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不出所料,昨晚離開的秦掌櫃並未返迴客棧之中,官差準時到場封店關張,原本住在店內一眾客人被紛紛驅離,隻剩下原本在此打工的幾名夥計。至於昨晚不幸被易凡炸斷腿的那位,因為傷勢過重,也已經不治身亡。於是乎,一眾人等人就此解散,昨天還風光無限的運亨客棧,到此落下帷幕。


    孫無憂纏著滿身的繃帶,一瘸一拐地從店中走了出來,眼見客棧牌匾被人親手摘下,孫無憂感慨萬千,低聲道:“盛興一時的運亨客棧就這麽沒了,不知人間還有多少與它的一樣的人,也是這般悄無聲息地在大眾眼前消失。唉,沒有辦法,就或許就是所謂的天道輪迴。”


    王小薛提著鼻子,不以為然道:“要我說,沒什麽好可惜的。就算運亨客棧不在了,以後也會有勢亨,財亨,財通等等一係列的客店出現,對我們而言,能夠住上一間安心的客房就是最大的心願,至於這客棧的主人究竟是誰,和我們沒有關係。”


    “嗯,是吧!”


    王小薛忽道:“接下來怎麽說,繼續在庸城逗留一陣時間,還是起程前往下一個地點。實話實講,我很是擔心你現在的身體,畢竟昨天那場決鬥讓你受了不輕的傷勢,我怕繼續趕吃點會讓你的傷口進一步惡化。”


    孫無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狼狽相,一臉苦笑道:“算了,這種事情我已習慣。我都快忘記了,上一次巔峰狀態是什麽時候,反正自打從蒼北新苑出來之後,便一直在受傷與康複之間來迴折騰,到現在新傷舊患加在一起,已經數不清有多少處了。”


    王小薛點了點頭道:“這麽說來,你這副身體還真是與眾不同。若是換作旁人,恐怕早已半路病倒了吧!”


    “唉,誰知道呢!昨晚秦廣前輩和那周正離開之後,不知說了些什麽事情,希望不要再出來什麽夭蛾子才好。這庸城,我看現在也待不下去了,要不咱們現在就繼續進發吧!”


    “呦,你們怎麽站在那裏!”


    孫無憂與王小薛迴頭一看,驚訝發現昨天所見的那位秦家公子秦峰就在自己的跟前,不同於之前的慘白麵容,如今的他紅光滿麵,精氣充沛,顯然已經從之前的真氣岔路之時緩了過來。


    “哦,原來是秦峰秦公子,你怎麽來了?”


    “我?嗬嗬,我是受家父所托,過來接管運亨客棧一事。”


    孫無憂心頭一沉,不禁問道:“你是說秦廣前輩?可是這運亨客棧不是那位秦掌櫃的麽?”


    秦峰笑道:“你可能有所不知。這運亨客棧本就是我們秦家注資建立,秦掌櫃雖然是名麵上的老板,但實際背後的真正首腦是我們秦家。”


    孫無憂頷首,繼續問道:“對了,秦掌櫃呢,怎麽不見他的人影?”


    “那你得自己去問他了。他昨天匆匆忙忙找到我人爹,並將客棧以後的事宜統統交還給了我們秦家,然後獨自一人離去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說實話,這些年秦掌櫃對運亨客棧的管理井井有條,對夥計們也是相當照顧,他突然離去,我還真的有些舍不得。但沒有辦法,無下無不散之筵席,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夠再次相見吧!”


    王小薛冷笑一聲,似乎對秦峰的說法十分輕蔑,孫無憂連忙側頭瞪了對方一眼,而後趕忙賠笑道:“秦峰公子不要見怪,我這朋友就這副樣子。”


    王小薛淡淡道:“這麽大的客棧說不要就不要,甚至走的時候連個招唿都不打,他該不會是遭了你們秦家的毒手了吧?”


    秦峰麵色微變,但依然是在竭力克製著心裏的怒火,強顏歡笑道:“這位朋友何來此言,你是不是聽到什麽風言風語了?”


    “沒有,都是我自己猜測的。我隻是覺得秦掌櫃突然消失的事情有些蹊蹺,所以忍不住發問。孫無憂,我看咱們還是盡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省得哪天你我也像那秦掌櫃一樣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見。”


    說著,王小薛轉身欲要離開,可就在這個時候,秦峰忽然開口叫住道:“等一等。我從家父那裏聽說了二位昨天的事跡,其實這次前來除了處理客棧一事之外,還有一件事,就是請二位去府上一敘。”


    “這個……”


    孫無憂朝王小薛看了一眼,一時間拿不定不注意,後者轉過身來,神態從容道:“多謝秦廣前輩的好意。隻是我們兄弟二人有事在身,不方便繼續耽擱下去,所以還請你們能夠諒解。孫無憂,咱們還走不走了?”


    “哦……哦,既然如此,那秦公子我們就先告辭了,後會有期!”


    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秦峰微微握緊拳頭,口中喃喃道:“我想,我們很快就能再見麵的。”


    孫無憂拖著受傷的身體,緊追慢趕,終於跟上王小薛的腳步,當即質問道:“喂,你這家夥怎麽說翻臉就翻臉,那秦峰公子與我們無怨無愁,何必讓他下不來台,萬一以後遇上,那豈不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哼哼,他們秦家的那種人,不相交也不是壞事,誰知道他們肚子裏藏著什麽陰謀詭計,弄不好你我死得比秦掌櫃還要難看。”


    孫無憂心頭一顫,不禁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哦,沒什麽,我說了隻是猜測而已。可秦掌櫃的突然失蹤絕非偶然,我相信他的離開也絕非秦峰所說的那樣簡單。隻是,我們現在口說無憑,無法讓他們認罪而已。此事已經超出你我的能力範圍,還是不要再去管的為好。”


    隻在庸城停留了一天,便要再次起程,還沒有來得及瀏覽城內風光,孫無憂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遺憾。就在二人即將走出城門之際,一輸馬車之後跟前兩排披麻戴孝的行人,浩浩蕩蕩地從遠處朝他們走來。


    “快,讓到一邊!”


    王小薛一把將孫無憂拉到旁邊的空地之上,眼看著那輸馬車從跟前經過,車上放著一口嶄新的棺材,車上還坐著一個牙牙學語的孩童,應該就是棺中逝者的子嗣。


    見有路人在旁邊看熱鬧,孫無憂順勢來到跟前,小聲詢問道:“請問,這是哪個大戶人家,我看這送行的一眾年紀都不大啊!”


    那人見孫無憂全身掛彩,不像別有所圖之人,於是迴過頭來,湊在他耳邊道:“這是田家的獨子,田望。前幾天在運亨客棧莫名其妙地被人摘了內髒,因為此事,他家還來庸城,想要找秦掌櫃的討迴一個公道。現在好了,運亨客棧歇業整頓,田家人見在這裏討不到好處,所以隻能迴家了。這田望今年不過二十出頭,孩子連話都不會說。雖說家中背景不一般,但留下這麽一對孤兒寡母,今後的日子定然不好過。我聽說,田家的族長打算將田望的遺孀買給別家,留下的孩子單獨撫養。唉,女人真是可憐,非但連自己的婚姻大事不能決定,連夫亡之後的去留,也無法定奪。你看走在隊伍最前麵的那個女人了麽,那就是田望的妻子。可惜了這麽好的姿色,就算娶迴去做不了大房,當個小妾也是不錯的。”


    說完,那人的眼中已然閃現過一道異樣的光彩,顯然是對自己剛才所說的那種假設心馳神往,恨不得幻想立刻變成現實。見那送葬的隊伍漸漸離去,王小薛出聲提醒道:“好了,咱們繼續走吧!”


    “不行!如果真讓那田望的妻子被人當作貨品隨意買賣,我不能答應這種泯滅人性的事情。看來,咱們得到田家看看了。”


    “田家?田家在哪裏,你知道麽?”


    孫無憂笑道:“有人為我們指路,我們又為何要自己苦苦找尋?走,跟上送葬的隊伍。”


    田望來庸城本是來做生意的,自己的塚住在距離庸城不到二十裏的田莊之中。田莊之中大部分都是田姓後代,隻有少量的異姓人在此定居。


    不同於庸城內的繁華精彩,田莊就顯得樸素平淡了許多,街上沒有那麽多的商販與店鋪,來往的行人,臉上也多伴有土色,眉宇之間有種說不出的幽怨之意。


    “哎,孫無憂,你看這街上的人好生奇怪,怎麽感覺個個都像被人欠了錢似的?”


    孫無憂輕咳了一聲,而後才道:“你給我小點聲,怕別人聽不到麽?”


    話音未落,一名乞丐忽然從旁邊的小路上奔了出來,一把抱住孫無憂的大腿,一連磕頭一邊道:“大爺,給點錢吧,我已經六天六夜沒有吃飯,再這樣下去就要活活餓死了。”


    王小薛皺眉道:“去去去,一邊待著去。我看你精神飽滿,麵色紅潤,哪裏有六天六夜沒吃飯的樣子。少在這裏胡攪蠻纏。”


    “真的,小的絕沒說謊。”


    說著,乞丐扒開自己的衣衫,裸露出裏麵的身體,隻見他的身體早已被饑餓折磨得不成樣子,骨頭這上之包了一層淡淡的皮肉,仿佛稍一用力,就能將其戳破一樣。


    “我的天,田莊這是鬧饑荒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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