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醫遺憾地搖搖頭,歎氣道:“二小姐,此毒無藥可解,時辰一到,毒性會逐漸排出您的體外,並不會對您的玉體造成可怕的傷害。但是毒性發作的這六個時辰,您隻能臥床休養,不可走動不可動怒,以免軟筋散侵入五髒六腑,傷及身子。”

    唐安夏神情惆悵:“太醫的意思是……我隻能在房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耐心等到明日方可好轉?”

    趙太醫篤定的口吻:“是,二小姐明智,過了六個時辰,您的手腳會慢慢恢複力氣,兩日之後,即可痊愈。軟筋散無藥可解,藥性極強,不過,並非是要命傷身的劇毒,二小姐服用得少,並無大礙。”

    唐安夏若有所思:下毒之人,擺明了就是讓她無法在大皇子的宴席上露麵,並非想要毒死她。

    如果真的是唐代柔栽贓陷害,那麽她此時此刻應該已經在正廳裏花枝招展地賣弄風姿。

    如果有躲在背後出手的人,那麽,唐代柔怕也是中了軟筋散的毒。

    唐安夏吩咐芳嫣:“你速速去長壽閣,打探一下唐代柔是否去了正廳?”

    “是。”芳嫣匆匆而去。

    唐安夏瞅著四下無人,擺手示意趙太醫靠前,壓低聲音,話鋒一轉:“太醫,文親王近日身子有所好轉,多虧了您多日的照料,我聽聞您的女兒將要出嫁,準備點薄禮,明日會讓芳嫣親自送到您的家中。”

    趙太醫一聽臉色慘白,拱手作揖:“臣對二小姐和文親王忠心耿耿,乃是報答唐大將軍當年的提攜之恩。小女不才,嫁個普通的藥材商,不敢勞煩二小姐掛念。”

    唐安夏深深地抽了口氣,平緩一下虛弱的唿吸,徐徐道:“趙太醫,家父對你的恩,那是你們之間的情分。我和文親王對您的感激,那是我們之間的義氣,與家父無關。您盡管放心,芳嫣會把薄禮送到令女手中,不會露出破綻被人察覺的。我們之間不是外人,您於文親王、於我,乃是恩公。”

    話已至此,趙太醫推辭不得,隻好勉為其難的應了下來:“臣先謝過文親王,謝過二小姐,無論是否有這份薄禮,臣對文親王和二小姐都忠心不二。”

    唐安夏笑了:“好,今日麻煩您來一趟,我讓幾個奴才送你迴宮吧。”

    說罷,招唿門外的婢女進來,安排了桂苑的四人護送趙太醫平安離去。

    唐安夏深思熟慮:唐家宅子內各懷鬼胎、分離崩析。

    趙太醫乃是整個皇宮裏數一數二的名醫,若是他一心報答當年將軍的恩情,唐代柔唐婉凝都能收買他。隻有把這份恩惠,逐漸的變成了文親王和二小姐的仁德,才能夠讓趙太醫成為真真正正的自己人。

    片刻,芳嫣急急忙忙趕迴來。

    一進門就唧唧歪歪的嚷道:“氣死我了!我家二小姐還病著呢!真是不識好歹的狗東西!反咬我一口!”

    唐安夏瞄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大吵大鬧成何體統,過來喝口水細細說來。”

    芳嫣一口飲盡了擺放在桌案上的涼茶,盡力小聲:“二小姐,你不知道長壽閣的奴才丫鬟有多囂張跋扈!我剛進院子裏,他們就拿著掃帚趕我走!嘴裏嘟嘟囔囔的罵著‘都是你家小姐惡毒!害慘了他們家三小姐!你們壞事做盡,要遭報應的!’氣死了!”

    芳嫣又倒了一杯茶,猛地喝光,平複內心的憤怒,神態惋惜,不甘心道:“怪我一個人勢單力薄,他們人多勢眾,給我打了出來!但是二小姐你放心,我也罵他們了!我說‘你們家三小姐害人害己!活該中毒!我家小姐現在被你們害得臥床不起!你們還敢賊還捉賊,早晚要遭天譴!’我嘴上不服軟的!”

    唐安夏被她那股子爭強鬥勝的孩子秉性逗笑了,複而,又問:“大皇子可否來了?”

    芳嫣點點頭,麵露遺憾:“人啊,來是來了。可惜我悄悄去正廳看一眼,家中女眷隻有大小姐和大夫人陪著,大公子和二公子也在,將軍與大皇子坐在主位竊竊私語,冷清得很。”

    唐安夏不再言語,唐代柔那麽喜歡大皇子,拚了命的想要成為皇子妃,怎會為了陷害旁人,耽誤了與大皇子見麵的機會呢?

    隻有一種可能……

    唐安夏下定了決心,她的眼神瞬間變得清醒明亮,嚐試著動了動手指,很虛弱毫無知覺。

    “芳嫣,你吩咐人準備轎輦,找兩個身強體壯的婢女過來幫忙,抬著我去將軍府的大牢。”

    芳嫣一愣,立刻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行不行,二小姐您要好生修養,不能去大牢那種陰暗晦氣的鬼地方!”

    唐安夏目光炯炯,幹脆果斷道:“今日不去,怕是來不及了。眼下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大皇子的身上,乃是最好的時機。昨夜,唐代柔能被人抬到桂苑栽贓陷害,今日,我自然能坐著轎輦到大牢審問丫鬟。”

    芳嫣聽得似懂非懂,然而,她從唐安夏毫不動搖的眸光中看得到,此事她家二小姐是非做不可,心意已決。

    她福了福身:“奴婢明白,這就去安排。”

    將軍府的大牢,比起庭院裏喜氣洋洋,比起廳堂裏歌舞升平,這裏就像是被人遺忘的角落,陰暗潮濕、野草叢生、到處都是雜亂無章、殘缺不全的舊物。

    唐安夏由於身子虛弱而癱軟在轎輦上,奴才們把她抬入關押犯人的破舊草房門前。

    看守的獄卒看見唐安夏,跪地行禮:“奴才參見二小姐。”

    唐安夏麵無表情,淡淡道:“我要進去看看我桂苑的丫鬟。”

    幾名獄卒目目相覷,麵露為難之色:“二小姐,不是奴才不聽從您的吩咐,隻是大夫人特意交代過,關押的是重犯,任何人不得探視,否則要了奴才們的腦袋!”

    唐安夏早就料想到了華瑤的心思。

    她故意咳嗽了幾聲,臉色憔悴不堪,聲音虛弱無力:“你們幾個可知道,我是被這群丫鬟下毒,害得差點丟了性命。今日你們讓我進去,問幾句話,我便走。我的人不說,沒有人會知曉此事,整個將軍府上下都在忙著款待大皇子,不會注意到偏僻的大牢。”

    緊接著,唐安夏朝著芳嫣使個眼色。

    芳嫣立刻把事先備好的銀兩拿出來,每個獄卒手中塞了一塊。

    唐安夏咳得更厲害了:“咳咳咳……你們說,我若是死在了大牢的院子裏,你們還有命能活嗎?我早早進去,早早迴桂苑養病,你們還有銀子賺,豈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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