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內的事安排完畢,唐安夏開始公布奴婢的身份,她朗聲道:“府裏的管家身份不變,主要管理府內的下人們。雲姑姑伺候了殿下多年,待殿下迴來之後,衣食起居依舊是雲姑姑主要負責。東側西側寢殿交給李姑姑管理,玉華和芳嫣是我的貼身婢女,蓉兒輔佐李姑姑處理東、西兩殿的事。以上幾位都是王府裏地位比較高的,能掌事的,倘若我和殿下都忙於正事,府內就交給管家和李姑姑暫時打理,聽懂了嗎?”

    “是,奴才等遵命。”下人們異口同聲道。

    雲姑姑神情有些不悅,卻不敢貿然的反抗,她和唐安夏明爭暗鬥過幾次,可惜最終都以失敗收尾。如今親自把側王妃送迴去,眼睜睜的看著她落魄失敗,淒慘的模樣,更沒有信心扳倒唐安夏了。

    唐安夏犀利的目光掃視過下人們的臉頰,清冷的眼眸透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好,希望你們記住今日我的話,倘若你們不願意接受王府的製度,可以選擇離開。若是你們背後有人賣主求榮,勸你馬上收手,改邪歸正,我今兒個還能好言好語的相勸,先禮後兵,不要等到你們惹出是非,逼得我趕盡殺絕。

    經過了側王妃的蠢事,皇後娘娘會時不時的盯著咱們文親王府,你們都打起精神,好好活著。我眼裏是容不得沙子的,以往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混日子,得過且過。以後絕對不會虛度歲月,所以你們也要振奮精神,為了你們自己,為了家人,為了文親王府貢獻你們的力量,我們一起變好,一起賺得更多的金銀珠寶,懂了嗎?”

    “是,奴才等遵命!”下人們受到了唐安夏的鼓舞,聽著她恩威並施、軟硬相交的話,對於眼前的正王妃既有欣賞和信服,又有畏懼和慌亂,欣賞著她的改變,她的成長,她蛻變成熟,變得足以配得上文親王,值得擁有更加美好幸福的生活。

    同時,畏懼於她偶爾的冷血無情,畏懼於她能把每件事都拎起清楚,更是畏懼於她的手段城府和日益增進的心機。

    唐安夏講完了話,揚起下巴,睥睨著眾人,紅潤的唇角輕輕彎起,嘴邊蕩漾著鶯鶯燕燕的笑靨:“你們隻要一心對待殿下和本王妃,相信不久的將來,王府的榮耀,就是你們的榮華富貴!”

    旋即,唐安夏命令他們各自散去,忙著自個兒的事就好,唯獨留下了雲姑姑。

    “老奴不知哪裏得罪了正王妃。”雲姑姑麵對著唐安夏和芳嫣主仆二人,冷著臉嘟囔了句,蒼老的臉頰透著委屈。

    唐安夏圍繞著雲姑姑走了兩圈,一雙清亮的眸子滴溜溜打量著她,複而,眸若秋水,似浮光掠影一般輕靈,低聲道:“雲姑姑,本王妃自問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是殿下生母身邊的貼身婢女,在王府伺候多年,對殿下忠心耿耿,本王妃一直都記掛著這份情義,對你敬愛有加。

    隻是,本王妃感覺得到,自從白梅死了之後,你認為是我害死了她,是我的錯,導致殿下殺了白梅,你把這份怨恨發泄到了我的頭上,終日對我心懷怨懟,聯手一切對我不利的人,對我下手,陷害我,想要替白梅報仇雪恨,對嗎?”

    雲姑姑愣了下,她沒有料想到唐安夏會說得這麽直白,麵子上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垂著眼瞼迴道:“不是的……隻是,白梅畢竟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就像我自己的女兒一樣,我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了我的麵前,這個仇我怎能不替她報!?”

    “是我的錯嗎?”唐安夏理直氣壯的反問了句,她直視著雲姑姑眼神裏的怒氣,再次逼問,“是我主動要殺掉白梅嗎?她害我,險些讓我喪命在毒蛇的口中,她先動手的,她想要取我的性命,難道我要任由著她的欺負,隨意被她陷害嗎?雲姑姑,您是久居深宅的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們如果不反擊,早晚要死在敵人的手裏。

    擺在我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要不就是變強變厲害,成為掌控別人命運的主使者。要不就是頹廢安逸,成為板上的魚肉被人宰割,某一日會死在明爭暗鬥中。

    雲姑姑你想一想攝政王和王妃,他們雄韜武略,善良淑德,最終都難逃過人與人之間的利益相爭,我一個小小的唐家庶女,相比較達官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平凡又普通,我隻能依靠著自個兒的本事保住性命,保全屬於我的東西,雲姑姑難道不理解我嗎?”

    “我理解,但是,死掉的是白梅,她是我的女兒啊!”雲姑姑一提及白梅的名字,不由得濕了眼眶,麵對著氣勢逼人的唐安夏,她連最基本的敬語都不想使用了。

    “嗬嗬!”唐安夏冷笑兩聲,微微揚了揚臉,清麗仙顏裏露出了一絲冷漠,“所以呢?不管白梅害我在先,不管她是對是錯,你都認準了是我的過錯,倒是白梅的死亡。無論如何,你都不願意和我和解,一起為了文親王府而聯手嗎?”

    雲姑姑遲疑了下,白梅是她當做女兒去養大的孩子,自打白梅死掉的那一刻,她就發誓,一定會報仇雪恨,絕對不會讓唐安夏過上好日子。

    可如今,雲姑姑親眼見到唐安夏不再是當初那個年幼無知、單純善良的女子,她深知,若是要成功鬥得過唐安夏,贏得了唐安夏,簡直是一樁艱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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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且,唐安夏和李君麒是真心相愛,出於對殿下的愛護,對攝政王妃的囑托,雲姑姑理應該祝福這對相愛的主子,好好伺候他們。

    但,每每想到白梅,夜深人靜,午夜夢迴,白梅死在她眼前,躺在她的懷裏漸漸地冷卻,一點點的失去了知覺,雲姑姑就覺得一根刺狠狠地紮在了心中,刺得她心如刀絞,仿佛失去了孩子般痛苦。

    “正王妃,請恕老奴無禮,不能像是對待殿下那般的忠心於你。若是將來有機會,老奴還是會替白梅報仇雪恨,隻不過老奴會深思熟慮,精心籌謀,不會像是以前那般莽撞行事,更不會牽連到殿下的安危。老奴無法對你忠心,但是,老奴對殿下和文親王的心意天地可鑒。

    你放心,老奴也不會用下毒、刺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不會故意要你的性命。若是你哪日敗了,老奴會落井下石,踩上一腳,你若是哪裏發達了,老奴也不會祝福。你對於我而言,不過是一個有恩又有仇恨的主子罷了。”

    雲姑姑慎重的思量了一番,終究,還是決定把心裏話講出來。

    唐安夏不再是過去的她,雲姑姑也不再是過去的自己。讓她原諒白梅的死,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真的做不到。讓她直接殺掉唐安夏,又沒有臉去麵對她的殿下。

    她們的關係,隻能如此了。

    唐安夏不再勉強,也不再說些什麽寬慰她的話,她緩緩走到亭子裏,嬌軀修長婀娜,一身藍衣翩翩,說不出的靈動和飄逸。

    “罷了,既然雲姑姑的主意已定,本王妃無話可說。你好好伺候殿下就是了,本王妃會把你當做是一個心機叵測的婢女看待,僅此而已。”

    雲姑姑的身體抖動了兩下,沒有解釋什麽,感覺也不必再做任何的解釋了,福身作揖:“老奴告退,正王妃好生保重。”

    唐安夏微微轉身,凝望著雲姑姑漸漸離去的背影,她有點駝背了,多年來在文親王府的操勞,讓她整個人看上去都疲憊不堪。

    迴想著當初,唐安夏還是唐家懵懂無知的二小姐,時常來到王府探望李君麒。雲姑姑總是熱情地迎接她,拉著她的手,溫柔地好像母親一般,和她吐露著心聲,講述著府裏的事,嘻嘻哈哈的毫無忌憚……

    那時候,唐安夏好喜歡雲姑姑,覺得她是自己敬愛的長輩,更是自己在文親王府的避風港。

    過去的日子,還真是天真無邪,美好如夢啊!

    唐安夏這樣想著,卻無比厭惡過去的自己。畢竟,那時候的她隻會哭,隻會默默忍受,隻會替別人分擔錯誤,替唐家背負重任,替姐妹們承擔罪行,最終受苦的隻有她自己,還沒有任何人理解,沒有任何人寬容她心疼她。

    如今,她強大起來了,她不必再看任何人的臉色,也不必忍受莫名其妙的委屈。她照樣可以幫唐家遮風擋雨,而唐家所有人都還必須念著這份恩情,她對家人依舊是問心無愧,也能恰到好處的活出了自己。

    倘若時間倒流,讓她重新來過,唐安夏堅信著,她依舊會選擇這條布滿荊棘叢生,能顛覆她過去的這條路。

    “正王妃,雲姑姑還真是年紀大了,頑固不化,您不要和她計較就是。”

    芳嫣瞅著唐安夏愣愣出神的樣子,扶著她的胳膊,柔聲勸說著。

    唐安夏收迴了飄遠的目光,秋水般的眸子清冷無比,長長的睫毛眨動著,晶瑩潤澤的紅唇微微一笑:“罷了,隨她去吧。我們去一趟西殿,看看側王妃的狀況如何?”

    芳嫣扶著唐安夏一邊走,一邊不滿的嘟囔著:“正王妃搭理她幹什麽?一個小小的側王妃,害了咱們那麽多次,還好意思鬧到皇後娘娘那裏,差點讓咱們丟了性命,她是自作自受,由得她自生自滅就好了!”

    唐安夏的語氣平靜如止水:“我何嚐不知道她是敵人,要讓其自生自滅固然是好的。不過,她的父親是刑部尚書旭民,與殿下關係甚好,眼下前朝後宮的勢力暗濤洶湧,波雲詭譎沒有定數,不能在這個時候讓刑部尚書怨恨咱們。”

    芳嫣俏皮的撅起小嘴:“那也不能讓她過得太舒坦了!豈不是便宜她了!當真以為咱們是好惹的!怕了她父親不成?”

    這話,唐安夏倒是聽進去了!

    “芳嫣啊,瞧不出來,你最近變化挺大的,不是以前那個冒冒失失,膽小怕事的丫頭了!”唐安夏讚賞道。

    芳嫣的臉頰頓時泛起了一絲絲的紅暈之色,憨憨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可愛可人:“那是,主子你已經是正王妃,我總不能還傻乎乎的當個小丫鬟,到時候被人笑話!”

    唐安夏輕輕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心裏盤算著要懲罰夢琪的話……

    “我們先去芷蓮的房間,看看她是死是活。”唐安夏靈機一現,想出個絕好的法子。

    芷蓮住在東殿最西邊的一間房,如今,房門緊鎖,門口有兩個奴才看守,為了防止芷蓮有些不理智的瘋狂舉動。

    奴才看見唐安夏過來,立刻跪地磕頭,態度相當恭敬:“參見正王妃。”

    唐安夏心中暗自慶幸:剛剛召集王府全部的下人們教訓一番,而今看來,還是頗有成效的。

    “芷蓮最近怎麽樣?”唐安夏冷冷的問,上次派玉華盯著她一段時間,並沒有異常的發現,恰好趕上了皇後中毒一事,玉華也無暇顧及她了。

    奴才急忙答道:“迴正王妃的話,芷蓮姑娘一直都把自個兒關在屋子裏,不出來不說話,雲姑姑吩咐,每日有婢女送食物進去,打掃恭桶。”

    芳嫣感歎了句:“雲姑姑還是念及舊情的,特別是對芷蓮和白梅。”

    唐安夏麵容清麗,眼神明亮奪目,傲氣十足卻又不失風姿清雅:“打開門,隨我進去看看。”

    萬一芷蓮像是瘋狗一樣亂咬人,有了兩個奴才在,能安全些。

    “是。”一個奴才拿出來鑰匙,把房門打開,四人一起進去。

    房間昏暗無光,每一處的角落都散發著頹廢陰霾的氣息。

    芷蓮窩在床上,整個人沮喪落寞,眼角還掛著未幹的淚水,蓬頭垢麵,衣衫肮髒,她抬起了厚重的眼皮,目光呆滯,當看到來者是唐安夏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怨恨,一絲嫉妒。

    “芷蓮,本王妃今日來此,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錦條死了,皇後娘娘處死的,本王妃猜測,當初慫恿你陷害我,給你銀票的人,應該就是側王妃。那次她沒有得手,不死心,又牽扯到皇後的頭上,想要致我於死地,可惜啊,皇後怎會被她利用呢?

    如今錦條一死,側王妃被罰,你們的陰謀都真相大白了。你覺得等到殿下迴來,知道王府內發生的這些爛事,你竟然也參與其中,殿下會原諒你嗎?想一想白梅的下場,你要如何解釋?”

    芷蓮慘白的臉瞬間失去顏色,她連滾帶爬的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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