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周圍同學不明狀況的玩笑話,呆坐在座位上的白可兒心境更加難言複雜。什麽事啊這叫。組員們收拾著東西準備離開教室,有人朝窗外看一眼,抱怨道:“哎下雨了,還打算去學校外麵買杯奶茶的。”“沒看見預報有雨啊,你們帶傘了沒有。”“我帶了,遮陽傘。”“沒有……”秋天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這雨來得也突然,冰涼的雨絲綿綿密密,季挽站在廊下,看向外麵被雨霧籠罩著的白色建築。天色是青的,路邊落滿了被雨水打落的銀杏葉,秋意凋零,把手伸到外麵想要去接一些雨水,很快就被握住手腕拿迴來。季挽仰起臉看向旁邊的人:“學長,下雨了。”路寂嗯一聲,握著他的手卻沒有立刻鬆開:“看到了。”他要聽的並不是這個,季挽有些無奈,他覺得路寂有時候真的是很高冷,尤其是在語言表達這方麵。低頭看著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抓得不緊,鬆鬆扣著,腕口細嫩的皮膚還能感覺到他掌心幹燥的粗糲感。跟現在冰涼濕潤的空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季挽又偏頭看了他一眼,路寂的側臉非常平靜,平靜到沒有一絲表情,剛才從教室出來後就一直是這個狀態,季挽能感覺到他在不開心,卻不知道是為什麽。盯著外麵飄零的雨絲發了會呆,季挽忍不住輕聲問:“學長,你心情不好嗎?”路寂沒有吭聲。雨下得更大了些,淅瀝瀝敲打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整個世界都被這場大雨籠罩,隻有他們兩個站的地方是沒有被侵擾的寧靜之地。沉默許久,路寂才緩緩側頭,聲音在傾瀉的雨幕中有些沉:“季挽,你想談戀愛嗎?”季挽聞言動了動眼皮,側目看過去,不知道他突然這麽問是什麽意思。路寂低垂著眼,慢吞吞開口:“剛才,你在教室裏時,那個女生……”路寂說得很籠統簡潔,又帶著點說不出的別扭,像是多吐出一個跟那個畫麵相關的字眼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即使如此季挽也還是聽明白了,心下微微歎氣,白可兒對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就連隻偶爾撞見過一兩次的路寂都已經意識到了。“你是想說白可兒嗎。”這個名字從他口中說出來的瞬間,季挽明顯感到握在自己腕間的手用力緊了緊,攥緊的手指陷進膚肉裏,似乎還略有顫意,似是在極力壓抑克製什麽。季挽古怪地抬頭朝路寂看一眼,默了一會,才輕聲繼續說:“她對我可能是有點好感吧,但我隻是把她當普通同學看待,我目前,還沒有喜歡的人,也沒有談戀愛的打算。”這些話他其實在心裏憋了許久了,隻是一直找不到可以傾訴的人,把現在一口氣都說出來,心裏著實暢快不少,晃了晃他們還握在一起的手,季挽歪著腦袋看向他:“學長呢?你有喜歡的人嗎?”路寂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眸光微微閃動:“有。”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以至於季挽聽到的瞬間甚至直接愣了愣。默了許久,季挽抿著唇角,不死心又問一遍:“真的啊。”路寂已經撇開臉,眼睛看向遠處:“嗯。”短短的一個單音節,卻也能聽出裏麵藏著的柔情,好像隻是提起這個人,想到他的存在,就能觸碰到路寂內心最柔軟感性的一角。季挽素日見路寂冷慣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流露出這樣的一麵。這太不像路寂了。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心裏有意外,更多的卻是一種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悶意,有什麽在他心口堵著,像現在外麵綿密冰冷的雨絲,縈繞在他胸口,滋生出一種讓人不悅的陌生情緒。這種感覺讓季挽很不喜歡,蹙了蹙眉,轉移話題躲避它的存在:“那我們現在怎麽迴去啊。”“跑迴去。”季挽噎了一下,偏頭看過去,路寂語氣平淡,垂眸看著雨水打在地麵上濺起的水花,並不像是在開玩笑。該不會真的要這樣跑迴去吧,季挽又看向外麵白茫茫的雨霧,總感覺下得比剛才還大了。跑就跑吧,大不了迴去衝個熱水澡換件衣服。認真思忖著一會自己的速度能不能跟上路寂大長腿的頻率時,頭頂卻驀地響起短促的輕笑。季挽微微一頓,又抬起頭向上看去。路寂一隻手抵在嘴邊,垂下來的長睫遮不住眼睛裏愉悅的笑意。看得季挽有些懵:“幹嘛啊,學長你是在開玩笑嗎?”實在不是他反應遲鈍,而是路寂平時給人的形象和感覺太過沉穩成熟,完全想象不到他也會跟人開這種無聊的小玩笑。路寂放下手輕咳一聲,唇角還沒有完全壓下,季挽看到他把自己帶來的背包拉鏈拉開,從裏麵拿出一把藍色格子的折疊傘。季挽:……他果然是在逗自己,可自己卻懵然不知,傻乎乎一腦袋撞進他的圈套裏。胸口一悶,霎時湧起一陣羞惱,羞自己的單純傻氣,惱路寂辜負自己全身心的信任。撇過臉,眉眼和唇角都耷下來:“學長你變壞了。”路寂也沒想到人這麽不經逗,別開腦袋生悶氣的模樣很像跟主人撒嬌鬧脾氣的小貓。漆黑的深眸裏斂著笑意,抬手在他柔軟的發頂輕輕摁了下:“學長跟你道歉。”承認錯誤倒是挺快,季挽哼了一聲,他本來也就沒在認真生氣,路寂認錯態度又良好,眼角眉梢便又露出幾分乖巧來。“學長你把傘給我。”路寂完全沒有疑慮,直接把傘遞給他。季挽就這麽站在廊下將傘撐開,估量傘下的空間。“廊下打傘會長不高。”路寂看他在那認真研究雨傘,冷不丁說道。一顆黑色的小腦袋從傘下鑽出來,恰巧有雨滴砸在傘麵布上,濺到他眼睫,浸濕如畫的眉目:“我已經很高了,沒關係。”路寂多看了一會他的眼睛:“多高?”季挽挺起胸脯:“一米七八。”路寂眸中攢起笑意,清冷如薄寒月輝:“還是把傘收了吧。“季挽:……這迴他是立刻就反應過來了,握著拳頭在路寂身上輕輕揍了下:“你怎麽這樣。”路寂又把傘拿迴來,順手將人摟到身邊,帶著他往台階下走。季挽隻感到自己腰上一熱,人就已經擠進路寂懷裏,半邊臉頰埋在他寬闊結實的胸膛,在傘外啪嗒啪嗒的密切雨聲下,有種很靜謐的安心感。路寂低頭看他一眼,他纖長的睫毛上還沾著一點淋到的雨絲,嘴唇被風吹得有點紅,臉頰肉柔軟白皙。一種名為誘惑的東西迫使他把頭垂下,鼻尖蹭到柔軟的發絲,洗發水的味道絲絲縷縷地鑽進鼻息,路寂忍不住深深吸氣,神色克製而沉迷。第18章 梧城今年的梅雨季格外漫長,像浪漫的舞台劇結束後遲遲不願謝幕的美人,終日陰雨綿綿,空氣濕得讓人骨頭縫裏都透著酸軟的乏勁兒。季挽對這種天氣又怕又愛,怕它的潮濕,又喜歡它的好睡。最關鍵的是,社恐人士也不用擔心有人會在這種天氣找他出去強行社交,所以沒課的時候他大多都能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就這樣連著睡了一些多星期,骨頭都要睡酥了。林雨眠坐在下麵殺柚子,恨鐵不成鋼:“睡睡睡,再睡下去你就要返祖了,到時候四肢退化,走路就跟王祖賢演的白蛇一樣,扭著走。”說著還把刀放下,右手舉在臉前妖嬈地擺了兩下。季挽從床上坐起來,眼周還有沒睡好的薄紅,頭發亂翹,本來很深的雙眼皮變成了內雙,困倦地耷拉著,眼尾那粒淚痣被紅色暈開,天然的清豔風情。趙飛抬頭看到這一幕,剛從林雨眠那邊分到的柚子“啪”一下直接砸到地上。“靠,老子剛辛苦殺的柚子,大飛你找死!”趙飛訕訕迴神,蹲下把那片柚子撿起來,反正有皮,剝了還能吃:“不怪我,季季這臉誰看了不迷糊啊,這兩年咱倆沒被掰彎也是真的不容易,罪過罪過。”“燙知識,直男是掰不彎的,要是真彎了那也是你骨子裏根本就不直,跟季季有什麽關係,lsp。”林雨眠戳穿他的心思,也抬頭朝上鋪看去,季挽還是那副困得睜不開眼睛的模樣,寬鬆的領口垂到一側肩膀,膚色勝雪,鎖骨平直凹陷,人薄得厲害。看得林雨眠輕蹙起眉頭,化身操心的老父親:“季季,你是不是又瘦了。”季挽又打一個哈欠,眨眨濃密的睫毛,眼神茫然:“不知道,沒稱過。”“肯定是又瘦了,你看看你臉都小成什麽樣了,趕緊給我下來吃東西。”季挽哦一聲,起身慢吞吞下床。桌上有林雨眠他們叫好的外賣,全家福混沌,有季挽最喜歡的薺菜肉餡,包裝盒都還沒拆開,應該是剛送來沒多久。季挽趿著拖鞋去廁所洗漱,出來時手裏拿著厚毛巾,輕柔地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和鼻尖。林雨眠提前給他拉好凳子:“快點吃,再不吃皮都成糊糊了。”把用好的毛巾撐起來掛在旁邊,季挽先倒了杯熱水,用的是上次路寂給他的貓貓杯,捧著水杯坐下,輕輕唿氣吹散氤氳的水霧。喝完半杯熱水,胃裏稍稍暖了一些,季挽才打開外賣盒開始吃飯。混沌的香氣在整個宿舍飄蕩,十分溫馨誘人。林雨眠先囫圇吞了兩個蝦仁蛋黃陷的,側過頭問道:“對了季季,怎麽這幾天都沒怎麽見路神找過你,你們私下有聯係嗎?”剛用勺子舀起一個薺菜陷大餛飩,又“啪”地重新掉迴碗裏,季挽的睫毛跟著顫了顫,抽出紙巾將濺在桌麵上的湯汁擦拭幹淨。“沒有。”“為什麽啊。”這次說話的是後麵的趙飛,他餛飩吃完了,正在喝快樂水:“最近大家都知道你跟路神關係好的都能穿一條褲子了,到哪都黏在一起,怎麽突然就不聯係了,吵架了啊。”林雨眠嗤他一聲:“不會說話可以閉嘴,季季跟路神又不是情侶,吵什麽架,兩個大男人有什麽好吵的,是不是,季季。”季挽把舀起來的餛飩吹涼,放到嘴邊咬掉一半,新鮮薺菜的清香和肉餡的融合度很好,口感豐富又不油膩:“嗯,沒有吵架。”趙飛聳聳肩,把可樂放迴桌上,攤開電腦準備打兩把遊戲:“我就隨便問問,沒矛盾當然更好。”季挽慢吞吞把嘴裏的餛飩咽下,又把剩下的那半塊咬進嘴裏。他跟路寂自然是沒有矛盾的,不僅沒有矛盾,最近連聯係都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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