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結束之前的懸賞尋人風波,也為了讓心頭大石塵埃落定,袁虹玉在未告知兒子的情況下,擅自向媒體公布了陳曄霖跟弋川的婚期,同時也在緊鑼密鼓地籌備婚禮。


    佳人在側,本應心情是無比安定的,打開電視,陳曄霖卻因看到自己婚期的新聞而愕然。猛然間,陳曄霖朝弋川投以灼灼目光。娶她,是夢寐以求的事,卻又發生得太過突兀,時機未到便橫生煩惱。


    “你當麵拒絕我媽,是從沒有想過嫁給我,還是因為沒有人類的身份?”陳曄霖終究還是問出口,他需要一個答案,有時候,這個小狐仙的心思還真不好忖度。


    弋川,她是被情感被境遇逼迫到這裏來的,對她來說,陳曄霖不可能是她的一生一世,而她想做的隻是有生之年的陪伴。


    “我本就不需要名分,迴來,是為了長白山的生靈、為了你,還跟以前一樣跟你在一起不行嗎,非要一個婚禮嗎,可我畢竟不是人哪……”弋川有太多的不明白,她不明白人類那自縛的禁錮,也不明白愛情的酸甜苦辣。


    果然別具一格,人間哪來這樣遺世獨立的女子,但有些事必須叫她懂得,入了人世哪能繼續讓她不諳世事。


    “跟之前不一樣,”陳曄霖湊到弋川麵前,捏起她的下巴,“相愛,人類女孩是會將自己付給愛人的,我知道你是隻狐仙,這也是我從來想都不敢想象的事,但你,願意為我做人嗎?”


    強弱不定的鼻息,浮動在弋川耳畔,她心頭一抽,一股動蕩如鯁在喉,生生咽下,煞紅了麵頰。


    細密的親吻落在弋川發怵的脖頸上,陳曄霖突如其來的親昵之舉倒讓弋川不知如何是好。因為是陳曄霖,她拒絕不了,可她從不曾沾染塵埃,也心生畏懼。


    迴來若非是權宜之計,你該不會在某年某月某一天突然消失不見吧……陳曄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生出如此強烈的占有欲,單單隻是害怕失去。


    弋川突然睜大雙眼,死死抓住自己的領口:“不可以,不要這樣。”她扭過臉去,不再看陳曄霖一眼。


    “跟我結婚吧,我想清楚了,雖然倉促,雖然我們相處才不到兩年,但我會愛你一輩子,結婚吧,我就不會怕你有一天突然跑掉了……”隻有經曆過失去的男人,才會怕極了再度失去。


    弋川也有自己的主意,她說:“陳曄霖,你要知道,你們人類的一紙婚約約束不了我什麽的,你隻要知道,我愛你不就好了嗎?”他們之間本來就不對等,弋川時刻銘記母親姨娘說過的話,她使性子要跟陳曄霖在一起,就注定了她以後要孤單千百年來祭奠愛過的人。


    可是,弋川卻始終不願開口點醒陳曄霖這個殘酷的事實,她也是有愛他的私心,數十年,若不負便已足夠。


    “你終有一天還是會離開我,對嗎?殊途不可同歸,你這個小狐狸精,隻是在迷惑我一時對嗎?”陳曄霖眼眶通紅,像足了一頭野獸。


    “不是的——”你不懂,可能會離開的人是你不是我,弋川剩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那為什麽不可以!”陳曄霖嘶吼著,恨不得以傷害自己的暴戾來發泄。


    偌大的別墅一聲嘶吼,嚇得剛準備出來的方亭又縮了迴去,原本想看看外麵的動靜是因為什麽,這下不用去看也了然於心了。


    人類女孩都是會將自己付給愛人的?這句話宛如魔咒一般縈繞在弋川腦海,揮之不去。再加上陳曄霖怒不可遏的麵孔,弋川感到退無可退。


    弋川顫抖著雙手握住陳曄霖緊緊捏起的拳頭,如實說出:“我害怕……也感到羞恥……”她淺淺盈出一汪淚,雙波凝盼。


    即刻,陳曄霖霸道不失溫柔地擁她在懷,輕撫她雙臂,感喟道:“我的小仙女,人間哪裏找得到像你這樣的,我真的好愛好愛你,恨不得揉你進我的骨血裏。”


    “你閉上眼睛。”弋川攛掇著他,他拗不過便照做了。


    假若你不總是這樣霸道,我也會對你表露拳拳愛意……弋川溫柔地捧著陳曄霖的臉,深情款款地親吻了下去,用行動來安撫他不安躁鬱的心。


    嚐到甜頭,這個男人才不會淺嚐輒止,陳曄霖反將弋川壓到身下,撩開她鬢前的發絲,幹柴烈火般發泄愛欲。


    興許是感知到弋川的羞赧,陳曄霖將弋川攔腰一抱,往樓上走去。


    此情此景,撞見了便是尷尬,方亭靈活地轉過身來背靠著牆壁,怎麽竟莫名地起了一絲心疼。


    一張機打的a4紙上,方方正正的黑字仍然拚不出人想要的一切,體檢報告,總是出乎意料地讓人提不起精神來。


    童鴿斜倚在沙發上,體檢報告順著指尖滑落到地板上,被恰好迴來的張青遙盡收眼底。


    “怎麽了,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這是什麽?”張青遙拾起地上的體檢報告,隨意瞟了兩眼。“你的身體是該好好調理調理了,一身的毛病。”


    隱隱作痛,童鴿一頭紮進張青遙的懷中,小鳥依人,淚水簌簌而下:“笑笑病了,需要腎髒移植,我……我的合適……”


    作為一個謙謙君子,張青遙無法做出冷酷無情地迴複,但誰也做不到不自私,沉默了一會兒,他悠悠說:“沒有別的,合適的,捐獻者了嗎?”


    童鴿悲戚地搖搖頭,壓低了聲音:“她,她沒有時間了……”


    “不論你想做什麽,我都在,以後我養你。”張青遙深知,一旦童鴿做出捐贈就代表她的前途戛然而止。


    “以後,你就不用做你的拚命三娘了,什麽實力派演技派都叫它見鬼去吧,到時候,我帶你全世界散心,你就專門做我畫裏的模特——”張青遙心甘情願為他的女神扛下整個世界,做她永不坍塌的喬木。


    這隻是其一,在童鴿心裏還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她不隻是人前璀璨耀眼的明星,她還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那裝下漫天星辰的眸子對上張青遙的,童鴿無法不去考慮長遠:“我怕……我怕我不能為你生兒育女……畢竟我身體還有舊患……”


    他將她拉入的是凡塵,不是地獄,不會舍得她受丁點兒傷害。“要是你決定救笑笑,我是不會讓你為我冒險的,我要的是你一生平安快樂,我也希望享天倫之樂,但人的一生總有遺憾,未必能盡善盡美。”


    童鴿感動於張青遙的一席話,心底卻也萌生連綿不絕的遺憾,愛情不是一味的獲得,還有想為對方付出的脈脈深情。


    得償所願是幸福,然而普天之下,落寞轉身、孤獨而去的背影才是數之不盡的。茫茫人海之中,要怎樣去尋得那滄海一粟,獲得兩廂情願、情投意合。更多人的出現與離開,隻是為了讓那兩個人緊緊相扣。


    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弋川如雪的玉肌上,陳曄霖癡戀著這一副最美的畫卷,一記輕吻落在弋川的手臂上,她仍舊困得睜不開惺忪的睡眼。


    陳曄霖難掩心中高昂的喜悅,一心想要將這溫暖的幸福長久地延續下去。


    “我愛你,生生世世,嫁給我吧。”


    弋川還未睜眼便悠悠開口:“算了吧,一生一世足矣,別忘了我是狐仙。”


    宛如醍醐灌頂,陳曄霖仿佛明白了弋川到底為什麽僵持了那麽久,自己的愛始終太過自私。“對不起,我始終站在自己角度想,不周全……”陳曄霖一味要求弋川證明對自己的愛,總是忽略人類的時間有限。


    “我願意,”弋川立刻睜大水晶般的雙眼撲在陳曄霖的胸膛,用臉蹭著他,“隻要你給我一個你們人類的身份,我嫁你。”


    眉眼俱笑的弋川像極了晴空萬裏,她是他的暖陽,一直都是。“可這對你不公平哪,你應該可以不老不死……我終於明白你為何總是強調一生一世了,你的一生不可能隻是我的一世……”陳曄霖心疼地掉了淚。


    “不啊,”弋川擠出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她感動了,“我愛你呀,愛你的生生世世,不管你去了哪兒,我都能找到你。”


    弋川使勁嗅了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眉眼如彎月,笑靨如光芒萬丈。


    我陪你有生之年。


    我愛你一生一世。


    被命運選中的幸運兒,注定要迴饋世間共譜一段傳奇,而這,或許僅僅是個開始。


    為了她,陳曄霖不惜開口向別人尋求幫助,輕易擊碎了他抹不開的麵子。


    全然不複當年,花容恍然間對眼前這個闊少感覺陌生,她自命清高卻自我哂笑:“如今你怎麽會突然單獨約我出來?什麽事?很急嗎?”


    “你家不是有親戚是派出所所長嘛,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陳曄霖思來想去,不想眾所周知隻通過人脈就能達到目的,手段就隻有這一個,而這個關鍵性媒介就是花容了。


    花容的迴答也很幹脆:“不可以。”


    這下倒是讓陳曄霖傻了眼:“我還沒說什麽事呢!況且我覺得你雖然驕縱跋扈刁蠻任性,但是個值得信任靠得住的人。”


    “你說的是你自己吧……越來越令人討厭了,”花容又迴想了陳曄霖後半句話才緩和了一下脾氣,“說吧,什麽事,怕不是又跟林弋川有關!”


    陳曄霖露出了’陰謀得逞’的笑容:“叫你那個所長姑父幫弋川弄一個戶籍身份,合理化一下身份證。”


    “我就知道,”花容已經保持智商在線了,她滿目懷疑盯著陳曄霖問,“林弋川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還是泥地裏長出來的?她是黑戶嗎?怎麽會不在戶籍係統裏,她是人嗎?”


    “幫就幫,不幫算了,你怎麽也這副小女人姿態起來,枉我還當你是靠得住的哥們兒——”陳曄霖不想弄巧成拙,如若被質疑,還不如另尋他法。


    義氣之舉都做了那麽多了,倒也不差這一次,花容成長得越來越像自己父親了,如若可以她也能撐起天地江山。


    “好了好了,我替你搞定,不過我是看在林弋川的麵子上,好歹對我有救命之恩……還有,誰是你哥們兒,你個死人頭。”花容嘟囔著悻悻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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