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無憂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可當他將目光移向遠處山巒的時候,一道幾乎可以算是巨大的豎向裂口赫然將那前方的山體一分為二,山體之後隱約可見一座已經幾近塌倒的宮殿,正是自己之前去過的地傑宮。


    “地傑宮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那裏麵的人怎麽樣了,巫前輩與陳大哥如今又身在何處?”


    想到這裏,孫無憂立即動身前往事發地點。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尖銳的女人聲音忽然從側麵的暗處唿喊而來:“別過去!”


    不等反應,空中忽然射來一排五彩翎羽,攔住去路。孫無憂見狀隨之慢慢減緩速度,並將目光投向飛羽擊發的方向。


    “是你?你是那個什麽羽?”


    “我叫樊棲羽,不叫什麽羽。”


    說話之間,孫無憂已然來到對方身前,仔細打量了一番之後,如今的樊棲羽已經不複曾經的驕傲與清高,眼下的她當真是敗軍之相,身上的汙漬先不說,個別地方甚至已經開裂斷開,如同乞丐一樣,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你……你怎麽變成了這副樣子,其它人呢,狐夫大仙呢?”


    樊棲羽環視了一圈周圍的情況之後,確定沒有它人在場,這才將孫無憂拉到一截列垣之後,這才低聲道:“你可知道,你失蹤的這段時間,天從秘澗,乃至整個狐之境,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狐夫大仙不知去向,你那兩位朋友也隨其一同隱去。而就在那之後,外麵來了一波不知身份的勢力,半天時間便將天秘澗的鐵桶防禦盡數擊潰。因為大仙不在的緣故,用以保護澗內眾妖的玄冥冰炎同樣無法發動。如是,在一番激烈的混戰之中,我們還是不敵敗下陣來。而作為狐之境象征的地傑宮,也因此遭到了滅頂之災。”


    說著,樊棲羽透過隙縫,瞥了一眼遠處的地傑宮,神色異常悲傷。孫無憂見狀趕緊安撫道:“還好,至少你人沒事,對不對?”


    孫無憂剛要繼續說下去,卻不想樊棲羽竟好像被抽離了靈魂一樣,整個人都胡之癱倒下來。前者趕緊將人扶住,手中一片溫濕,舉到眼前一看,自己的掌心已經被鮮血染紅。


    “你受傷了?你怎麽不早說!”


    樊棲羽苦笑道:“和你說又有什麽用,放心死不了。我隻是有些累了,想先睡一會兒。你為我看著,我就睡一下,一下就好。”


    眼看懷中之人竟要閉上眼睛,孫無憂趕緊喚道:“喂,這種時候可不能用來睡覺,否則再也醒不過來了。你想想,你的家人們若是看到你這副樣子,豈不是要傷心欲絕?快,再振作一下,我這就給你療傷。”


    “家人?嗬嗬,我哪有什麽家人。我不過是一個從清之境誤入到狐之境的孔雀精,幸得大仙收留,這才沒有成為其它妖物的食物。現在,地傑宮被毀,狐夫大仙至今下落不明,我看啊,我這條命就要交待……”


    話未說出口,一股暖流已然沿著背後的傷口倒灌進他那受損的經脈之中,並以一種堪稱奇跡的速度修複著受損的筋肉,直至不再溢血為止。


    眼見樊棲羽的唿吸趨於平緩,孫無憂這才鬆了口氣,並將手掌重新收迴。


    “怎麽樣,現在感覺好點了麽?”


    樊棲羽再三確定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確實沒有留下暗病之後,這才坐起身來,一臉詫異道:“你救了我的命?”


    孫無憂微笑道:“如果不是你及時提醒,說不定我已經去到敵方的包圍圈當中,生死難料。這下,我們算扯平了。”


    “可是之前我們……”


    “哎,之前的事情既然過去了,那就不要再提。對了,其它幾名仙將呢,你怎麽沒和他們一起行動?”


    “這……”


    樊棲羽忽然垂下頭來,似有難言之隱一樣,絕口不提另外幾人。孫無憂心念一轉,索性道:“能夠在山體上留下那般巨大的傷口,想來敵方的勢力一定十分強勁。不過,他們能夠選在恰好狐夫大仙不在的時候發動總攻,這也未必太巧合了一些。難不成,天從秘澗之中出了叛徒,而且就在狐夫大仙手下的幾位親信當中?”、


    樊棲羽思考再三之後,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我本以為大家平時吵吵鬧鬧,隻是習慣而已。但我萬萬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被視作同胞兄妹的我們,會成為你死我活的仇敵。”、


    孫無憂見自己所猜八九不離十,於是繼續道:“那叛徒難道是你們的大師兄,曲之離?”


    樊棲羽抬眼看了看孫無憂,而後搖頭道:“大師兄平日裏的行事作風雖然不算正派,但也不會因為一己私利而出賣大家。是洛廈,他才是真正的內賊!”


    “哦,原來是他!我看那個洛廈長得倒是十分端正,沒想到卻是心腸最為歹毒的一個。”


    “若不是曲師兄以性命為代價換來的機會,恐怕我已經與他一起死在了敵人的屠刀之下。洛廈,等我傷愈之後,一定找你為大師兄報仇!”


    就在孫無憂準備開口說話之際,樊棲羽的身體之中忽然發出“咕咕”的叫聲,前者心領神會,這才在身上找尋了一番,並從懷中拿出一包晾曬好的肉幹,並遞給對方說道:“吃吧,你一定餓了吧!”


    “當然。自從天從秘澗出事之後,我便一直疲於逃命於救人,哪還顧得上吃飯這種事情。不知不覺間,我應該已經有三天沾水未進了。”


    一邊說著,樊棲羽一邊接過孫手裏的紙包,並拿出裏麵風味十足的肉幹,開始大口大口咀嚼起來。孫無憂在旁邊看著,竟然也有了一些食欲,口水不住地唇齒之間打轉,別提有多尷尬。


    簡單對付了兩口之後,樊棲羽將油光鋥亮的手掌在身上隨意一抹,然後站起身來,拍拍身後的灰塵,說道:“差不多了,這裏應該沒有其它幸存者了。既然你來了,那注跟我走吧!”


    “走?去哪裏?”


    “當然是去搬救兵。現在狐之境無人主持大局,眼下急需一位德才兼備的大人,帶領大家將外敵擊退。否則,像之前那樣的血腥殺戮將會頻繁發生。你也不想那樣吧?”


    “這……”


    孫無憂本想一人擔下這份艱巨使命,但見樊棲羽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似乎對那人選早有預期,索性便順水推舟,看看對方有何高見。


    見孫無憂的目光有所遲疑,樊棲羽拍拍胸脯道:“你放心,我找的這個人,絕對是妖界當中數一數二的大人物。雖然他已淡出大眾視野許久,但其本身的實力與威嚴,還是絲毫不減當年。”


    “哦?聽你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能配得上這麽多讚美的人選恐怕隻有那位妖聖九天了吧?”


    “妖聖九天?怎麽會是他,我說的是那位連妖聖九天都為之頭痛,被其視作一生宿敵的妖界巨擘,妖贏山!”


    “妖贏山?他不是死了麽?”


    樊棲羽笑道:“想不到你來的時間不長,懂得太挺多嘛。不錯,妖贏山與妖聖九天經曆了那場曠世大戰之後,確實是消失不見,但那不代表他已經死了。”


    孫無憂道:“就算他還少著,你又怎能在短時間之內找到他的隱世之地?退一萬步講,就算你機緣巧合,尋到了他的本尊,那又如何請其代替狐夫大仙為狐之境重整旗鼓呢?”


    本以為這一套連環問句能夠令對方打消心中不切事際的想法,可誰成想聽過之後的樊棲羽竟然變得躍躍欲試起來,進而道:“別人請不到,我卻不一樣。因為我真的知道妖贏山的藏身場所。”


    “什麽?你知道?”


    “呃,此事說來話長,不過確實是我無意之間碰巧發現的。本來我以為自己撞破了一件天大的秘密,就要被殺人滅口。可怎料,傳聞之中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竟然格外溫和,不僅沒有為難我,還傳我功夫妖法,令我在短時間當中便追上了幾位師兄弟的道行,甚至還有隱隱超越的趨勢。這一切都是妖贏山的恩賜。”


    孫無憂恍然道:“原來如此。可是,妖贏山活著這件事情如此是真的話,可他這麽多年未何一直隱姓埋名,不肯出山找妖聖九天再打一場,難道他真的已經看破?”


    “這個……我就不和你說了,等見到他本人的時候,你自然會明白。哎呀,天色不早,去那裏的路十分難走,趕夜路的話多半是要吃苦頭的。趁著日頭還高,我們還是盡快起程吧!”、


    不愧是四仙將之一,在經受了那般沉重的打擊之後,樊棲羽竟然能在彈指之間恢複鬥誌,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跟在對方的身後,孫無憂麵色陰沉,心中又不知在盤算著什麽事情。


    “他們兩個終於出發了麽?”


    黑暗之中,白雲飛那張慘白的臉頰慢慢出現在火光附近,並抬起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望向對麵的方位。


    “睡了這麽久,身體都要生鏽了吧!無妨,這才讓孫無憂打頭陣,經曆了天王木以及女妖國的一番曆練,現在的他應該有能力應付之後的諸多事件了。”


    “可是孫……哦,是陳大哥,你與巫大人費盡心思,搞出這麽些動靜,難道隻是想成為傀儡師,在幕後操縱眼前的一切?”


    陳清蹤怪笑道:“雲飛,看來你的仙路之行白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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