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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女扁了扁嘴,心道,奚鵠子根本不知道厲害,能從流石峰鎮妖塔逃脫的妖物,哪是仙都派一名二代弟子可以對付的!她也懶得出言阻止,靜觀其變,反倒是孫二狗按捺不住,放聲道:“那條毒蟒不好對付……”戚都在他腦袋上打了一記,孫二狗隻得把剩下的半句話咽下肚去。


    鄧元通看了他一眼,從容道:“師弟不用擔心。”戚都出身昆侖,與奚鵠子同輩,他的徒弟年紀雖小,理應稱一聲師弟。


    墓地陰氣沉沉,一片寂寥,鄧元通右肩一晃,青光亮起,一柄三尺長的飛劍脫鞘而出,鋒芒畢露。


    戚都“咦”了一聲,頗感意外,孫二狗眼饞不已,拉著他的衣袖道:“師父,那柄飛劍怎麽樣?”


    “那是仙都的青蜂劍,你仔細看,劍裏封著一道精魂。”


    鄧元通聽在耳中,暗暗冷笑,丹田內道胎震動,乙木之氣如江河入海般湧入飛劍,青光愈來愈耀眼,劍身劇烈震動,一團虛影倏起飛起,輪廓跟胡蜂相似,足足有拳頭大小,在墓地上空盤旋數周,似乎發現了什麽,一頭紮進土裏。


    片刻後,墓地兜底沸騰起來,石碑東倒西歪,骨骸漫天飛舞,一條吊桶粗的美人蟒躥出地麵,上半身是個**的美女,左眼閉,右眼開,嘴角兀自帶著一絲冷笑,長發擋在胸前,一雙兇器若隱若現,纖腰一握,腰身以下是斑斕的蟒身,盤作一團。


    那團青色的虛影圍著蟒身打轉,不時蜇上一下,美人蟒恍若不覺,朝那昆侖派的阮姓少女厲聲叫道:“阮靜,姥姥逃到這裏,你還不肯放手,非要趕盡殺絕不可!”


    上半身是美女,下半身是蛇,傳說中的趙靈兒也不過如此!魏十七屏住唿吸,他記起姥姥的小孫兒死在戚都劍下,除了粗大一些,從頭到尾跟普通蟒蛇無異,大概修煉的時間不長,還沒有凝成美人身。


    鄧元通將青蜂劍一催,飛劍化作一道青芒,直刺美人蟒的咽喉,疾若星火。姥姥將櫻桃小口一張,噴出一團猩紅的毒霧,青蜂劍鑽進毒霧,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嗡嗡顫動,不得寸進。


    孫二狗忍不住叫道:“小心,美人蟒的丹毒能汙損飛劍!”


    鄧元通引動劍訣,欲將青蜂劍收迴,姥姥突然伸出兩條白生生的胳膊,把飛劍牢牢捉住,又是一口丹毒噴出,青蜂劍發出聲聲哀鳴,青光隱沒,靈性大失。


    出師不利,魏十七忍不住瞥了奚鵠子一眼,見他還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既像胸有成竹,又像破罐子破摔。


    美人蟒連噴兩口丹毒,神情有些萎頓,那團胡蜂狀的虛影卻如同老饕遇到美食,一頭紮進毒霧中,須臾將丹毒盡數吸入體內。青蜂劍少了束縛,奮力一掙,從姥姥手中飛出,略一盤旋,迴到鄧元通身邊,姥姥雙手為劍刃所傷,鮮血淋漓,傷口露出森森白骨。


    魏十七目光銳利,早發覺那團虛影比先前濃了一分,隱約可以辨認出開合的口器和尾部的毒針。


    戚都對孫二狗道:“青蜂劍中封了一道青鐵蜂王的殘魂,性嗜毒物,美人蟒的丹毒對它是難得的大補之物。”


    孫二狗好學不倦,問道:“這麽說來青蜂劍是美人蟒的克星了?”


    “也不能這麽說,青鐵蜂王雖然不懼丹毒,青蜂劍卻是被汙損了。”


    話音未落,蜂王的精魂化作一道青光,重新投入青蜂劍中,飛劍靈性盡複,猶勝從前。


    孫二狗無辜地望著師父,嘴唇嚅嚅欲動,戚都愣了一下,嘿嘿笑起來,讚了句“果然是柄好劍!”


    鄧元通再次催動青蜂劍,刺向美人蟒眼鼻咽喉等要害,姥姥見丹毒製不住飛劍,將腰下蟒身舒展開,甩尾一擊,與劍刃相交,發出“錚錚”金鐵之聲。


    美人蟒周身鱗片堅硬如鐵,青蜂劍的妙處全在於封存的精魂,劍質本身平平,不以銳利取勝,而鄧元通又是五行親木,以乙木之氣催動飛劍,騰挪殺伐遠遜於銳金、離火,倉促間破不開蛇鱗。


    姥姥是鎮妖塔下積年的老妖,不知經曆了多少風雨,見對手飛劍無力,當即和身撲向鄧元通,緊閉的左眼突然睜開,竟然是詭異的雙瞳,鄧元通被她瞧了一眼,猶如五雷轟頂,一時間癡癡呆呆,不知閃避。


    美人蟒力大無窮,一甩尾,輕易就將合抱粗的巨木掃斷,若是讓它近身,十個鄧元通也死透了。奚鵠子歎了口氣,伸手一指,一道劍光從袖中射出,姥姥頓時大驚失色,待要躲閃,已經慢了半拍,飛劍從它左眼刺入,後腦飛出,繞了個圈子,又迴到奚鵠子袖中。


    鄧元通迴過神來,渾身上下冷汗涔涔,若不是掌門出手相救,他早就變成蛇吻下的一縷冤魂。


    姥姥受此重創,雖不致命,暗藏的殺手鐧卻被奚鵠子一劍破去,當下卷起蟒身,將脆弱的上半身團團纏住,伺機而動。


    奚鵠子重傷未愈,隻有這一擊之力,若是美人蟒窺破玄機,奮不顧身搶上前,說不得,他也隻好暫避鋒芒。鄧元通突破“禦劍”關不足半年,終究不是積年老妖的對手,他隻得向阮靜低頭,苦笑道:“慚愧,阮仙子,我這個徒弟不是對手,還請仙子出手相助。”


    阮靜道:“奚掌門破了它的‘攝魂眼’,剩下就交給戚師兄吧。”


    戚都長笑一聲,右手五指逐一舒展開,一柄雪亮的短劍從掌心射出,稍一盤旋,化作一抹淡淡的白芒,隻一擊,就洞穿了美人蟒的身軀。美人蟒猛地立起,張口噴出一團丹毒,凝而不散,形同實質,直奔戚都而去。


    鄧元通全力催動青蜂劍,青鐵蜂王從劍中探出頭來,盡力一吸,將丹毒攝入體內,醉酒一般搖搖晃晃隱入劍中,杳無聲息。戚都趁勢偷襲,一劍斬下美人蟒的右臂,姥姥疼得滿地打滾,口中吐出纖長的蛇信,獨目閃爍著兇光,行動如風,又快了數分,舍戚都不顧,甩尾席地一卷,將鄧元通纏住,張口噴出一團毒霧。


    鄧元通竭力掙紮,哪裏敵得過美人蟒的蠻力,他反應極快,當即掉轉頭屏住唿吸,青蜂劍應念飛迴,擋在美人蟒的櫻桃小口前,隻可惜青鐵蜂王吸取了過多的毒質,陷入沉睡中,根本不聽使喚。


    眼看這一口毒霧就要噴在他臉上,阮靜身形一晃,搶到鄧元通身旁,左手輕輕一捉,將毒霧收入掌心,化作一滴猩紅的水珠,滴溜溜亂轉,右手從它額頭拂過,劍光一閃即逝,美人蟒左眼淌血,右眼圓瞪,軟軟地跌落在地。


    魏十七心中一顫,他分明看到,姥姥的獨目中留下的最後影像,恰恰是他的身影,是什麽樣的執念,令它如此念念不忘?


    鄧元通、奚鵠子、戚都、阮靜先後出手,合四人之力,這才斬殺了美人蟒。若非它逃出鎮妖塔時為救護小孫兒,被大日陽火重創,一身修為剩下不到十分之一,以姥姥的神通,又何懼區區幾柄不入流的飛劍?


    戚都一劍剖開美人蟒的腹部,尋出一枚蛇膽,鄭重其事交給阮靜。阮靜左手一翻,取出一隻玉盒,收下蛇膽,轉眼又消失無蹤。魏十七凝神細看,這才發覺她手腕上戴著一枚蠟黃的玉鐲,晶瑩潤澤,光華內斂,想必就是傳說中的儲物鐲了。


    他不便細看,轉而把視線投向美人蟒的屍身,蛇渾身是寶,肉可以吃,膽可以入藥,皮可以蒙鼓,這種開竅成精的妖物,體內應該孕育出妖丹了,隻是戚都為何棄妖丹,隻取蛇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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