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薑淼興奮地把快要死翹翹的四條魚嘩啦放進木桶裏,幾隻螃蟹和螺則放到水盆裏吐沙,眼瞅著幾個魚眼睛都開始泛白,心裏有點可惜。


    還想多養兩天,慢慢吃呢。


    薑淼滿懷擔憂的撒了點拌了玉米碴子的雞食。


    趁著今天不用上工,薑淼決定先好好收拾一下家裏,看看家裏還缺些什麽,晚點拿著票讓表嬸幫忙看看。


    先從雞舍開始。


    畢竟這個家現在就薑淼和一隻雞了。


    大隊上每家每戶是可以養兩三隻雞的,薑淼家也抱了三隻小雞仔,死了一隻,活了兩隻,兩隻母雞在這個家勤勤懇懇幹了兩年。


    其中一隻雞前不久被薑淼和李蘭用來請客了,現在僅剩一隻白母雞。


    不知道什麽原因,這隻雞心情不怎麽好,已經七八天沒有下過蛋。


    薑淼給這隻雞做了一下心理按摩,跟它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雞聽不懂的話。


    然後拿著水桶先去村口那個大井運了幾桶水倒進缸裏,再把閉眼站著的母雞抱到堂屋陰涼處,迴了雞舍把糞便清理出來裝好在竹簸箕裏,這可都是極好的肥料,先留著後麵自留地用。


    雞睡覺的位置重新鋪上了幹燥的稻草,就著水桶裏餘下的井水撒了撒,讓它保持濕潤涼快。


    雞舍很小,四周用竹子編的柵欄圍了起來,薑淼最近在大隊長和周會計家吃得好,身體也長得很快,現在站著就能很好地處理雞舍的頂棚,頂棚以前就是一小塊木板和一些秸稈,但前麵幾場暴雨已經把秸稈快衝散了。


    暫時先把秸稈換成幹燥的,後麵想想怎麽給雞做個好的棚。


    陪著薑淼的這隻母雞通身白色,毛尖帶點淺黃,為了以後更好跟它溝通,薑淼給它取了個名字,薑小白。


    “薑小白,你現在的窩比我的還舒服呢。如果你今天能恢複下蛋,晚上我就去給你抓蟲子抓蚯蚓,還給你割新鮮的麥草野菜,保管把你服侍地舒舒服服的,行不?”想起水煮蛋的香甜,薑淼口水都要忍不住了。


    跟薑小白單方麵商量好,薑淼開始收拾房間。


    廚房一小袋玉米碴子,幾十斤紅薯,油罐已經見底,除此之外,一覽無餘,沒什麽可收拾的。


    屋內一張棕色大床,繡著大紅牡丹的粉色床單中間打了一個灰白的補丁,床單比較小,床單之下的棕絲墊四邊都顯露在外麵。


    床頭小櫃子上印著牡丹的暖壺還在,床尾那頭,貼著窗戶放置著一個快要裂開的梳妝台,旁邊一扇被人扣了鏡子的衣櫃。


    梳妝台上以前有李蘭的蛤蜊油,雪花膏,或是幾個薑淼看不懂的本子,如今卻已沒有李蘭的任何東西了,她將自己痕跡抹地很幹淨。


    薑淼垂下眼,將床單裹了裹,準備一會兒洗了。其他的東西她都沒有動。


    快速把家裏擦了一遍,被子衣服洗了後,薑淼就背著背簍上山了。


    今天有時間,先去打四背簍的豬草交工。


    聽到山腳下隱隱傳來的銅鑼聲,薑淼背起最後一背簍的豬草跑下山迅速交了工,交工後又折返原地將藏好的十幾斤野蔥和牧草放進背簍,這才悠悠然地下山。


    到家後,先把牧草放到屋簷下陰涼處,接著從水桶裏拎了四條魚放進背簍,用野蔥掩著。


    “表嬸,表嬸。”


    薑淼直奔葛有根家,還未到就激動地喊了起來。


    劉慧安剛一屁股坐在灶前,就聽見有人叫自己。


    走出去,發現正站在自家廚房門口。


    “丫頭,怎麽不進來?餓了沒,我正要熱飯呢,天天吃涼的可不行,我稍微加一把火。”


    薑淼揮手讓她過來。


    她放下背簍,把一半的野蔥抱了出來,從中拿了兩條魚放到了綠油油的野蔥上麵


    劉慧安眼睛一亮,激動地雙手一拍,哎喲一聲就笑出來,“你也去抓魚啦?跟趙知青一塊的嗎?你倆可真是想一塊了,上午天沒亮趙知青就提了兩條鯽魚過來。”


    她指了指廚房,“中午都還沒做,想著晚上做一碗湯,咱們一起打打牙祭。”


    她又細眼看了看鋪了一地的野蔥,“你還上山了,挖了這麽多野蔥,可厲害的!”


    薑淼見表嬸高興地問了一連串問題,莫名覺得有些驕傲,開心地都想轉兩圈。


    “是!這魚都是趙知青抓到的,他分了我幾條,我本來想著,看看能不能養兩天,養大一點後再給表嬸家拿過來,但是不行,它們都不行了,那我想著不如趕緊吃鮮的,就拿過來了。”


    “背簍裏還有幾斤野蔥和兩條魚,我一會兒再給周會計家送過去。這些日子表嬸表叔還有周爺爺對我很照顧,還讓我在你們家吃飯,我真的非常開心非常開心。”


    “我爹還在的時候就教我,人要常知感恩,別人對你好,你也得對別人好。這不,我挖到野蔥,拿到魚,第一個想的就是表嬸。”


    劉慧安很吃驚薑淼會說這一番話。


    且不說,葛有根和周會計作為幹部,多照顧現在是個孤女的薑淼本就是應該的,關鍵薑淼每在這吃一頓,就會拿出超過她分量的糧食還迴來,久了劉慧安還總覺得自己占了便宜,格外過意不去呢。


    沒想到,這丫頭這麽實在,還拿著自己的魚和野蔥送上門了。


    對上薑淼那孺慕的眼神,劉慧安心都融了呀。


    “哪裏需要你拿東西,你一會兒吃完飯都帶迴去,野蔥可以一半醃製一半曬幹,能吃得更久一點。魚呢,你這是倆白條,煮湯最好,你帶迴去,餓了就給自己補一下。”劉慧安心軟之餘,又下定決心一定得多盯著薑淼,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咋能有什麽東西就往外麵送。


    薑淼搖搖腦袋,拍了拍小胸脯,“您跟表叔多補補身體,我身體好著呢。而且您不是說花花姐要迴來了嗎?到時候您留一條魚曬幹,等她到家給她做蒸魚吃。”


    劉慧安小女兒葛花花在鎮上的中學讀初一,放暑假的這段時間留在鎮上的舅舅家跟著舅舅家的兩個孩子一起補習功課,所以這次的雙搶沒迴來參加。


    反倒是劉慧安兩個在民兵營的兒子,輪流請假迴家幫了幾天工,這幾天也恢複上班工作了。


    說起葛花花,劉慧安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看似疾色實則更多的是想念,“那妮子……我看她是在她舅舅家玩得都忘記迴家的路了。等她迴來,有她一頓好果子吃的!”


    薑淼笑著說,“花花姐現在一定打了個噴嚏,然後在想是誰在想我呢。”


    劉慧安擺手,“那妮子沒心沒肺的,不值得想。”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是想著要不要去公社打電話讓她哥把花花送迴來,反正雙搶馬上也結束了,迴來呆不了多久又得開學了。


    “說不定這兩天就迴來了呢。”薑淼把著背簍背到背上,說,“那表嬸,我先去周會計家送東西,一會兒魚死了就不鮮了。”


    “行,你去,送完迴這裏吃午飯!”


    “嗯好。”薑淼已經跑得老遠了,揚聲迴道。


    到周會計家時,是兩個小孩招待的她。


    一個是周會計11歲的老來女,周羽,一個是周會計的4歲的孫子,羅春梅的小兒子,周小軍。


    周羽對於薑淼這麽重的禮,有些懵,這會兒全家人都還沒有迴來,她摸摸頭為難起來。


    要是她奶在,她奶一定不會收,萬一她給收了八歲小孤女送的東西,隻怕今晚她屁股就要開花。


    要是她媽在,她媽鐵定會歡天喜地收下,再甜言蜜語把人送走,最後睡前跟她爹吹吹枕邊風,吹得她爹主動去她奶那裏負荊請罪,心甘情願被教育。


    周羽腦瓜子快炸了,想著今天怎麽不是大嫂羅春梅在家呢!


    就在周羽天人交戰的時刻,周小軍已經噠噠噠端著陶瓷盆接過薑淼的兩條魚,還拖了個簸箕過來示意野蔥往這裏放,往這裏放。


    周小軍盯著兩條魚像盯寶貝,頭也不抬道,“謝謝姐姐。”


    周羽目瞪口呆,你怎麽那麽熟練!


    薑淼在旁邊被性格迥異的姑侄倆逗笑。


    她來周會計家吃過兩頓飯,吃得都比較有心理壓力。


    周會計名周乘,雖說在整個大隊當會計當得有名有姓的,但是迴了家也是必須聽老母親指令的五旬老爺們。


    周會計隨母姓,父親姓胡,父親胡老漢早年入贅了豬屠夫周家。


    周老太從小跟著父親耳濡目染,耍的一把好刀。


    且,很有自己主見,對於自己父親精心挑選的對象看不上,自己從書孰裏選了個看起來最有文化的男人,由此展開猛烈追求。


    與胡老漢成親後,與他約法三章,家務兩人平分,大事女人做主,小事男人做主。胡老漢抗議了,在周老太武力壓製下,抗議失敗。


    在五十年代對資本工商業實行公私合營時,周老太老早就跟自己父親商量好了,主動且率先成為整個省第一個主動在協議書簽字的人,市裏幾家豬肉大鋪子最終一起變成了國營豬廠,幾個豬肉大戶也被迫結伴去挑河泥進行改造。


    周老太和丈夫子女一家則被老父親送到了自己的故鄉梧城一農村,從此,周屠夫家的周大妹消失,隻有前進大隊的暴躁周老太。


    當然,這些事薑淼是不知道的。


    她隻是覺得周家比較有意思。


    周老太愛在開飯前訓人,從丈夫胡老漢到孫子周小軍,雨露均沾,一個不落,訓完後集體念一遍語錄內容才能吃飯。


    吃飯的儀態也得注意,不能像小豬上桌一樣嘴巴雙手一起搶。要慢慢地吃,慢慢地夾,慢慢地咀嚼,嘴裏東西咽下了才能夾新的,吃完後凳子塞到桌子下或者迴歸原位,碗筷自己拿去洗了。


    飯桌上,每個環節都有要遵守的規則,而薑淼在其中格格不入,“考試”規則也記不住。


    在周家吃飯的兩天,薑淼別扭地接受了語錄的洗禮,飯桌儀態的教學。


    總結一下,去了兩迴,被迫做人。


    薑淼摸著周小軍的小光頭,滑溜滑溜的。


    “那我就先走了,周小姨。”沒錯,按輩分,她還得稱唿周羽一聲姨。


    周羽聽著小姨兩字,緊張地磕磕巴巴不知迴了句什麽。


    離開周家,迴到葛隊長家吃過飯後,劉慧安讓薑淼把婦聯給的票拿出來,她來教認一遍。


    劉慧安緊張地接過那幾張票,謹慎而小心地一一指給她認識。


    薑淼比對著不同票上麵的花紋和字體,很快就記住了。


    劉慧安不放心,隨機抽查了她幾張票,發現她都記得牢牢的,不由地給她比了個大拇指,“你是這個。”


    薑淼嘿嘿兩聲,她可聰明著呢。


    認完票,劉慧安又抽了幾張錢出來,這個好,薑淼基本都認識。以前薑勇和李蘭都帶著她認過一遍。


    認完錢票,劉慧安說:“一會兒你叔醒了後,我跟他說道說道,看能不能讓他從救濟糧中提前給你預支點糧食,粗糧細糧都弄一點。等交了公糧分糧後再把你那份補迴去。”


    李蘭走後,她去薑淼家看了一遍,能吃的沒多少了,何況這幾天薑淼還拿了糧食往他們兩家跑。


    薑淼感激地望著她,“不用啦,表嬸,我家裏還有十幾斤紅薯呢,還有點玉米碴子,半個月是肯定沒問題的。而且,我打算下次去公社趕集的時候,買上一點糧食,反正都是要買的。”


    劉慧安奧了一聲,“對,你看我這個記性。你現在能買,先買一點也是可以的,從救濟糧裏取各種手續還麻煩,還要聽你叔嘰嘰歪歪的,聽得耳朵子癢。”


    她歪頭想了一下,叮囑,“先少買一點,等隊裏分了糧,有些人家到手的細糧也是要去換成粗糧的,你到時候就直接跟人家換上些,比在公社買劃算。”


    薑淼忙不迭點頭,將劉慧安說的話記在心裏。


    劉慧安給薑淼又倒了杯涼水,“這個天氣,看著快立秋了,實際溫度一點沒下去,你一個人在家更要多留意,不要中暑了。一會兒你從我這裏帶一點綠豆迴去,晚上熬出來,放在涼水裏放置一夜,第二天上工喝正正好。”


    說起天氣,薑淼突然想起家裏窩著不動腳不下蛋的雞,把雞的症狀描述一遍,劉慧安說:“那它就是中暑了,你上午清理雞棚,搭棚增蔭做的是對的。”


    “要給它吃什麽藥嗎?”像人那樣,生病了就得吃藥嘛。


    “你一會兒迴去的時候先去趟隊裏衛生院,找赤腳大夫給你弄點藿香散,那個中暑的人和雞都能吃,你迴去拌到它吃食裏,吃上兩天保管好。”


    “好!還是表嬸厲害,什麽都知道。”


    劉慧安捏捏她的嘴,打趣道:“你這張嘴呀,厲害著哩。”


    從葛隊長家告別,薑淼先去衛生點買消暑藥。


    她沒想到會在衛生點再次見到劉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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