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合作,不過是在保證彼此兩國安好的情況下,做出的不得已。你卻仗著我的令,敢殺我的人?”


    諾敏一怔,聲音傳出哭腔,下意識問他:“你的人?殿下,你果真對林挽朝動了情!”


    裴舟白看著她,警告道:“這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心悅她,卻縱容我去傷她最重要的人,殿下,你不怕她知道,會恨上你麽?!”


    裴舟白有恃無恐的挑了挑眉,說道:“曾經也有一個女人,說過和你一模一樣的話,後來你猜她是什麽下場?”


    諾敏茫然的看著裴舟白的眼睛,聽到他說:“她被林挽朝抹了脖子,死無葬身之地。”


    諾敏後背竄上冷意,又想起那個她自己莫名厭惡的女人,可她又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的確比她要從容、聰明,甚至說是狡猾。


    可諾敏從來隻覺得她端著一副假惺惺的溫柔模樣,仗著蠱惑人心的麵皮洋洋得意,討人厭,可從來沒有將她與狠毒聯係到一起。


    沒想到,這樣的女人,原來曾因為裴舟白殺過別的人。


    他們之間,到底還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


    裴舟白後退一步,凝視著她,警告道:“你應該慶幸,昨夜那一箭頭傷到的是我,如果是她,你的下場一定會比那個女人慘千倍萬倍。”


    諾敏怔愣的發著抖,她同樣沒想到的是,當初在朝貢宴上一眼萬年便傾慕上的太子殿下,也會是這樣陰狠。


    他臨走前,最後說:“下不為例。”


    諾敏看見他遠去的皎白身影,忽然失了力氣一般,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少女懷春的美好,仿佛一瞬之間破滅。


    可諾敏還是不相信,太子殿下那樣溫柔美好的人,一定是太過生氣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她不信他是這樣的人。


    即使他們真的隻是為了國家利益才和親,那也不代表往後餘生,他會一直對自己毫無感情。


    更不相信,他會一直喜歡林挽朝。


    澤渠走了進來,凝眉警惕的看向外麵,問道:“我方才看見裴舟白離開,他可是為昨夜之事來興師問罪的?”


    諾敏迴過神來,佯裝無事的笑了笑。


    “沒有……太子殿下他……隻是來與我商量一些事。”


    澤渠明顯不信,可他知道自己這妹妹自從來了北慶,就像是中了裴舟白的蠱,問是問不出來什麽的。


    “昨夜,你想殺林挽朝?”


    諾敏一聽到這個名字,眼中登時浮上恨意,索性將剛剛在裴舟白那裏受得氣一股腦的都發了出去。


    “哥哥才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澤渠皺了皺眉:“我說錯了嗎?你千不該萬不該,對林挽朝動手,若是昨夜那一箭射中的是裴舟白,你將雲昌置於何地?”


    澤渠是昨夜那件事之後才覺得後怕。


    他之前一直以為北慶不堪一擊,與雲昌和親也隻是因為仰仗雲昌日漸繁盛的國力。


    可是真正在北慶待了這麽久,他才發覺,裴舟白能讓那麽多滿打滿算的中原大臣紛紛站隊,那他就絕非池中之物,北慶也根本不是看起來那樣不堪一擊。


    和親,不過是裴舟白鞏固自己權勢的辦法罷了。


    與其說,是北慶仰仗雲昌,倒不如說是雲昌攀附上了北慶。


    可是……為什麽呢?


    裴舟白為什麽會主動與雲昌達成這樣的合作呢?


    絕不可能是因為心悅諾敏。


    那……會是因為林挽朝麽?


    因為雲昌是敗在林挽朝兄長之下,他是為了守住林挽朝兄長的戰果?


    這個想法有些荒謬,不可思議,甚至可笑。


    但是,卻別無其他可以解釋的理由。


    想到這裏,澤渠心底有種難以言明的不快,仿佛是不想有人這麽喜歡林挽朝。


    諾敏的聲音將他從猜測中拉迴現實,隻聽她帶著哭腔道:“我隻恨沒有真的殺了她!我不信,殿下能因為她對我們雲昌做什麽,我是他未來的妃子!”


    “如果他娶你,本就是為了林挽朝呢?”


    諾敏猛的一怔,錯愕的看著哥哥,不可思議的擰起眉頭。


    “你說什麽?”


    澤渠卻垂下了眸,這些都隻是他的猜測罷了,說出來也不過給妹妹徒增煩擾。


    “沒什麽……哥哥沒有怪你,隻是想說,以後你再不可這麽衝動,尤其是對林挽朝。”


    他怕,若是林挽朝真的在雲昌人的手裏出了什麽事,裴舟白會不死不休。


    “哥哥,你這話什麽意思?你不會真的對那個賤人動了心?”


    澤渠心中一動,沒有看她,隨口捏出兩句哄妹妹的話。


    “不過是對她有幾分好奇罷了,其實想想,中原女子還是無趣,林挽朝……也是一樣。”


    諾敏今日總算是聽到幾句順心如意的話,胸口微微起伏,努著嘴抱怨道:“我還以為你們都被那個狐狸精給迷惑了。”


    她拿起一旁的茶杯,看著水麵印出自己尊貴又天真無暇的麵容,挑了挑眉,問道:“哥哥,她那樣的臉,真的很好看嗎?”


    澤渠聞言,腦海中浮現出林挽朝的模樣。


    柔柔媚媚的麵容,眸子卻是堅韌冷漠的,總是漠然置之的看著所有人,這樣的女人,極致反差,極致神秘,讓人迫不及待想要靠近,想要征服。


    “哥哥,你說話啊!”


    澤渠迴過神來,笑了笑,說道:“沒有我們的諾敏王姬好看。”


    諾敏一笑,喝光了杯子裏的茶,高興道:“我也覺得!”


    ——


    沈汒得了裴舟白的令,再也不敢裝紈絝怠慢,連夜派人將葉家的卷宗整理好,又安排柳知府為其助查。


    林挽朝換上了官服,讓蓮蓮為自己的傷口上上了藥,臨走時,她去看了裴淮止。


    他還是睡得很沉,已經兩天一夜。


    自從七歲那年母親被殺以後,他大抵從沒睡過這樣長的覺。


    林挽朝深深的望著他,良久,笑了笑。


    “裴淮止,接下來的棋局,交給我來下。”


    她轉身離開。


    油紙傘撐開,林挽朝走入雨絲朦朧之中,青山遠黛連綿不絕,她獨身向前。


    蓮蓮退下,去為裴淮止準備晚上的藥。


    卻沒看見,裴淮止的手指,在沉靜中,微微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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