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悠悠駛向城外官道,林挽朝倚靠坐在軟榻上,手裏拿著本書翻看,竟有幾分玉盞美人的意蘊。


    以前跟著師父時唯一的樂趣就是看話本子,後來嫁了人,當了將軍府的主母,整日操勞煩悶,也就把這愛好擱置了。


    如今可算是有時間,把這些年落下的追一追了。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轎子外的侍衛提醒林挽朝,地方到了。


    掀開簾子看過去,衛荊速度倒是快,已經將木頭備好。


    等林挽朝下了轎子,裴淮止那邊動靜卻不是一般的大。


    一柄金瑵羽葆的五丈華蓋立於空地,又擺上一把藤椅,一旁放置了幾案,上麵擺著荔枝,薄冰輕覆。


    裴淮止不緊不慢的下轎,往華蓋下走去,躺了下來。


    林挽朝掃了一眼,他又睡下了。


    衛荊上前詢問,“林姑娘,現在該如何?”


    林挽朝看過去,這城西山風水巧妙,半麵背陰,寸草不生,易守難攻。再往裏,便是一大片竹林,就算沒有機關陣也是極難攻破。


    “這山設有內外兩大陣法,外陣乃是流沙陣,禁軍每每靠近便會下陷被沙子吞噬。裏麵的竹林則是內陣,則更是詭譎,那竹子會移動,一旦進入便同入了迷宮,我們的人進去了便會遭埋伏的山匪屠殺。”衛荊如實告知。


    林挽點點頭,從車上取下書冊,一邊往運送鐵梨木的馬車走去。


    衛荊看林挽朝對這書不離手,便問出了這一路的疑惑:“姑娘,你拿著這是關於奇門遁甲的密書嗎?”


    林挽朝把手拿起來:“你說這個?”


    衛荊點頭,隱隱期待。


    林挽朝把書遞給衛荊,笑了笑,也不說話,轉身走了。


    衛荊翻開書冊,映入眼簾幾個大字。


    我在深宮當寵妃……


    衛荊默默合上書本,頭頂好像有烏鴉飛過。


    衛荊按林挽朝所言,安排幾十名侍衛抬著鐵梨木往進山的地方走去。


    這鐵梨木材質生硬,一根木頭最少有八個侍衛才能抬起來,好半天才上了入山的陣口。


    林挽朝站在最北方,指了指腳下,一根木頭便很快抬過去,又往前走了兩步,再放置一根,再走七步,又放一根。


    滿打滿算,最後一根木頭正好到陣口的最南方。


    林挽朝走完這一道就準備下山,衛荊急忙跟過去問:“林姑娘,現在呢?”


    “把木頭推下去。”


    衛荊明了,一聲令下,八根鐵梨木被推了下去。


    很快,梨木便被流沙吞噬,瞬間消失。


    然後……然後就再也沒了動靜。


    衛荊沒看懂,這難不成……是準備把流沙陣撐死?


    “八門休生開,這每根木頭就在流沙陣的生門處,推下去,鐵梨木就能卡住陣眼,流沙陣也就沒用了。”


    衛荊講這些話原封不動的帶到了裴淮止麵前。


    裴淮止睜開眼睛,看向遠處的林挽朝。


    她又拿著那話本子,靠在一棵樹上,看的認真。


    “衛荊,不知你看出她身上有一處玄機沒?”


    衛荊立刻提起心思,甚至有幾分警惕,看向馬車幕簾下的林挽朝。


    “屬下愚鈍,沒有看出什麽啊?”


    裴淮止輕挑眉,目光深遠:“她,喜歡看書。”


    衛荊頭上飛過了第二隻烏鴉。


    他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心裏想有機會一定要把林挽朝的話本子拿給大人看,讓他瞧瞧這林姑娘都看的什麽書。


    他繼續道:“大人,這陣法要先一試嗎?”


    畢竟這辦法,未免太簡單粗暴了些。


    裴淮止隻是微微勾唇,搖了搖頭,“不用,我信她。”


    衛荊領命,快步跑到軍衛隊前,一聲令下,黑壓壓的一群人,便浩蕩而行,準備進山。


    來到聞風喪膽的流沙陣麵前,衛荊還是有些疑慮,便派出一小隊先去探底。


    不過半柱香功夫,一群暗衛一個不少的趕了迴來。


    “稟統領,已經確定,流沙陣已破!”


    “好,傳令全體進入陣內,不得耽誤!”


    “是!”


    再踏上這黃沙,如履平地。


    很快,就到了竹林前。


    衛荊喊道:“林姑娘,現在該如何?”


    林挽朝聞聲,合上了書,緩緩走向竹林處。


    衛荊想到剛剛粗暴的破陣之法,順著想道:“是要把竹子全砍了嗎?”


    林挽朝皺眉,看向衛荊,這腦子是怎麽當上大理寺禁衛軍統領的?


    “不用,我隻需要知道這竹子是如何移動的。”


    衛荊頓時明白,取下一箭,尾布綁上白條,當即射了出去。


    箭矢穩穩紮在竹子上,隨即隻見數百根青竹搖曳,竹葉散落,紛亂無比。


    林挽朝目光隻盯著那顆插著箭矢的竹子,直到它消失不見。


    “懂了。”


    衛荊不解:“接下來呢?”


    林挽朝往山下走,“會下棋嗎?”


    衛荊搖頭。


    “這裏誰會下棋?”


    衛荊左右看了看,忽然眼珠一亮,“大人,我家大人會!”


    *


    裴淮止隱隱覺得眼前籠上了一層陰影,他睜開眼,看見衛荊站在麵前,笑的像個呆子。


    裴淮止翻了個身:“何事?”


    衛荊咳了咳,問:“大人,可否能下局棋?”


    裴淮止看他:“打仗呢下什麽棋?況且,你會下棋嗎?”


    “屬下不會,可林姑娘會,似是與破竹林陣有關。”


    裴淮止睜開眼睛,眉梢揚起好整以暇的神情。


    隻是片刻,棋局就已擺好。


    林挽朝坐下來,執黑子先行。


    裴淮止隨後撚起一枚白子,落定棋盤。


    衛荊在一旁,隻看到兩個人你一手我一手的落子,他根本分辨不清棋勢。


    華蓋裏陰涼爽快,可華蓋外卻燥熱難耐,眼看時間如白馬,衛荊熱的不停擦汗。


    這林挽朝還真有兩下子,跟裴淮止都能下這麽長時間。


    “看來林姑娘不僅會破機關陣法,這棋下的也不差。”


    林挽朝落一子:“小女子的本事,可不僅此而已。”


    “哦?那我倒是好奇。”


    “總之是能助大人一臂之力的。”


    “我有什麽需要你助的嗎?”


    林挽朝抬眸,手裏的棋子停在半空中:“關於——那件事。”


    裴淮止聞言,緩緩對上林挽朝的眸子,視線交疊,盡在不言之中。


    許久,裴淮止忽然輕笑一聲:“我贏了。”


    林挽朝淺笑,淡然收迴還未落下的棋子。


    裴淮止將餘子扔迴棋簍,拿出手帕擦了擦手:“這竹林陣,你要如何破?”


    林挽朝望向他:“大人不是已經破了嗎?”


    裴淮止的手微微一頓,看向棋盤。


    忽然,輕聲笑了笑。


    “有趣兒。”裴淮止站起身,往藤椅處走去,一邊說:“照她落子的棋路,進陣。”


    衛荊急忙湊到棋盤前,這才明白林挽朝落子的位置正是竹子移動的方位。


    這竹子移動的路數乃是棋局,破陣便是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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