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


    巨幢一臉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眶,隨後將手掌從眼前挪開。令他無比驚訝的是,前一天被高漸飛廢掉的那隻右眼,如今竟然已經奇跡般地長了迴來。


    “這是……”


    麵對包括華青山在內三人的震驚表情,高漸飛輕輕一揮,將那之前發射出去的黑色劍氣重新收迴。與此同時,才恢複視力的巨幢登時又變成了“獨眼”模樣,甚至連傷口也與之前的一模一樣,就如同變戲法一般,令其本人著實不解。


    “怎麽,區區這點神通就讓你們這般困惑不解麽?這是玄之劍道的特性之一,名為取舍唯一。此劍可以殺人,同樣也可以救人。之前你被玄之劍道所傷,如今自然也能被玄之劍道所救。當然,是救是殺,全在我的一念之間。如若你的表現良好的話,我可以考慮將眼睛還給你。”


    “你!”


    身體不是自己的,但失去一目的影響著實有些嚴重,平常時候視物也多有局限,無法全方位的看清前方的情況。若是被敵人趁機偷襲的話,多半是要吃虧。而在高漸飛剛剛的那番說辭之後,雖然心中仍有怨意的他,已然不敢與之正麵‘叫囂’,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柢沉下來。


    “若不是看在這是巨座身體的份兒上,我才不願向你低頭。不過,隻要你能將眼睛還給我,我可以與你合作。”


    “哼,這不挺好的麽?”


    說完,高漸飛朝著巨幢輕輕吹了口氣,後者當即伸手遮擋,卻發現自己的右側眼窩之中傳來一陣奇癢,待一切恢複正常之後,驚訝發現二度消失的眼珠已經重新補全完畢。


    “還你眼睛可以,不過我需要看你的表現。現在我不過是把眼睛的使用權暫時還給你,隻要離開我身邊超過三十丈,你的右眼還是會主動消失,變成之前蝗那副模樣。”


    “什麽,你好卑鄙!”


    眼見巨幢又要發作,華青山隨即勸和道:“好吧,有總比沒有強。巨幢,你也該收斂一下脾氣了,不然這樣下去總要吃大虧。況且,有高漸飛作陪,我們也算有了一位得力幫手,麵對急情也能更加從容不迫。好了,這件事情我作主,高漸飛,你可以與我們同行了。”


    雖然心有不甘,但為了保住自己的右眼,巨幢隻得暫時應允高漸飛的加入。得知血色紅荒距離此地路途遙遠,一行四人不容怠慢,當即啟程直奔目的地。


    因為沒了負擔,四人這一路上走得也算輕鬆,除了偶然遇到的幾波妖兵阻截之外,便幾乎沒有碰到什麽困難。而因為有了高漸飛這個得力的“向導”,一行人事半功倍,並憑借著身法與體力的優勢,在第六日的中午,趕到了距離血色紅荒最近的居住區,煙雨堡。四人達到之時,恰逢此地連降數日大雨,眼下進出鎮子的唯一路徑被積雨淹沒,隱約間能夠看到前方的水麵之上漂著幾隻簡易竹筏,供來往行人通過。


    “好家夥,這是下了多久的雨,看樣子連這煙雨堡都要被雨水吞沒了。該不會裏麵的物資也會受到影響吧?那樣我們豈不是白跑一趟?”


    麵對虺邪的質疑,高漸飛不以為然道:“放心,煙雨堡都年到了這個時候都是一個樣子。幸虧有這下不完的雨水不停衝涮,否則煙雨堡連同裏麵的民眾早就被血色紅荒之中彌漫出來的毒煙盡數撂倒、成為寸草不生的絕地。”


    華青山頷首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裏能夠置身事外,不受毒物影響,原來是受上蒼庇佑。不過照你這麽說,那這雨水以及眼前這片水域豈不是……”


    “沒錯,這雨水吸納了大量的毒霧毒煙,若是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之下直接接觸的話,時間一長,定要毒發身亡。”


    虺邪雛著眉頭看向竹筏的蓑衣船夫,不禁好奇道:“這些來來迴迴的船家怎麽沒事,難不成他們真的百毒不侵,比我極惡兇界中人還要厲害?”


    巨幢冷笑一聲,淡淡道:“天下哪有那麽多奇人異士,看看他們的小腿和腳踝。”


    在巨幢的提醒之下,虺邪看向附近一名船夫的身上,隻見對方挽起的褲袖下方,赫然長著一些魚眼大小的紫色膿泡,並伴隨著腿步的發力,不時地上下滾動,看上去極為恐怖。見此情形,華青山說道:“看來,長時間的雨中活動,已經讓他們的體內產生了一定的抗毒能力,雖然達不到所謂的百毒不侵,但應付這裏的有毒雨水還是不在話下的,他們腿下的毒瘡便是由此而來的後遺症。”


    高漸飛點頭道:“這些船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煙雨堡中,也隻有他們家族的血脈才能擁有克製這種毒素的能力。好了,該我們上船了。”


    說著,高漸飛首當其衝,一躍去到竹排之上,其餘三人相視一眼,也紛紛跟了上去。而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上船之後的高漸飛,竟然主動上前與那船家打起招唿。後者也並非顯露出距離感,隨即也跟著有問有答起來。


    “客官幾位這是從哪裏來啊!這幾日正是雨水稠密的時候,同樣也是周圍毒霧毒煙最衰弱的時期。難道你們想要進入血色紅荒?”


    虺邪麵露難色,看了眼華青山,想要尋求對方的意見。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高漸飛竟然開門見山道:“不錯,我們是想進入血色紅荒。怎麽,船家你有方法讓我們順利進入,且不會中毒身亡麽?”


    此話一出,撐篙的船家忽然怪笑一聲,緊接著迴過頭來,露出那張青中泛黃的枯瘦臉頰,進而道:“看到我這副模樣了麽,全都是拜血色紅荒所賜。早年間,我也曾仗著自己年輕氣盛,想要憑著祖上傳承下來的那一丁點血脈之力,強行闖入其中,想要在裏麵闖出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可我怎麽也沒有料到,血色紅荒之中的兇險,遠遠超乎我的想象。當時與我一起同行的其餘七名兄弟全部喪命,隻有我活著從裏麵走了出來,但因為長時間處於毒霧之中,五髒六腑全被毒物蛀蝕。直到現在,我已成了活死人,每夜也被體內的毒素折磨得生不如死,喰有白天才有力氣出來打點零工,以供吃住。真不知道這種日子還要堅持多久,但我覺得死期應該不會太遙遠了。”


    說到這裏,船家壓低了頭上的鬥笠,繼續控製竹排向前行去。高漸飛看著對方的身影,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於是拿出錢袋,掏出些碎銀子,轉而送到對方的手裏。


    “哎,你們四個人用不了這麽多,其餘的快收迴去。最近幾日煙雨堡不太平,小心被那些歹人盯上。正愧為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若真的被他們那夥人纏上,想要甩掉可就不容易了。”


    高漸飛微微笑道:“放下,這種事情我還應付得來。看船家為人實誠,不像其它人藏著揶著,實在有辱江湖人的名聲。這點錢不多,治不了你的病,卻能讓你吃兩頓好的。如果死亡已經不可避免,不如趁著眼下有限的時間多多享受,也算不枉來世間這一遭。你說呢?”


    “客官。”


    事到如今,那船家也不好過多推托,於是便將那些銀子收了起來。片刻後,竹排到岸,船家好心為幾人指明食宿場所的位置,並推薦了幾家人氣較旺的地方。虺邪幾人聽過之後連連道謝,其實高漸飛早已了然於心,隻是沒有直說而已。


    揮別了船家之後,巨幢不由得道:“要我說,剛才那個家夥就可以。”


    虺邪看了對方一眼,不禁問道:“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想讓為我們引路?可是他剛才不是說過了麽,自己並未探清血色紅荒內的情況,就算讓他陪同也無濟於事啊!”


    “笨蛋,我說的是他的身體,他的那具避毒之軀!”


    華青山抬起眼皮,用那雙深邃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對方之後,隨即道:“你的意思是殺人奪舍?”


    巨幢白了華青山一眼,緊接道:“當然不是。我剛才觀察過了,他的身體雖然已經病入膏盲,時日無多,但也並非一無是處。因為長年受毒素的反複炮製,其軀殼已然煉就成一種足以抵抗血色紅荒的驅毒神通,如果能夠加以利用的話,說不定可以毫發無傷地進入到血色紅荒深處,到時無論裏麵藏有什麽,都能被我們一一找尋出來。”


    “不行!”


    高漸飛怒視著對麵的巨幢,雙手青筋暴起,好像隨時都有動手的可能。見此情形,華青山竟然架勢準備,而看到這一幕的虺邪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左右講和,令他們消氣冷靜。


    “為什麽不行,難道你認識剛才那名中年人?”華青山冷冷地質問道。


    “我說過,能夠修得這種避毒功夫的人,全都憑借著自己體內的血脈之力。現如今,這種血脈的正宗,乃是煙雨堡的第一大勢力青城郭家。除非是想與整個郭家為敵,否則你們還是盡早斷了這個念想。進入血色紅荒之事,我們稍後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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