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朗氣清。

    院落裏的積雪逐漸融化,泥濘的道路散發著一陣陣泥土的芬芳,冰雪積水交融的路麵格外的滑,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留神就會摔倒髒兮兮的泥坑裏。

    芳嫣備好了馬車,唐安夏要離府外出,她臨行前囑咐李姑姑:“桂苑就交給你了,還有玉華的事,你要隨時盯著點。交給其他人我是不放心的,我去文親王府瞧一瞧,天黑之前便迴來。”

    李姑姑福了福身:“是,二小姐放心,不管是唐老太太還是大夫人來尋麻煩,有老奴在,定會護好桂苑的周全。”

    馬車在熱熱鬧鬧的街道上緩緩前行,唐安夏掀開金色的車簾,望著外麵熙熙攘攘的人群,市井間有些小商販在吆喝,唐安夏忽然對車夫說:“先不去文親王府了,到春雨樓旁邊的鋪子,好久沒有吃到她家的福壽魚絲了,去瞧瞧。”

    車夫應聲:“奴才遵命。”

    芳嫣意味深長地睨向唐安夏,張了張口想問些什麽,卻終究是閉緊嘴巴,什麽都沒有說。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已然不是當初那個口無遮攔,隨意扯話的丫鬟,而她的主子二小姐,也不再是曾經善良淳樸,軟弱無能的小女子。

    春雨樓如往常一樣,生意火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齡女子,正站在門前招攬客人,穿著各異、身份不同的男子,經受不住曼妙身姿和甜言蜜語,露著猥瑣的笑容,和女子勾肩搭背的進了樓裏。

    旁邊的鋪子前排著長隊,幾名年老的長者領著孩子,還有幾名婦人,一個個耐心地等候著買到美味的佳肴。

    芳嫣扶著唐安夏的手臂,推開側門,一名忙碌洗菜的小生瞅見了,詫異道:“你們是什麽人?買東西去前麵排著,後門不讓進的!”

    芳嫣的話裏有幾分怒氣:“哪裏來的奴才有眼無珠?我們家小姐是你們老板娘的貴人,還不快快請進去,叫你們老板娘出來迎接!”

    小生愣了愣,從頭到腳打量著唐安夏的衣著,淡淡的粉色長裙,外套著枚紅色的錦緞小襖,邊角縫製雪白色的絨毛,一條藍色緞帶圍在身前,一枚冰花芙蓉玉掛在腰間,風華絕代,氣若幽蘭,信步似蓮。

    一看便知,這位女子不是出自普通人家。

    於是,小生請了唐安夏主仆到二樓的客房小坐,複而,去請老板娘前來。

    一盞茶的功夫,隻見一位風姿綽約,嫵媚輕曼的女子匆匆而來。一進門,就堆積上滿臉的明媚笑容:“二小姐!許久未見,您可安好?”

    說罷,女子扭頭吩咐小生:“去拿些福壽魚絲來,小姐最愛吃了,順便泡壺好茶,拿點小菜。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屋打擾二小姐。”

    唐安夏清亮的眸瞳瞧著她,盈盈一笑:“餘老板娘,你儼然是個羊脂美人,多年未變。”

    餘老板娘笑臉相迎,拉了把椅子坐在唐安夏的身側,手腕上環著精致的細藍玉鐲子,叮咚作響。

    她眼波流轉,先是飽含歉意道:“上次穎姿一事,我處理的不妥,輕信了那個油嘴滑舌的婢女,聽將軍府的人說,她後來迴去當上了二少爺的小妾,真是無恥。都是怪我一時疏忽,給二小姐添麻煩了,下次我一定會手段毒辣些,再敢有人背叛二小姐,我非要讓他們吐出個真相。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唐安夏沒有埋怨的意思,紅潤飽滿的嘴角掛著一抹明快的笑靨:“你放心,穎姿已死,也算是不枉費我費盡心力對付她,算是除掉了一個禍患。那丫鬟啊,聰明絕頂,可惜耍手段陷害我,屢屢退讓,她卻得寸進尺,死了倒是解脫,你做得已經很好了,我心裏感激。”

    餘老板娘輕輕扭動了一下身體,女子的陰柔之氣盡顯麵容,她抬手推了推斜插在發髻間的碧綠玉簪,廣袖輕盈翩然,眉眼間盡是笑意,柔聲道:“二小姐是我的恩人,當年挽救了我的鋪子,賞賜銀兩救了我的家人。這些年我替二小姐做事,心甘情願毫無怨言,不知二小姐此次前來,有何吩咐?”

    唐安夏警惕地瞄了一眼門口,芳嫣見狀,會意地一溜小碎步跑過去,推開房門,左右的瞧了一遍,確定外麵沒有旁人在偷聽,這才放心地關好門,朝著唐安夏微微頷首表示安全。

    餘老板娘寬心的笑了:“二小姐,店裏都是我的人,不會有細作的。這麽多年,我暗地裏專門幫您和文親王審問細作,哪個不要命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當叛徒啊,放心吧!”

    緊接著,餘老板娘一愣:“說起來,文親王府好久沒有消息送來了,不知殿下可好?隻聽聞得了一種癔症,性情大變,不知真假。”

    唐安夏輕聲歎了口氣,臉上頓時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她把鬢間的發絲撩在耳後,淡淡的語氣裏透著哀傷:“文親王確實病了,至於何時能好,我也不清楚,你若真有事尋找他,就送話給子瑜即可。”

    餘老板娘點點頭,惋惜連連:“哎,可憐了文親王,當年攝政王爺在的時候,他活得何等瀟灑自在,簡直是這世間爾虞我詐、波雲詭譎中的一股清流。攝政王爺死得冤枉,連累了文親王啊!”

    “我也覺得死得冤枉……”唐安夏若有所思道,她甚至懷疑,攝政王是被人陷害而死,就如同當年陷害將軍府滿門抄斬的敵人那般,心狠毒辣,手段高深,防不勝防。

    餘老板娘瞧得出來,唐安夏憂心忡忡,便追問道:“二小姐今日前來,可有要事吩咐?”

    唐安夏收迴了縹緲的思緒,傾城之貌顧盼生輝,她絕美的容顏沒有任何表情,口吻平靜道:“一則,我來取迴信物金簪,以備來日所用。”

    餘老板娘趕忙從袖口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錦盒,遞給唐安夏隨手打開,隻見當初穎姿送來的黃金發簪,安然無恙地擺放在玲瓏錦盒裏,閃爍著耀眼奪目的光芒。

    芳嫣接過來合上蓋子,小心翼翼地拿好。

    唐安夏又道:“二則,我向你打探一個人,戶部尚書鬆澤是何許人也?”

    餘老板娘怔了下,琥珀色的雙眸忽閃忽閃,臉色波瀾不驚道:“鬆澤大人?二小姐算是問對了,他啊,不喜好錢財,不貪婪權位,偏偏隻愛女子。這天下的男人總會有一樣癡迷之事,或是富貴,或是權勢,或是金銀,或是女人,或是享樂,鬆澤大人貪婪的就是春雨樓的姑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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