑的瞳孔中,像燒起的兩團火焰。乖乖閉上眼睛的季挽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隻能感受到那隻手持久而鮮明的存在感,指腹粗糙,蹭得他的臉頰微微刺痛。“還沒弄掉嗎?”路寂的指尖微微一頓,晦暗的眸光清明些許,而後才把手收迴放下,嗓子很沉,也很啞:“好了。”“哦。”季挽睜開眼撤迴身體,抬手在臉頰上搔了兩下。*凜冬將至,寒流入侵整座城市,隨著陽大學生們身上裹得外套越來越厚,期末考的腳步也愈發向他們靠近。平時玩得再花樣百出的學生也都不得不開始慢慢收心,每天就是教室,食堂還有圖書館三點一線的穿梭著。相比較其他宿舍濃厚痛苦的學習氛圍,季挽的宿舍就相對自由放鬆許多,他們三個除了趙飛平時談戀愛心思不放在學習上之外,另外兩個人成績一直都還算優異。尤其是季挽,他腦子本來就轉得快,日常除了上課打遊戲,也就是宅在宿舍或泡圖書館看書了。雖然這學期開始因為路寂的緣故出去玩的時間多了點,但以他的基礎,臨時抱個佛腳,隨便考個班級前十還是沒有問題的。但話雖然這樣說,該看的書還是要看,老師們畫的重點也都得背,不然真到考試那一天,腦子空空也不是那麽迴事。煎熬的一個月過去,令人聞風喪膽的期末考總算揭過篇章,最後的瘋狂過後,寒假返家大潮也正式拉開帷幕。放假第一天,天氣不算太好,一大早窗外的天空就灰蒙蒙的,鉛灰色的雲層壓得很低,寒風吹得管道嗚咽悲鳴。“刷拉”一聲,陽台的玻璃門被拉開又“咻”地快速合上,身材高瘦的青年閃身進來,他隻穿著一件米色毛衣,被凍得聲音有些發抖:“這天是越來越冷了,今天得有零下了吧,感覺會下雪。”拋出去的話沒砸出半點迴聲,沈景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並不怎麽在意,隻是垂眸掃到桌子上放著的台曆時,突然想起來什麽,轉身看向對麵背朝著他的身影。“今天好像是小學弟他們期末考最後一天,考完就都該迴家了吧。”這也算是陽大不成文的規定,高年級的向來比低年級的放假早,期末考也是提前了將近兩周結束。他們宿舍的高卓和許帆早就迴老家了,沈景因為有點私事暫時還沒迴去,同樣沒迴去的還有路寂。說來也是奇怪,這少爺因為要過早承擔家族企業的重擔,並沒有過多的精力來應付學業,為此還不得已辦過一年休學,平時來學校也向來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也正因為如此,學校裏他的那些小粉絲想見他一麵就顯得特別不容易,為此除了叫他校園男神,還特意又給他起了一個“幽靈王子”的稱號,聽起來就很高貴神秘,逼格buff是疊得滿滿的。當然這都是以前的路寂,這學期休學迴來,沈景明顯發現路寂有了一些變化,不再像以前那般行蹤不定,反而有事沒事會來學校了,有些時候來得還格外勤快。之前宿舍裏他的床位就是個擺設,甚至都快成了高卓和許帆他們倆的雜物堆放區。現在卻不一樣了,這少爺隔三差五的過來睡覺,床鋪早就收拾得整整齊齊,被子每天疊成豆腐塊,床單上更是一絲褶皺都不允許出現。路寂這突然的轉變不僅讓宿舍裏的人津津樂道,就連平時跟他走得近的幾個世家少爺也跑來跟沈景八卦。說路神最近跟他們見得都少了,老是往學校裏跑,是不是陽大有什麽女妖精勾了他的魂,才讓他終日流連,兩天不見就茶飯不思的。沈景當時就聽樂了,心說這話可算是說到了點子上,可不是有妖精勾了他的魂怎麽的,不過這妖精不是什麽女的。而是個貨真價實,漂亮得不像話的男妖精。這不,才剛提到跟這男妖精有關的事,對麵這大神就坐不住了,停下手裏要組裝的樂高零件,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很幹淨,沒有彈出任何未讀消息。路寂默了幾秒,又把手機放迴去。沈景忍著樂,衝杯咖啡捧在手裏取暖:“怎麽,小妖……不對,小季挽沒跟你說他今天考試最後一天啊。”路寂沒迴頭,把玩著手裏的積木塊:“你怎麽知道的。”“雨眠跟我說的啊。”沈景姿態閑散地架起二郎腿,馬克杯輕抵在膝蓋上:“他說今天考毛概,考完開個班會,就可以直接就地放假了。”路寂把積木塊握在手心捏緊,轉過身看著他。身後的青年笑眯眯的,馬克杯蒸騰出的白色霧氣暈濕他深邃溫潤的眉眼,也讓他那張陰陽怪氣的笑臉顯得沒有那麽討人厭。“怎麽,還不相信啊,不信你大可以現在就問問小季挽,再晚說不定人家就直接迴家了,你不是平白在這裏多耗這麽幾天。”路寂靠著椅背,一條手臂搭著桌子,聞言微微撩起眼皮,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okok,我不打擾你,你隨意。”沈景聳聳肩,識趣地轉過身假裝忙活起來。路寂也懶得理他,垂下眼,手指在桌麵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而後才側眸看向在旁邊安靜躺著的黑色手機。他並沒有猶豫太久,在跟季挽有關的事情上,如果稍有躊躇,可能就會錯過一些很重要的機會。解鎖後直接點開微信的置頂框,稍作思忖,手指很快敲出信息。l:放假了?季挽這次消息難得迴應及時,看來置頂聊天對他還是有些效用。季挽:是啊季挽:剛開完班會,總算是結束了[黑眼圈]路寂對著屏幕上的文字靜靜看了幾秒,微微垂下了眸。l:很久沒聯係,我以為你們考試還有幾天才能結束季挽:沒有,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奇怪,我之前沒跟學長講過嗎?[撓頭]l:沒有季挽:最近考試兵荒馬亂的,準備得不太充分,我都怕今年拿不到獎學金[大哭]路寂被他這句話逗樂,嘴角勾起很淺的弧度。l:小朋友這麽聰明,獎學金問題不大季挽:聰明[對號],小朋友[打咩]l:是是是l:小朋友現在在哪?季挽:……你故意的是吧[捂臉笑]季挽:準備打車,一會就要迴家了[禮花]看著他字裏行間透出來的愉悅,路寂眼瞼低垂著,眸色黑沉而平靜,看不出太多的情緒起伏。l:不要打車了,我送你季挽:[莫?]季挽:哥你們期末考不是早就結束了,你難道還在學校嗎?l:臨時有事,今天剛好在學校l:我送你季挽:不用了吧,我家不算近的,不麻煩你了l:不麻煩,我事情辦好了,反正也要開車頓了一會,看季挽遲遲沒有迴複,路寂又繼續打字。l:你容易暈車,我開車穩,坐著會舒服一點季挽:……那好吧季挽:麻煩哥了季挽:[阿裏嘎多]l:跟我不用這麽客氣l:我現在去你宿舍接你季挽:不用不用,我東西已經收好了,現在不在宿舍,咱們在西門的噴泉池前匯合吧l:好,我馬上到沈景正準備開遊戲,聽到後麵傳來的聲響,一迴頭剛好看到路寂拉開凳子起身,微挑了下眉:“去找小季挽啊。”路寂伸展手臂穿上外套,隨手拎起桌上的車鑰匙:“我一會不迴來了。”“是是是,我也沒指望著你還能迴來。”沈景一條胳膊搭著椅背,半側身閑閑靠在上麵:“對了,今年過年在哪過,還是去美國看你外公嗎,要是去,過年聚會就得提前約你了。”路寂手握在門把上,聞言微頓了兩秒,而後才輕輕拉開:“還不一定,到時候跟你說。”外麵依舊是昏昏沉沉的天,雲塊厚重地堆疊,天光被阻隔在雲層上方,整片天空都被青灰色的霧氣籠罩著。學生一波一波離校,到了最後這幾天,陽大儼然快成了一座空池,昔日的歡聲笑語和青春朝氣都不複存在,走在路上散步都感覺到冬景愈發淒冷。拉杆箱的萬向輪在平坦的瀝青地麵上滾過,在周圍空曠的環境下,這麽一點微弱的聲響也顯得格外清晰。季挽身上裹著及踝的長款白色羽絨麵包服,時不時用手指勾一下口罩透氣,拉著箱子走了也沒多遠,剛轉個彎就看到噴泉池旁停著的黑色轎車,是他熟悉的車牌。一道高瘦修長的身影倚在車頭,路寂今天穿著深咖色的大衣外套,襯得他身形愈發冷峻挺拔,兩條長腿交疊屈著,姿態慵懶隨意。季挽停下腳步,有點想把這一幕拍照記錄下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鹹魚美人又懶又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欲買桂花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欲買桂花酒並收藏鹹魚美人又懶又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