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光明寶輪在光明頂上孕育而出,列禦寇不能完全掌控寶輪,幹脆另辟蹊徑,將光明頂煉入己身,雖不能克竟全功,亦非瑤池天水可困。他嗬嗬一笑,催動光明頂,眉心肉珠裂開一道縫隙,射出一道匹練也似的白光,落於瑤池天水之上,穿雲裂帛一聲響,大光明寶輪跳將出來,光熱磅礴,如日中天。


    西華元君收迴天水,心中暗暗歎息,天庭七十二勝境,隻有一處光明頂,也隻有他一人,將勝境生生煉入己身,光明宮主果然道行深厚,堪為勁敵,光明頂煉金剛不壞,大光明寶輪無堅不摧,攻守一體,卻是怎麽被他想到的。


    列禦寇腦後念輪緩緩轉動,大光明寶輪挾萬鈞之勢,轟然落下,這一迴,西華元君不感怠慢,一道先天陰氣托住寶輪,至陰至陽撞於一處,虛空如龜裂的瓷器,片片剝落,張開一眼幽深晦暗的黑洞,吞噬一切光熱。


    二人有天水寶輪護身,自然不懼,但繼續打下去,黑洞源源不斷擴張,吞噬星辰,勢必波及諸殿。西華元君與列禦寇不約而同收起神通,雙雙退後,一降於正陽門,一降於三十三天,周身法力鼓蕩,遙相對峙,各存忌憚。李老君起手虛按,三條雷蛟從陽鈞爐火眼中飛出,張牙舞爪,咆哮著直撲中天,一聲雷鳴,烈焰障天,將黑洞湮滅。


    列禦寇扭頭望去,隻見陽鈞爐鎮於雲漿殿前,眼梢不覺一跳,明知故問道:“兜率宮主為何插手?”


    李老君撚著白須道:“瑤池宮主,光明宮主,二位宮主神通廣大,萬一收不住手,打破了這一方星域,於事無補,反倒壞了天庭的根基。”


    西華元君沉吟片刻,決意退讓一步,道:“依老君之意又如何?”


    李老君看了列禦寇一眼,道:“南天門一十三宮尚未迴歸,即便眼下定下主次之位,待上清、太清、玉清三位宮主到來,又如何處置?元君可有把握一舉壓服三清?”


    南天門一十三宮與他處不同,上清、太清、玉清三位宮主乃是同門師兄弟,一向同進共退,老君此言切中要害,西華元君默默無語。


    李老君又向列禦寇道:“光明宮主可有把握一舉


    壓服三清?”


    列禦寇心念數轉,展顏笑道:“老君之意,莫不是待南天門迴歸,再做計議?”


    李老君頷首道:“天庭諸宮,向來和而不同,正陽門與三十三天,又何必分個主次高下,對內各行其便,對外齊心協力,豈不省去一場內耗?即便是上清、太清、玉清三位宮主到來,老道也是這幾句話。要知道,帝子沉寂,西天靈山大雷音寺那位佛祖,可不大安分!”


    西華元君與列禦寇俱是心高氣傲之人,李老君這一番話若說得太早,無濟於事,但交手試過一場,彼此都心知肚明,論道行,論神通,論手段,誰都奈何不了誰,繼續打下去,無非是天崩地裂,星辰崩壞,諸宮縱有至寶鎮護,也難以周全。西華元君自知勢單力孤,姑且不論能不能擊敗光明宮主列禦寇,即使勉強壓過一頭,如老君所言,三清到來又如何?何況還有大雷音寺如來佛祖,於西天靈山,虎視眈眈。


    列禦寇目視西華元君,試探道:“那便依老君之言,和而不同,一致對外?”


    西華元君眸光一凝,瞳仁之中有無數星辰明滅,星域深處,紫微帝星降下一道純粹星力,凝成一支長矛,落於元君之手。一股戰栗從心底騰起,列禦寇渾身寒毛倒豎,下意識退後數步,落足之處,虛空綻開慘白的裂痕,如冰紋層層破碎,腦後念輪左旋右轉,層層擴張,念輪之中,隱隱顯出一座高崖的虛影。


    李老君臉色一苦,大皺眉頭,西華元君分享帝子氣運,竟能引動帝星,以星力凝成一支紫微光矛,列禦寇將光明頂煉入己身,可擋得住這石破天驚的一擊?星力一擊,粉身碎骨,魂魄無存,西華元君這是要不顧一切痛下殺手了?雲漿殿前,陽鈞爐嗡嗡作響,火眼齊開,七條雷蛟鑽出鑽進,雷火衝天而起。


    西華元君隨手一擲,紫微光矛倏忽消失,下一刻插落天庭,端端正正,落於正陽門與三十三天交界之處。光矛閃動數息,散作一道星光,刺入星域極高極遠處,光華流轉,撐開一個“十”字,久久不散。


    “依光明宮主所言,就此罷手。”西華元君一拂衣袖,卷起瑤池天水,化作一道流光,投雲池而去。列


    禦寇立於虛空,嘴角微微抽搐,念輪漸次隱沒,心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光明頂又能擋得住幾支紫微光矛?西華元君這是在告誡他,若她不惜代價引動帝星,無論是大光明寶輪還是光明頂,都救不了他一命。“萬載之前,天帝賜下一杯氣運,萬載之後,帝子賜下一杯氣運,我有兩杯氣運在身,仍做不了天庭的主……”元君之言在耳邊迴響,列禦寇長歎一聲,神情有些蕭瑟。


    李老君鬆了口氣,西華元君終究還是識大體,退讓了半步,免去一場紛爭,為天庭保留了一分戰力,隻是眾目睽睽之下,列禦寇能否咽下這一口氣?他冷眼旁觀,見光明宮主略一失神,便迴複了常態,足踏五彩雲霞,落於三十三天,仰頭望著那一道刺眼的星光,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場風波消散於無形,列禦寇與西華元君爭奪天庭權柄,雖未落敗,卻居於下風,黯然收場,不過大光明寶輪撞破瑤池天水的一幕,令人心生忌憚,元君之外,還有誰人能擋寶輪一擊?天後薑夜看在眼裏,平添三分煩惱,一個元君已如此強勢,再加上兜率宮主李老君、光明宮主列禦寇,這天庭之中,留給她迴旋騰挪的餘地越來越小了。


    雲漿殿內,梅真人虛心求教,李老君不吝指點,這一番交手,從表麵看元君略占上風,但她隻是借帝子氣運引動紫微星力,若列禦寇全力催動大光明寶輪,一擊連一擊,不留空隙,元君一時騰不出手,勝負尚在兩可之間。他二人若傾力聯手,可與上清、太清、玉清三位宮主一爭高下,可惜天後薑夜不複鼎盛之時,否則的話,即便帝子沉寂,三清又何足慮。


    親眼目睹天庭大能的神通手段,高山仰止,梅真人忍不住多問了一句,與他們相比,五明宮主又差了多少?李老君不覺笑了起來,意味深長道:“五明宮主,若他能從深淵平安歸來,這天庭之中,定有他一席之地。”有些話,他看得分明,不便挑明,十惡命星侵奪紫微帝星,已經露出了些許征兆,梅真人作為魏十七倚重的謀主,是福是禍,無人說得清。李老君覺得天機一片混沌,破局之人遲遲未現,心中不禁猜測,帝子沉寂,會不會是那魏小子的機會?


    隻是他遠赴深淵,杳無音訊,不知何時才能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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