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弟子陷入妖獸重圍中,仗劍斬殺了一陣,終究雙拳難敵四手,迫不得已禦劍飛起,暫避其鋒芒。史平複暗暗歎息,有道是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奈何晏南平和沈瑤碧都是硬手,二次覺醒,重鑄本體,除卻眼鼻咽喉等脆弱的要害,根本不懼劍氣。好在他二人似有所忌憚,以遊鬥為主,不敢過於迫近,也沒有施展天賦神通痛下殺手。


    妖獸漸漸迫近木牆,張觀峰神情凝重,手背青筋凸起,秋子荻冷笑一聲,“嘩啦”一聲響,衣衫盡裂,撕作紛飛的碎布。張觀峰當即催動劍訣,心中稍一猶豫,緩了一瞬,暗紅的火焰從劍中躥出,早被一張人皮倒卷上來,將鬼火劍裹住。


    妖氣肆虐,人皮之下,一道黑影“嘎嘎”尖嘯,貼著地麵七轉八折,行動如風,倏地鑽入密林中,搖身化作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濃眉大眼,皮膚黝黑,上身**,下肢隱沒在一團黑氣中,隱隱露出一條粗大的蛇尾


    。


    鬼火將秋子荻的一張人皮焚作灰燼,張觀峰搔搔頭,有些不好意思,玄水黑蛇從他眼皮子底下溜走,卻是疏忽大意了。


    寇玉城目視孟中流,道:“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孟中流臉色微變,冷哼一聲,嗤笑道:“愚蠢!”他駐守土人村落多年,為昆侖看護西陲的門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知史平複從哪裏探聽得秋子荻的底細,竟然懷疑他跟妖獸暗通款曲,著實讓人心寒。他也不屑自辯,負手而立,心中暗暗轉著念頭。


    寇玉城也不為已甚,隻在一旁監視,紅蓮微顫,若不勝風,但凡有不長眼的妖獸靠近,蓮瓣輕輕巧巧飛出,一擊而返,取其性命。


    孟中流冷眼旁觀,這一手劍氣化蓮的神通,不帶絲毫煙火氣,紅蓮訣練到這種程度,距離劍絲也不遠了。果然,什麽機緣都比不上有個好師父,黎師破界飛升,不知所蹤,遺下他獨自摸索,年齒漸長,好不容易突破劍氣關,卻還及不上樸天衛的這個徒弟——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唏噓。


    混亂之際,異變忽起,蠻骨森林中驟然亮起一道赤芒,一杆長幡飄飄悠悠升起,節節拔高,黑氣氤氳,鬼哭狼嚎,衝著浦羽一晃,連人帶劍攝入幡中,迷塞了七竅,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浦尾生窺見愛子遇難,大叫一聲,將手中飛劍一震,劍氣噴湧而出,那黑瘦少年著地一滾,現出原形,竟是一頭罕見的木魈,形同一截枯木,劍氣如暴雨般打在他身上,千瘡百孔,木屑亂飛,卻傷不到要害。


    長幡攝走浦羽,不作停頓,再次化作一道赤芒,沒入蠻骨森林之中。晏南平見已然得手,長籲一口氣,催動妖元,施展大神通,右足突然脹大數倍,重重踏下。一聲巨響,山崩地裂,圍繞土人村落的木牆盡數崩塌,火把熄滅,夜幕籠罩大地,妖獸立足不穩,紛紛癱軟在地,飛在空中的劍修禦不穩劍,下餃子般一個個跌落,尚能穩住身形的,不過史平複、王晉、浦尾生等寥寥數人。


    史平複心下雪亮,那一道長幡乃是玄門的法寶,妖族萬萬驅使不得,晏南平背後之人,定是太一宗的修士,這一道幡,也大有來頭。晏南平始終行有餘力,隱忍至此方才出手,顯然浦羽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但浦羽何德何能,值得他們下此工夫?


    浦尾生棄木魈不顧,禦劍飛起,星馳電掣投蠻骨森林而去,史平複大驚,急叫道:“小心,逢林莫入!”浦尾生關心則亂,哪裏聽得進去,心慌意亂之際,耳畔雷聲隆隆,眼前一道白光衝天而起,照得四下裏亮如白晝,二十四顆渾圓的大珠起伏翻滾,淩空砸落。


    史平複脫口叫道:“定海珠!”


    二十四顆定海珠,遇佛殺佛,遇父殺父!隱身於蠻骨森林中的修士,難道是太一宗的楚天佑?不對,若是楚天佑親身至此,又何必弄這許多玄虛?來人能驅使定海珠,恐是楚天佑的親傳弟子!


    無數念頭閃過腦海,此起彼伏,史平複視線一凝,駭然發覺定海珠遙遙落下,竟是衝著魏十七而去!


    魏十七收迴五色神光鐮,一拳擊退江巨野,隨手在鐮尾一扯,順勢振臂,扯動青、黃、赤、黑、白五道神光迎著定海珠刷去,定海珠凝在空中,落不下,也刷不去,僵持不下。


    史平複終於放下心來,若是楚天佑出手,祭起二十四顆定海珠,五色神光根本抵不住,隻要不是楚天佑親至,尚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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