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從醫院出來後爸爸要把他送去和爺爺一起住,之後也沒再讓穆慈心單獨接近過他?


    ……


    小鳴殊一天天長大,這些個為什麽也在他心裏日漸清晰。


    特別是在陸鳴殊開始上高中,有了一定的能力之後。他偷偷找私家偵探調查過當年那件事,時隔很多年,許多事情都難以再查證,但偵探並不是一無所獲,他向陸鳴殊反饋了某些消息


    穆慈心在親眼目睹他掉進去之後,確實推著嬰兒車一路狂奔著去找了物業,然後帶著人前來救他。


    物業人員和正在跳廣場舞的許多大媽都能為其作證,她當時有多急、多惶恐。


    但很巧的是,他們那個小區的監控,偏偏在那天下午壞了,也就沒有人能解釋為什麽凍得比石頭還硬、切經過安全性評估的的湖麵突然碎裂了那一塊。


    這件事影響惡劣,包括經理在內的十餘名物業工作人員,以及當日負責盯監控的保安均被開除。


    更巧的是,事情發生後的第二年,那名保安迴了老家,兩年後在市裏買了房買了車,還開起了不大的一間麵店。


    資料上顯示,那名保安家境清貧,妻子是廠裏流水線上的紡織工,兒子還在上大學,他本人迴老家之後就沒找過正經工作,整日遊手好閑。


    這樣一個家庭,靠什麽買房買車還開租得起門麵?


    一個巧合可能是巧合,更多的巧合串聯在一起,就必然不是巧合了。


    那晚從他掉進冰窟窿,再到被救起,他以為自己捱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其實前後不足十分鍾。


    但對於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那短暫的十分鍾卻是足以致命的,冷休克、低體溫、窒息溺亡……哪一點都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連醫生都說他能撐那麽久是奇跡,很多大人都不一定能挺過十分鍾。


    同樣想不到陸鳴殊能堅持那麽久的或許還有一個穆慈心。


    甚至,她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想過陸鳴殊居然沒有直接掉進湖裏,而是卡在了冰麵上。


    這個念頭可怕又瘋狂,卻是最能解釋這一係列巧合的真相。


    也能解釋為什麽恨不得讓他認穆慈心當親媽的陸振赫,會在那件事之後把他送去爺爺家。


    因為他爸和他爺爺或許早就看出來穆慈心的意圖,但為了家族的顏麵,他們沒有聲張、當作不知,讓這件事不了了之了。


    反正他沒有死。


    穆慈心找人救他時表現出來的惶恐不安或許是真的,是害怕了、反悔了。也或許是演的。


    但她的的確確動過想殺陸鳴殊的心,並且在短暫的幾個小時裏做了一係列的計劃。


    若不是突然出現的小哥哥,她的計劃已經成功了。


    當然、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所有的猜測也都隻是猜測。


    直到前不久之前的那個暴雨夜,穆慈心在毫無防備之下做出來的反應,更加證實了陸鳴殊的猜測。


    穆慈心當年是真的想殺他。


    第67章


    “還真是初戀啊……”秦峰咂摸下嘴,感歎說,“這得是多好看的天仙才能讓陸少您念念不忘這麽多年啊……”


    可不得念念不忘麽,那可是救命恩人啊。陸鳴殊心想。


    “那既然如此,陸少何不找那位再續前緣?”秦峰是真的喝多了,說話越發口無遮攔,這會兒竟然一本正經關心起陸鳴殊的感情生活來。


    朋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齊齊朝秦峰打眼色


    寧願一個又一個找替代品,而不找正主,那必然是有不能找的緣由啊,你特麽再問下去真的不怕死嗎?


    求求你別再問啦,沒看到陸少的臉色已經沉得想弄死人了麽?你自己想死但別連累我們啊……


    “這不是找不到麽。”陸鳴殊把杯中剩餘的那點酒一口喝盡,垂著眼眸搖晃著手裏的空酒杯。


    他一隻手搭在沙發靠背上,嘴角猶帶著笑,眼神卻透著殘忍狠絕,“要不秦少幫我找?”


    為什麽不找。這個問題不止秦峰一個人問過陸鳴殊,宋時然和徐楚河也問過。


    剛開始的時候當然是想找的,在陸鳴殊一次又一次因為那個落水的噩夢而驚醒的時候,他怎麽可能不想找到小哥哥。


    他想好好的、認認真真地再向小哥哥道一聲謝。


    也想知道小哥哥的名字、年齡,想知道小哥哥住在哪裏、喜歡什麽、討厭什麽……有關於小哥哥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但事實卻是他什麽都不知道,因為不知道,就更無從找起。


    這就是個無解的死循環。


    而且那時候他還是個小孩,一個小孩想找到另一個信息全無的小孩,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等到陸鳴殊終於有能力了,能全國各地四處找人了,他卻幾乎已經忘記小哥哥長什麽樣子了。


    隻記得對方皮膚很白、眼睛很大、睫毛很長,左邊鎖骨上還有一顆鮮豔的小紅痣。


    在小哥哥使出全力把他從水中拉上來時,半邊肩膀的毛衣被扯了下來,那顆小紅痣就這麽落進了陸鳴殊眼裏,讓他記了那麽、那麽多年。


    成了他求而不得、寤寐思之的烙印。


    ……


    其實用大海撈針的方法未必找不到人,但找到了又有什麽用呢?人家說不定早就忘了他是誰,也根本不記得自己曾救過一個小孩。


    或者讓對方知道自己當初豁出性命救迴來的是他這麽個玩意兒,還比照著對自己僅有的一點記憶,找了一個又一個的替代品?


    到時候也不知道小哥哥會不會後悔救他。


    倒不如讓一切留在當年。


    而且現在,他有顧潯了。


    “成啊,陸少您把那位的信息給我,我上天入地也得幫您把人找來!”秦峰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


    陸鳴殊又笑了笑,拿空杯子碰了下對方的酒杯:“我開玩笑的,沒有這個人。”


    秦峰:“啊?”


    “沒有這個人。”陸鳴殊強調了一遍。然後說,“秦少這次邀我出來,是為了城東那塊地吧?”


    那塊地是陸鳴殊之前拍下的,預備建一個大型商場,好幾家都有意向跟他合作,想從他手裏分一杯羹。


    “這個……”秦峰訕訕度笑了笑,承認道,“不愧是陸少,什麽都瞞不過您。”


    “肥水不流外人田,找誰合作不是合作,既然秦少有意,那我們改天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


    沒料到陸鳴殊如這迴如此好說話,秦峰喜上眉梢,又敬了他一杯酒。


    也許是想到了當年的事,陸鳴殊心裏很不痛快。他突然很想顧潯、很想見到對方。


    便從沙發上起身:“至於今晚,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諸位好好喝,好好玩,一應花銷記我賬上,少陪了……”


    “陸少,小寶貝您不帶走啊?”秦峰追在後麵問。


    “不了,我有寶貝了。”


    出了包廂,徐楚河跟在後麵問:“我說圓圓,你不是看不上秦峰麽,怎麽想著跟他合作了?”


    他和時然本來就是陸鳴殊組局才過來的,現在正主都走了,他們自然也沒興趣多留。


    陸鳴殊用指尖卷著垂在胸前的一小撮頭發,玩味地笑笑:“我可沒說一定合作啊,隻說坐下來談談,至於到時候談得攏談不攏,那可不好說。”


    徐楚河噗嗤一聲笑了:“你可真是……”


    陸鳴殊:“不過和秦家合作是個不錯的選擇,秦峰雖然是個廢物,但他大哥秦杉是個有能力的,前兩天我們還一起吃過飯。看來秦峰這是想從他哥手裏搶肉吃。”


    “哈哈哈哈哈……”徐楚河更樂了,“怎麽的,秦小廢物想跟他哥爭家產啊?真特麽逗,憑他那點三腳貓的本事,給他哥擦鞋都不夠……不過你真不找你那小哥哥啊?”


    說話間三人已經行至車邊。宋時然近來身體不大好,三不五時感冒咳嗽,徐楚河不放心,帶他去醫院做了檢查,又千裏迢迢從京市請了很有名望的老中醫過來。


    那老中醫說時然是心氣鬱結,給他開了些開鬱散結的中藥,時然不愛喝,徐老畜生屁顛顛地在跟前哄。


    因為喝藥,宋時然最近都不能沾酒,自願給兩人當司機,所以隻開了一輛車過來。時然先坐進去,徐楚河跟著鑽進副駕。


    陸鳴殊卻沒急著進去,站在車邊點了支煙。


    “不找。”


    徐楚河適時露出點遺憾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遺憾好兄弟和救命恩人兼初戀有緣無份,還是遺憾不能拿這事取笑好兄弟。


    陸鳴殊猜測是後者。


    “也是,誰知道小哥哥是彎是直,沒準兒已經生了個小小哥哥了。”徐楚河說。


    陸鳴殊掀起眼皮往車內瞥了他一眼,心想,果然如此。又想,我好好的時然弟弟,怎麽就眼瞎看上了這麽個糟心玩意兒。


    眼睛不要的話其實可以捐掉。


    “剛剛沒喝夠,要不上我家繼續?”


    “不。”陸鳴殊下意識拒絕。他甩下裏頭一幫子朋友,是想去找顧潯的。想他、想見他。


    但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快11點了,從豪情趕迴去要大幾十分鍾,那人肯定已經睡了。明天還要上班,陸鳴殊舍不得打擾他休息。


    “你們迴吧,我打車。”他朝宋時然說。


    “別啊,迴家幹嘛啊,還早呢,陪我喝幾杯去,我為了你拋棄花花世界,你現在連酒也不肯陪我喝?還是不是兄弟了……”


    徐楚河出來,把後座的門開了,強行將陸鳴殊往車裏塞。“喝完也別迴家了,就在我那住下,省得時然送來送去的辛苦,是吧時然?”


    宋時然沉默了一晚上,一個字都沒說過。這會兒也是。


    後者自討了個沒趣,訕訕地摸了下鼻子,使了個狠勁把陸鳴殊推進車裏,自己坐迴宋時然旁邊。“好了時然,走吧。”


    宋時然便默不作聲地啟動了車子。


    察覺到司機心情不佳,徐楚河也不敢再瞎bb,拿出手機默默問好兄弟:


    時然怎麽又生氣了?我說錯什麽了嗎?你說他怎麽這麽愛生氣啊我就不明白了!


    難怪那老中醫說什麽心氣鬱結,他這一天天的瞎生悶氣,能不鬱結嗎。


    老頭還說要他保持心情愉悅呢,否則長期這樣對身體不好。你說我該怎麽辦啊,我都快愁死了。


    後麵跟了好幾個崩潰的表情。


    “……”陸鳴殊心想,我特麽還不明白了,你腦子裏麵裝的到底是豆腐還是漿糊,怎麽能蠢成這樣呢。


    要怪就怪秦峰吧。


    誰讓他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往宋時然心窩上捅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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