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顧硯深認識七年,其中最熟悉的就是高中三年。


    但那三年裏,她從沒聽過他提起自己的家人,也從來不知道他的家人是什麽樣的。


    確切來說,那三年她的眼裏隻有喬文年,沒能容下別人。


    所以此時此刻,在顧硯深的“家”裏看到喬文年,溫若初有一種被命運的大擺錘擊中了頭的感覺。


    喬文年看到她卻沒有多少驚訝,隻是視線在顧硯深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上頓了頓。


    而後,悄悄別開視線,站在喬老爺子身邊,一副低頭認錯的樣子。


    他一向是這樣,學生時代的三好學生,職場上的彬彬紳士。


    甚至別的女人上了他的床,他都不知道怎麽拒絕。


    溫若初想著,抬手拉住了顧硯深搭在她肩上的手,拉下來,與他十指相扣。


    顧硯深垂頭掃了一眼,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稍縱即逝。


    “老頭,不是想見孫媳婦麽?給你帶過來了。”


    顧硯深隨意地掃過屋內眾人,牽著溫若初的手旁若無人地坐在了喬衛國旁邊的沙發上。


    整個會客廳中央,喬衛國坐在中間的皮質沙發上,兩手撐著一根檀木拐杖,食指上的翡翠扳指很是紮眼。


    他已年過花甲,麵容卻絲毫看不出年紀,多年的職業生涯讓他一雙眼睛如同深夜的鷹。


    被他盯上都會覺得害怕。


    他橫了顧硯深一眼,鼻尖發出一聲輕哼,沒搭理他,同溫若初說話:“溫丫頭啊,看我這老頭子說吧,你總歸是我家孫媳婦。”


    溫若初:“……”


    她覺得這話有一語雙關的意思。


    老爺子的神色溫和,眼神卻讓人不寒而栗。


    “可惜啊,文年這小子沒這福氣,”喬衛國迴頭,瞪了身後恭敬站著的喬文年一眼,後者頭埋得更低了。


    “告訴你小子,什麽玲玲燕燕,都別想進我喬家大門,我的孫媳婦,隻能是溫丫頭這樣的!”他說,拐杖在地上磕得‘當當’響。


    喬文年低著頭連連稱是。


    在喬家,喬衛國一共兩個兒子,都已不在人世,大兒子的妻子始終沒能生出個一兒半女,前些年幾經輾轉找迴他和別的女人的私生子顧硯深,這孩子性子同老爺子很像,精明成熟,卻渾身帶刺一樣。


    就是一個隨時都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


    現下老爺子年紀大了,喜歡兒孫乖順,所以同著認迴來不久的孫子八字不合。


    小兒子家一兒一女,兒子喬文年溫潤儒雅,賓夕法尼亞大學畢業,迴來就接手了喬氏財團,公司業績隻升不落,女兒喬文靜還在國外讀書。


    畢竟二十多年的感情在,喬衛國明裏暗裏都少不了偏心小孫子。


    卻偏偏小孫子不爭氣,上個月城郊泰通港項目,本是喬氏掌控了多年的肥肉,一不留神就被狼叼走了。


    外界不知道,這屋子裏三個男人都清清楚楚,那狼就是顧硯深。


    “行了,旁邊坐吧。”喬衛國歎了口氣,指了指一旁的沙發,和顧硯深夫妻麵對麵。


    “文年不敢。”喬文年微弓著身子,低頭說。


    多年來,喬衛國對他的要求極嚴格,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他從不敢像顧硯深一樣來去隨意。


    “坐啊,”喬衛國加重了語氣,“坐你哥你嫂子對麵,讓他們教教你都是怎麽打理公司的。”


    喬文年依言坐下,或許是故意的,坐在了溫若初正對麵。


    “不敢不敢,”顧硯深整個人懶散地癱在沙發上,語氣沒有任何謙虛的意思,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膝蓋上敲著,“今天不聊工作了。”


    “寶貝,”他靠近溫若初,食指輕輕挽起她耳側的發絲,在指腹打了個轉,滑下,“來的時候不是說有話要和大家說嗎?”


    他湊得很近,濕濕熱熱的唿吸吹在她的耳廓,帶著身上極淡極淺的鬆木香。


    有話?


    什麽話?


    突然被cue到,迎著周圍三人的目光,溫若初腦子短路幾秒,磨蹭著站起來,才想起顧硯深說她想說什麽話。


    大概是她說的“和顧先生才是真愛”的話。


    這人怎麽還是老樣子,說的錯話還要揪著不放?


    溫如初猶豫著要不要把實話說出來,就在喬文年坐著仰頭看她的一瞬間,極度的羞怒衝上她的頭。


    隻見他仰著頭,喉結流暢,白淨的脖頸上印著幾抹嫣紅。


    像是惹人垂涎的小草莓。


    這算什麽?


    明目張膽地告訴所有人,他退了她的婚,上了別的女人的床?


    耀武揚威嗎?


    剛好家裏的傭人端著四杯茶水過來,溫若初想都沒想,拿起一杯直直地潑在了喬文年身上。


    因為是俯視的角度,茶水一滴不落,茶漬粘在喬文年的臉上,茶水順著他的脖頸一路蔓延到衣領下。


    “你幹什麽!”喬文年站起來,整理著自己的衣服。


    因為喬衛國在場,他再生氣也不好發作。


    溫若初別開視線,覺得多看他一秒,都是對自己的羞辱。


    “你襯衫髒了。”她迴答得清清淡淡。


    一句話,卻噎得喬文年說不出話來。


    你襯衫髒了,我潑你水,讓你幹淨幹淨。


    有錯嗎?


    喬文年擦了擦襯衫上的水漬,等傭人拿來幹淨的衣服,直接換上,沒再說話。


    他隻是有點不敢相信。


    曾經,溫若初對他百依百順的,高中時代時常紅著臉追著他的腳步。


    現在,竟然,當眾給他難堪!


    “行了行了,”喬衛國擺擺手,輕鬆越開了潑水的話題,“你們三個好不容易來一趟,留下來吃飯,小孫,”他招唿身後的傭人,“多準備三副碗筷。”


    “好的,老爺。”


    直到四人上桌,溫若初都沒再看喬文年一眼。


    飯菜早已擺放就緒,色澤豔麗,香氣誘人。


    喬衛國坐於主座,喬文年和顧硯深分坐兩側,溫若初坐在顧硯深身邊。


    起筷時,溫若初先夾了塊魚肉送到顧硯深碗裏,隻是她的話頭頓了頓,一句“老公”硬生生沒叫出來。


    “硯深,吃塊魚吧,清蒸魚可好吃的。”


    她甜甜地一笑,掩飾稱唿的尷尬。


    顧硯深視線微垂,看了碗裏的魚肉一眼,眸中似乎閃過了什麽情緒,但他並未說出來。


    “謝謝寶貝兒。”他夾起魚肉,抬眼,視線正和對麵的喬文年對上。


    他輕輕扯了扯唇角,慢條斯理地把魚肉放進嘴裏。


    喬文年:“……”


    一邊是曾經的暗戀對象,一邊是重逢不久的新婚丈夫,中間還坐著如此威嚴的公公。


    一頓飯,溫若初吃得食不知味。


    她借著上洗手間的名義從餐廳出來透透氣,在院子裏轉了一圈,卻在進門的瞬間,看到站在門口的喬文年。


    他似乎是特地在等她。


    【作者題外話】:喬文年:這還是那個追著我跑的溫若初嗎?咋能這麽漂亮?美死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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