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涼水劈頭潑下,剛剛還暈暈欲沉的孫無憂登時變得清晰起來,抬起頭,眼前跳動的火光如同一隻隻囂張的小鬼一樣,令得原本就已經頭痛欲裂的他變得更加難過起來。


    “這……這裏是什麽地方?”孫無憂輕聲道。


    “嗬嗬,你小子終於有點意識了。不過,我想待會你就會後悔自己為何還早點死在外麵。等山王大人來了,有你好果子吃。來,我看你還沒有完全清醒,再接我一桶水!”


    “嘩啦”一聲水響,孫無憂被澆了個涼心涼,再加上之前力竭的緣故,身體快速失溫的他開始不自主地哆嗦起來,眼中的神光也隨之變得愈發淩厲。


    “我犯了什麽罪,為何要如此對待我?”


    “哎,嗬嗬,死到臨頭,你居然還敢翻臉不認賬。來,給他點苦頭吃吃,叫他迴憶一下剛才的事情!”


    說話間,一名士卒從那冒著火光的炭盆之中拉出一條燒得泛紅的鐵鏈,揮臂甩出之間,已然變作一條兇猛火蛟,直奔孫無憂的麵前。莫說那熾人的熱浪,單是鞭尾掃中一下,便足以皮開肉綻。想到這裏,其體內的九幽鬼力順勢發動,進而形成一道圓形盾牌,為其擋下了要命的一擊。


    “嗯?這樣也奈何不了你麽?休得猖狂!”


    說話間,那為首之人手中銀光倏閃,緊接著孫無憂便發覺自己身體上下數個地方全都傳來陣陣刺痛。低頭察看之間,一根根發簪似的尖銳物品赫然紮在他手腳關節處的要穴之上。而更加詭異的是,被刺破的皮肉之下,有大量黑允氣體從中瘋狂湧出,孫無憂見狀暗叫不妙。


    “糟糕!幹娘留給我的最後一點九幽鬼力也要就此消散了。沒了它們,以後在冥山之中恐怕真的是寸步難行。”


    “哈哈哈!現在知道害怕了吧?我的破功追神刺專門就是用來對付那些不世強者,今天剛好拿你練練手。你放心,這東西要不了你的命,但卻可以像吸血鬼一樣附在你的身上,不斷吸食體內的精華與真氣,直至令你變成一具骷髏。當然,在那之前,你早就死在我們的手上了。你還愣著做什麽,再不動手鐵鏈上的火力都要消退了。”


    經他一提醒,旁邊負責施刑的士卒當即來了興致,手中火鏈被他舞得那叫一個收放自如,每一次都能精準無誤地鞭打在孫無憂的身上,卻又不會要其性命。十餘次發力之後,孫的身上已經血肉模糊,單是骨頭就折了四五根,鮮血沿著嘴唇不住地往下淌,真怕下一刻他就要失血而亡了。


    “好了,留點力氣明天繼續打。我去外麵看看,大人他們應該馬上就要到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孫無憂因為無力支撐身體,咽喉被身上的刑具鎖著,險些活活勒死。好不容易緩上口氣,一個人影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他的身前。


    “真難看。”


    這是孫無憂聽到的第一句話,他本想抬頭看清對方的長樣,卻發現自己的頸椎在方才的刑罰之中早已受損,如今想要挪動哪怕半分,都是劇痛難當。如此,他隻得繼續低著頭,用那含糊不清的口齒低吼道:“你也是秦泰的人麽,有種放馬過來吧!”


    此話一出,那人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起來:“殺你何需我親自動手。你闖了那麽大的禍,自然有人要取你性命。不過,在他們之中,怨念最強的應該就是那個秦峰了吧!”


    “秦峰……秦峰,他怎麽了?他與我又有什麽關係?”


    “哦?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不久前可是你提著刀,把人家的命根子斬了下來,現在他已經變成廢人,再也別想娶妻生子了。”


    “什……你胡說!”


    來者冷笑道:“我有沒有胡說,看現在的狀況就一目了然了。雖說刺殺秦峰並非你的本意,但刀畢竟是你揮下的,這份罪名自然要由你來頂替。”


    “不……我沒做過那樣的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暗箱操作!”


    “對嘍!你看挨了這麽多打,你的腦袋果然變得靈光了許多。確實有人要加害於你,隻是你自己太過天真,一時之間忽略了而已。就算記不得行兇的過程,剛剛被搏的時候應該有些印象了吧!當時你的身體有什麽異樣,這一點應該沒人比你更加清楚。”


    “這……這……這怎麽可能!”


    剛才的孫無憂臉色脹紅,但因為麵前那人的幾句話,卻登時慘白如紙,唿吸也隨之變得緩慢下來。


    “看來你已經知道是誰將你害成這副樣子的了。記住他,如果有機會逃出去的話,別忘了找他報仇。”、


    “你……你為何要!”


    孫無憂使出沸身全部的力氣,硬是將受傷的頸部強行挺了起來。可讓他感到萬分詫異的是,立在眼前不遠處的哪裏是什麽人,而是一個用來支撐火盆的木架。恍然間,一種虛脫感湧上心頭,迷離之間他甚至都在懷疑,剛剛與自己對話的,隻是腦海之中的幻象而已。


    “真的是我的錯覺麽?可為何那人的聲音聽上去那般熟悉?我好像在哪裏聽見過……”


    “大人,小心腳下,犯人就在裏麵關押著。”


    難得的寧靜稍轉即逝。門外,一眾嘈雜聲如波濤一般朝他洶湧撲來,抬眼的第一時間,他便已經看到一個花白胡須的中年人站在門口處,一雙如明珠般襲人的眼睛,直接瞪在他的身上。


    “大人,就是他!”


    “嗯,我知道了,你和他們在外麵侯著,本王要與他單獨談談。”


    “是,小的遵命。”


    中年人進入密室,轉身將那厚重的鐵門輕輕關門,不足十尺的小屋之中,立即被他那駭人的殺氣所充滿,孫無憂本就是重傷之軀,如今又受對方氣勢所迫,引得傷勢複發,才相持了片刻之後,便已敗下陣來,一口鮮血當即奔出,剛好濺在對方的衣衫之上。


    那人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袖,而後用一種十分欣賞的口吻率先道:“傷成這副樣子,還有如此力量,單是從嘴裏吐出的血滴,便將我的衣袖擊穿了好幾個窟窿,年輕人,你可真是好功夫啊!”


    聽到對方這番誇獎之後,孫無憂笑道:“功夫再好又能如此,到頭來還不是被你了迴來。你就是秦泰?”


    “嗯,我已經好久沒聽別人連名帶姓喚我了,聽起來還不錯,至少你的精神頭還好,一時半會死不了。我這人不愛拐彎抹角,你為何要重傷我的侄兒,還令他痛失男人雄風,我們秦家與你有何冤仇,竟讓你如此痛下毒手?”


    孫無憂慘笑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既然事情已經犯下了,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你若想從我的嘴裏打點些別的事情,恕難從命。”


    “你的骨頭真有那麽硬嗎?你認為自己能夠接得下我的殺掌?”


    “接不接得住,都得接得住。不過,晚輩素聞秦大人神功蓋世,一直想找機會討教兩招。可惜今日相見,沒有機會亮招較量,實屬遺憾。”


    秦泰頓了一頓,旋即怪笑道:“你這是在用激將法令我放了你麽?”


    孫無憂翹起嘴角道:“我說是,會不會顯得自己很愚蠢?”


    “那倒不是。相反,你這麽迴應我還會十分欣賞你。不過,別說是你這重傷之軀,就算是巔峰時期,你也休想逃出我的五指山。”


    “哦?聽大人這麽一說,晚輩就更加迫不及待了。”


    “嗬嗬,那還等什麽,出招吧!”


    走廊之中,秦焦秦廣一眾站在外麵,並沒有接近用以關押孫無憂的房間。突然,一道血光自那門上的氣孔處一閃而過,從人見狀皆是麵露驚色,唯獨秦家二人顯得淡定一些。


    “這麽快就交手了麽?也不知那小子能接得住幾招?”秦焦幽幽道。


    “可惡的小子,在田家地府之中我便恨他不死,沒想到今天又被他傷了我兒,這份不共戴天的大仇,理應由我這個父親來報。我恨不得將他抽筋剝皮,將他扔到萬蟲洞裏喂毒物。”


    秦焦笑道:“巧了,我與妖南枝在鬼山的時候也與他有過交手。此子潛力之恐怖,已然超然絕塵,再有個十年八年,整個初升大陸恐怕都挑不出個對手了。”


    秦廣耳廓微動,忽然開口道:“裏麵是不是沒有動靜了,難道他們已經打完了?”


    秦焦得意道:“應該是了。”


    房間之中,秦泰還是像剛才那樣站在原處,甚至連雙腳都沒有移開原地,就如同長在了上麵一樣。再看角落之中,一個披頭散發的“野鬼”倚靠在牆角之中,基不是頭上還有熱氣散出,旁人還以為這是一具死屍。


    “剛才那種程度的攻擊,應該殺不死你吧?”


    話音一落,孫無憂輕咳了一聲,語氣平靜道:“秦大人身手非凡,晚輩領教過後,由衷佩服。以您這樣的修為與身手,恐怕是放眼人間,都尋不出幾位能與您相媲美的尖頂強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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