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世民問完話之後,房玄齡和杜如晦就笑了,而站在另一側的王珪則皺了皺眉頭。

    他們混跡朝堂多年,就憑皇帝這問話方式,就可以聽出來他完全沒有對鄭子文興師問罪的意思。

    而且看那表情,似乎還挺有興趣?

    相比之下,鄭子文的表現則更加令人驚訝。

    隻見他一臉悲嗆的走了出來,然後“噗通”一聲就跪地上了。

    “微臣一時激動忍不住打了右街使王大人,實在有負聖恩,微臣知罪,請陛下責罰。”

    王珪頓時傻眼了。

    臥槽,這就認罪了?老子準備了一夜準備和你大戰朝堂,你特麽就認罪了?

    王珪不知道,但李世民卻知道。

    “怕是這小子想撂挑子不幹了吧?”

    李世民頓時嘴角微翹。

    “既然認罪了,來人,把鄭子文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然後免去左街使官職,等傷好之後去千牛衛報道。”

    “諾!”

    臥槽!

    鄭子文頓時傻眼了。

    打二十大板就不說了,那千牛衛是幹什麽的?那就是守衛皇宮的,每天不管風吹日曬,跟個木頭似的站在宮殿門口。

    那不是要老子的命嗎?

    沒等門口的千牛衛士兵靠近,他頓時“噗通”一下,跪地上了。

    “陛下……微臣……冤枉啊……”

    此刻的鄭子文,不管是他的聲音還是神態,都透露出濃濃的委屈,不過李世民卻微微一笑。

    任你小子奸似鬼,也得喝朕的洗腳水!

    他揚了揚下巴,然後開口道:“你不是認罪了嗎?還有何冤屈?”

    鄭子文眼珠子一轉,立刻抬起頭用悲憤的目光看著王珪,然後用手往他身上一指。

    “陛下,微臣要彈劾王侍中濫用職權,任人唯親!”

    沒想到鄭子文居然這麽快就變了臉,還惡人先告狀,王珪頓時氣得渾身發抖。

    “豎子,你血口噴人!”

    鄭子文頓時站了起來,走到他麵前,盯著他的眼睛。

    “王大人,右街使王敬直是不是你的兒子?”

    王珪頓時一仰脖子。

    “老夫舉賢不避親,有何不可?”

    鄭子文一聽,頓時笑了。

    “舉賢不避親當然可以,但是究竟是賢還是庸就不知道了。”

    “你……”

    不等他說完,鄭子文忽然一轉身朝著李世民一躬身。

    “陛下,王敬直擔任右街使後,濫用職權,私改武侯巡夜輪換製度,致使武侯執勤時間加倍,弄得人人疲憊不堪,各個衙門怨聲載道!”

    說著,他還悲苦的搖了搖頭。

    “陛下,此人僅僅隻用了不到十天的時間,就把兩個武侯衙門弄得烏煙瘴氣,微臣原本抱病在家,這時候也不得不托著病體出來主持大局啊!”

    李世民的嘴角頓時抽搐了兩下。

    為了打擊對手誇大點事實是可以接受的,但你丫誇得也大了吧?

    而且還把自己說得那麽高尚,明明就是偷懶!

    還拖著病體主持大局?蒙誰呢?

    王珪正準備替自己的兒子申辯兩句,還沒等他說話,李世民就開口了。

    “就算這樣,你也不該動手啊,王敬直怎麽說也是朝堂命官。”

    王珪那悲戚的聲音也適時響起。

    “陛下明鑒,微臣已經請郎中看過,小二的鼻梁已經被他打斷了,下手如此狠毒,不罰不足以服眾啊!”

    鄭子文頓時不樂意了,指著王珪就開口了。

    “哎,老頭我告訴你被胡說啊,我什麽時候打你兒子了?”

    “啊?”

    王珪傻眼了,明明剛才都認罪了,當著這麽多人,現在居然立刻改口了,還要不要臉?

    不是你打的,難道還是他自己撞樹上了?

    鄭子文卻知道,要臉就要挨板子,還要去大殿外麵當木頭人,所以還是暫時不要了。

    “王大人,我明明隻是拿出那塊精致的墓磚想和王大人一起品鑒一下,分明就是他自己撞上來的,為何說是我打的?”

    他頓時朝著李世民一拱手。

    “陛下,當時在場的不但有我和王右街使,還有房判官和杜判官,還有王大人自己手下的兩個武侯,詳細的情況陛下一問便知。”

    李世民頓時點了點頭。

    “杜荷,你來說。”

    “是!”

    杜荷站了出來,先是朝著李世民躬身一禮,然後才開口道:“但是我和房判官以及鄭大人還有王大人都在,鄭大人先是斥責王大人不該亂改

    輪番製度,但王大人並沒有接受。”

    他看了看鄭子文,發現對方朝他擠了擠眼,然後不動聲色的繼續接向李世民陳述。

    “鄭大人打算緩和一下氣氛,便拿出了墓磚並告知王大人請他把頭伸過來,請看一樣好東西,王大人便把頭伸過來了,微臣說的句句是真,不敢欺瞞陛下。”

    當聽到“把頭伸過來看一樣好東西”的時候,朝堂裏頓時響起了“噗嗤”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人忍不住笑了。

    快樂是會傳染的,一些大臣開始把臉轉向一邊,就連坐最上方的李世民也在憋著笑。

    然後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了,隻好用咳嗽掩飾一下。

    “咳……你說是那王敬直自己把頭伸過去的?”

    杜荷頓時一躬身。

    “不敢欺瞞陛下,是是!”

    李世民又繼續問道:“那墓磚現在何處?”

    房遺愛這時也站了出來。

    “迴稟陛下,那墓磚實在精致,微臣也很喜歡,但家父教育我君子不可奪人所好,於是便讓王大人把那墓磚帶走了。”

    房玄齡的旁邊立刻有人朝他拱了拱手,而他則麵帶微笑的撚了撚自己胡須。

    “嗬嗬!”

    王珪:“……”

    老王知道這次載了。

    自己的兒子被人挑出了那麽多錯處,這事如果是真的,很容易就查清了,在朝堂上抵賴是沒有用的。

    而且再繼續辯駁下去,以後就成笑柄了。

    “老臣愚笨,有負聖恩!”

    他也光棍,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幹脆直接認錯了。

    李世民頓時笑著點了點頭。

    “王愛卿嚴重了,年輕人犯點錯無傷大雅,下次能改正才是正理兒,退下吧。”

    “謝陛下!”

    王珪退了迴去,李世民這才看向其他幾人。

    “王敬直降為右判官,原街使職位由其屬下判官杜荷頂替,擢升房遺愛為左街使,鄭子文帶病巡夜主持大局,盡職盡責,賜封掌街使,享正五品俸祿,諸位愛卿可有其他意見?”

    “皇上聖明!”

    房玄齡,杜如晦還有崔貴都笑了,就連一旁的王珪,也露出了笑容。

    鄭子文贏了,但他覺得這次事件真正受益的卻是李世民。

    一次不大不

    小的事件,升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小官,卻拉攏了四個三品以上大臣的心。

    這生意做得簡直太值了!

    唯一吃虧的就是他,雖然升到了五品官,但卻得罪了王珪父子。

    虧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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