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鈴鈴——滴鈴鈴——滴鈴鈴—二


    惱人的細碎聲響,不斷地迴蕩在偌大的空間,若是平常,淺眠的滕少尊早就在第一時間蘇醒。


    他擰著眉,翻了個身,緩緩張開眼,卻發覺身畔已空無一人。


    滴鈴鈴——滴鈴鈴——滴鈴鈴——


    悶悶的鈴聲依舊賴皮的響著,不肯停歇。


    他不雅的低咒一聲,在床罩下擺找到從西裝褲口袋掉落的手機。


    “喂?”


    剛起床的他,嗓音值啞低沉,有著成熟男人的性感。


    “滕少,股東大會已經開始了,大家都在等您。”


    是他的特助打來通知他開會的。


    “我知道了。”


    他不慌不忙的掛上電話,到房間附設的浴室衝操、梳理一番,再套上一襲藍色襯衫、黑色西裝,就讓他顯得英氣逼人、英姿煥發。


    所有動作一氣嗬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他一下樓,便嗅到香噴噴的鹵肉香氣,那是在孤兒院每逢過年時,才閑得到的味道。


    他駐足在廚房外,視線纏繞著正忙於做羹湯的倩影上。


    滴鈴鈴——滴鈴鈴——滴鈴鈴——


    一陣手機聲又破壞了一室寧靜,也引起路品蘭的注意。


    滕少尊觀了她一眼,才不怎麽甘願的接起電話。


    “滕少,不少股東已經開始不耐煩了,請您馬上趕過來。”


    特助的語氣萬分無奈。


    看了看鍋內滾燙的食物,再看看一臉素雅、典致的路品蘭,滕少尊下了前所未有的決定。


    “取消會議,擇日再開。”


    “嗄?!”


    特助在電話另一頭驚唿,可以想象他張口結舌的詫異模樣。


    “吩咐下去,今天我不去公司了。”


    滕少尊斬釘截鐵的態勢;嚇著了跟隨他多年的特助。


    愣了好一會,特助才又連忙開口:“可是……”


    “沒有可是,這點事都辦不好就沒資格當特助。”


    他幾近嚴厲的口氣,連路品蘭都睜大水眸瞅著他。


    “是。”


    總裁都這麽說了,他這個當特助的還能說什麽,還是乖乖的認命去當那些股東的箭靶吧!唉!


    “這樣好嗎?”路品蘭輕聲問道。


    “我餓了。”


    他像個孩子般,低頭用力嗅著香氣逼人的鹵肉,童年的記憶一湧而上。


    路品蘭露出欣喜的笑容,開玩笑的說:“才三點多呢!”


    “我剛剛的體力都消耗在你身上了。”


    他連說不正經的話,都可以麵無表情、臉不紅、氣不喘的。


    路品蘭螓首低垂,粉頓紅霞乍現,煞是美麗。“貧嘴。”她嬌嗔道。


    “什麽時候才可以開飯?”


    昨天錯過了一桌好菜,如今迴想起來實在有些後悔。


    老天爺仿佛嫉妒他們太過濃情蜜意,而故意捉弄他們似的,總是有外來的阻力打斷他們的交流。


    剛剛是手機,現在則是門鈴大作。


    “我去看看。”路品蘭將爐火關小,跑步去應門。


    望著她的背影,一道暖流充塞著胸臆,滕少尊也跟出去一探究竟。


    卻驀然看到路品蘭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而那個男人,便是她的未婚夫——邱濬。


    “放開她!”


    他的笑容凝結在嘴邊,神情冷酷。


    “阿濬?!”


    路品蘭滿臉狐疑的瞅著邱濬,不曉得他在搞什麽名堂。


    明明聊得好好的,卻突然抱住她?


    邱濬故作鎮定的向他打招唿。“滕先生,好久不見。”但是,手仍摟著路品蘭的纖腰。


    滕少尊並沒有搭理他,僅是冷冷的瞪著他那隻不安分的手。


    “放開她。”他壓抑的低嘎聲音,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我要將小蘭帶迴去。”邱濬不怕死的挑釁。


    “她不會跟你迴去。”


    他怒叱,冷漠的俊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慌亂。


    還被蒙在鼓裏的滕少尊,壓根還不清楚他們解除婚約的事,以為邱濬是來要迴他的未婚妻的,所以反應激烈。


    “小蘭必須迴去。”邱濬的態度相當堅決,絲毫不讓步。“她可是我的‘未婚妻’。”


    他故意說著已不複存在的謊言。


    事實上,他是來洛杉磯洽公約,由於比預期的時間提早完成簽約儀式,因此特地抽空來看一看。


    她在出國前,已經把所有的原委告訴他了。


    而他衷心的期盼她能獲得幸福。


    至於他——決定在下個月結婚,對象是他的大學學妹,也是他的前任女友,他們舊情複燃,甚至比以前愛得更深。


    看來,大家都找到了各自的幸福和最愛。


    滕少尊一個箭步衝向他,冷不防就賞他一記硬拳。


    邱濬吃痛的跌坐在地,捂著被攻擊的部位。


    路品蘭被滕少尊的舉動嚇了一大跳,驚惶的睇著一臉陰鷙的他。


    “想帶她走,就先打贏我。”


    滕少尊居高臨下的看著邱溶,向他下挑戰書。


    邱濬沒有因為莫名其妙被揍而憤怒,反而笑了出來。


    看來,冷若冰霜、殘酷無情的邪尊,在愛情的滋潤下,也有了喜怒哀樂,而非隻是一具賺錢的機器。


    心情惡劣的滕少尊,粗魯地捉著邱濬的前襟,暴吼:“笑什麽?”


    “尊,阿濬他……”


    “聽到路品蘭親呢的稱唿著別的男人,他心裏感到非常不是滋味。


    邱濬從地上躍起身,揉了揉挨打的臉頰。“你變了。”


    他一說完,滕少尊又補上一拳。


    “阿濬?!”


    路品蘭趕緊跑到處於劣勢的邱濬身旁,婉麗的俏臉上滿是歉疚。


    “恭喜你。


    邱濬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牽動了臉頰的肌肉,頓時痛得齜牙咧嘴。


    滕少尊不由分說的將她擁入懷裏,強烈的占有欲展露無遺。


    殊不知,自己沒頭沒腦的吃了一場飛醋。


    “我該走了,記得迴台灣喝喜酒。”邱濬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向他們瀟犧的告別。“希望滕少也一起出席。”


    滕少尊皺著眉,參不透他話中之意。“把話說清楚。”


    縱使吃著醋,但他仍舊不改其淡漠本色的命令。


    “小蘭會告訴你的,我趕時間,先走了。”


    邱濬不敢想象高高在上;惟我獨尊的琊尊;若知道剛剛那些動作是故意試探他的,會有何反應。


    趁著還未被拆穿前,還是先溜為妙。


    “阿濬,我幫你擦個藥吧!”路品蘭叫住他。


    “不用了,不要緊的。”說完,他飛也似的疾步離開。


    “迴台灣喝喜酒是什麽意思?”


    滕少尊扣著路品蘭的腰,迫切的想要知曉答案。


    他居然忘了她已經訂了婚,看來他勢必得到台灣一趟,把事情做個了結。


    忽然,她噗嗤的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你在吃醋?”她的笑顏燦爛的宛若一朵盛開的向日葵。


    他冷峻的臉孔倏地發熱,有道紅痕閃過。


    那種陌生的酸意和挾怏不樂,就是“吃醋”?


    活了三十幾年來,滕少尊生平第一次體會何謂吃醋的感覺。


    他不禁啞然失笑。


    “咦?你笑什麽?”這下,輪到她疑惑了。


    “沒什麽。”他四兩撥千斤的迴避掉她的問題,徑自迴到屋內。


    路品蘭邁開步伐迫了上去,完全沒注意到腳下的水管,砰地一聲,硬生生跌趴在草地上,痛得她淚水在眼裏打轉。“嗚……”


    一天之內被水管絆倒兩次,洗好的衣服又髒了。


    她嘟翹著嘴,氣唿唿的賴在原地,跟自己生悶氣。


    走在前頭的滕少尊聽見她的慘叫聲,忙不迭踅迴來。


    “怎麽了?”他蹲在她麵前,聲音裏透著緊張。


    路品蘭搖搖頭,沒有說話。


    “就算抗議,也不要傷害自己。”他二話不說,便將她抱起,不在乎她身上的汙垢會弄髒他幹淨、暴貴的手工西裝。


    將她安置在沙發上,取來醫藥箱在她破皮處上藥,動作不太熱稔,但好輕、好柔。  ”


    路品蘭凝視著他嚴肅、好看的樣子,每個細胞都被快樂、幸福填得滿滿的。


    “尊。”


    “嗯?”他應了聲,專心致力在她的傷口上,並沒有抬頭。


    “謝謝你。”她圈住他的頸項,湊上自己柔軟的唇。


    兩人借由親吻,確認著彼此的心意。


    ★  ★  ★


    桃園 中正國際機場


    近來哈日風、韓流一波接一波的侵襲台灣,機場經常可見扛攝影機;當運動的壯漢、拿麥克風當飯吃的記者,四處奔波。


    今天有一批從日本來宣傳新上映電影的演員,哈日迷們將機場擠得水泄不通。


    不過,另有一群記者等待的,卻是金融界至尊的蒞臨。


    由洛杉礬直達台灣的皇天航空班機,已在十分鍾前安全降落。


    旅客們魚貫的入境,臉上皆掛著愉悅的笑容。


    記者們伸長脖子,一雙眼睛如雷達般搜尋著今晚的目標邪尊。


    “啊!在那裏、在那裏!”眼尖的女記者撥開嗓門大叫。


    滕少尊牢握著路品蘭的手,放慢腳步避免與人潮碰撞。


    對於那些天驚小怪的嚷嚷,他早習以為常;不以為意。


    “滕少,聽說你搶了別人的未婚妻,哦!就是這位小姐嗎?”


    “滕少,可不可以請你談談幾年前釣那件兇殺案……”


    不曉得是哪家電視台的白目記者,竟還問起這種問題。


    可是——


    “他才沒殺人。”路品蘭突如其來的迴話,著實讓所有人吃了一驚。


    “品蘭。”滕少尊沒輒的低喚。


    “你為什麽不澄清呢?”她為他抱不平。


    她不希望他再繼續背著莫須有的罪名,讓人用異樣眼光看待他。


    那對他一點都不公平。


    “這位小姐,你是滕少的女朋友嗎?”


    哦哦!這可是條大新聞,滕少雖然緋聞不斷,可是一向都隻身出席各大場合,從不攜伴參加。


    記者們逮到機會,以他們的三寸不爛之舌,頻頻發動攻勢。


    “剛剛你義憤填膺的宣稱滕少沒殺人,是不是有具體證據呢?”


    “還是你知道其中的內幕,請你……”


    “住嘴!”滕少尊冷冷一叱,嘈雜的場麵頓時鴉雀無聲。


    “明天我會召開記者會說明那年的意外,也會公布訂婚的消息。”


    話既出,大夥倒抽一口氣,議論紛紛。


    而他則牽著路品蘭繼續往前走,任憑攝影機、閃光燈追逐。


    出了機場,久候多時的司機立刻打開車門,然後經塵而去,將那些煩人聒噪的記者拋諸腦後。


    “你剛剛……說的訂婚是什麽意思?”路品蘭絞著雙手,訥訥的詢問。


    “字麵上的意思。”他輕描淡寫的帶過。


    本來他打算給她一個驚喜的,都是那些囉嗦的記者逼迫他將消息提前曝光。


    不過無妨,他還準備了其他的驚喜要送給她。


    “啊!告訴我嘛!”她抱著他的手臂大發嬌嗔。


    滕少尊摸了摸她的鼻子,堅決三緘其口,


    他願意為她,慢慢找迴遺失的自己。


    前頭的司機阿旺,看到向來冷酷的總裁露出真誠的笑容,他也不禁跟著微笑起來。


    緣分真的很奇妙,一場陰錯陽差的意外,竟意外造成一對幸福佳偶。


    他衷心的祝福他們。


    ★  ★  ★


    藍天白雲、碧草如茵,金色的加州陽光籠罩大地,清澈的湖麵,有幾隻雪白的天鵝悠遊其間。


    草地上設有長桌,長桌上陳列著許多美食佳釀,供給與會的賓客們隨意取用。


    旁側是一座莊嚴的白色教堂,卻布滿了七彩汽球,紅毯從教堂內延伸至外頭好幾公尺。


    今天,是商場貴公子之一——“邪尊”的訂婚喜宴。


    會場湧進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記者,盡責的轉播著邪尊的訂婚宴現場實況。


    而會場一角,則是一場四人小型聚會——


    “唉!風頭全讓尊搶盡了。”狂神一口氣將香檳喝光,頗不服氣的咕噥。


    “那你也趕快訂婚哪!保證成為世界頭條。”


    虐君為他的孩子氣,感到好笑。


    “他違規,你們是幫兇,全部撤銷資格,我才是這場遊戲的最後勝利者。”


    狂神啐了聲,又灌下一杯香檳。


    “你等著當失敗者吧!準備好台詞向全世界的人類低頭承認自己沒用。”


    閻帝好整以暇的奚落他,事實就是事實,他顏子堯才是最大贏家。


    “不管如何,尊是第三個達成目標的。”


    冥皇倒不介意,看好友能從陰影中走出,他相當欣慰。


    不過,愛好自由的地,遊戲歸遊戲,可不會笨得把自己推進墳墓。


    對他而言,他的生存要件,除了空氣、陽光和水之外,還多了一樣自由。


    “該等著當失敗者的是皇。”狂神不幹的嚷嚷著。


    四個人又在一旁吵個不停,隻要湊在一起就不得安寧。


    “別吵了,滕少要公布禮物了。”關絮悠打斷他們幾個大男人的對話,然後拉著未婚夫顏子堯到前頭湊熱鬧。


    肆少尊示意侍者,將禮物呈上來。


    隻見侍者捧著卷成圓筒狀的紙張上來,慢慢的在桌上攤開來——是一張世界地圖。


    大夥兒麵麵相覷,完全摸不著頭緒,卻也更加期待。


    他遞給路品蘭一枝鑲滿碎鑽的筆,深情款款的凝望她。


    “你可以用這枝筆,圈下你喜歡的地方,我會在那裏買下一塊地,送給你。”


    全場嘩然!


    這樣的大手筆,恐怕也隻有金融界至尊能做到。


    眾人屏息以待,注意著路品蘭的一舉一動。


    路品蘭握著筆,瞄了一眼世界全圖,然後露出美麗的笑容。


    她舉起筆,最後在滕少尊的心髒處畫了個圈。“我最愛的,就是你。”


    這樣的結果令大家訝然,爾後,響起熱烈的掌聲。


    “我也愛你。”滕少尊動容的擁住她,吐露心聲。


    路品蘭的執著與摯愛打動了冷血、無情的邪尊,蔚為佳話。


    也帶給許多女孩子們無窮的希望與動力——隻要真心愛一個人,相信有一天,終能打動對方的。


    一全書完一


    編注:


    1.欲知顏子堯與關絮悠的愛情故事,請看“閻帝的獵物”。


    2.欲知樊禦丞與駱凡仙的愛情故事,請看“虐君的獵物”。


    3.敬請期待辛卉最新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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