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陸鳴殊指的是哪件事,搬家。陸鳴殊想讓他退租,然後搬過去和自己一起住。


    在此之前,兩人四舍五入已經算是半同居的狀態,陸鳴殊每周有一多半的時間都會留宿在顧潯這裏,家裏屬於另一個人的東西不知不覺間變得越來越多。


    有時候陸鳴殊忙、或者有事過不來,也會提前給顧潯報備。就跟出門應酬的丈夫向自己的妻子報備行程似的。


    但陸鳴殊沒明確說過要搬去和顧潯一起住,顧潯也沒問過。陸鳴殊怎麽想顧潯不知道,他自己是沒好意思這麽做,讓矜貴的大少爺搬來住他的狗窩,這得多大臉。


    所以一切隨對方的心意,陸鳴殊願意過來就過來,不願意也沒關係。


    事情的轉機是在顧潯發燒之後。那天從醫院迴來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陸鳴殊扶他上床、又給他喂了粥,之後便守在床邊,遵照醫囑用酒精給他擦身體降溫。


    顧潯輸了液、吃了藥,精神很不好,沒多久便又睡過去了。再醒來時不知道是半夜幾點,陸鳴殊倚在床頭睡著了,手上還捏著酒精棉片。


    他明明沒發出多大的動靜,隻是翻了個身,這人就立馬驚醒了,眨了眨困頓的眼睛,問他:“醒了,好一點沒有?餓不餓,要不要再喝點粥?”


    顧潯那時候頭還是痛得厲害,但為了不讓他擔心,捏了捏他的手掌,說:“好多了。辛苦你了。”


    陸鳴殊很喜歡親他的額頭,說話間又親了兩下,嗓子有點啞:“不辛苦。時間差不多了,我再給你擦一次酒精。”


    醫生說最好三到四個小時擦一次酒精,陸鳴殊就沒敢睡,盯著時間給他降溫。眼下都熬出了兩團青灰。


    顧潯看著有點心疼,捏著他的手不讓他折騰:“不用了,我感覺好多了,你快睡覺。”


    就是個小感冒而已,以前也不是沒發過燒,沒那麽嬌氣。


    陸鳴殊抿著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頭櫃上的酒精,權衡片刻後,說:“那好吧,但如果不舒服你得和我說。”


    “嗯。”


    陸鳴殊便又親了下他額頭,然後爬上床,從背後抱著他、哄他:“睡吧、晚安。”


    沒兩分鍾自己就先睡著了,顧潯卻還醒著。他身上發燙,心上更燙,前者是因為發燒,後者卻是因為陸鳴殊。


    生病能有人照顧,這對顧潯來說實在是太過久遠之前的事了,久到他已經記不起那到底是種什麽感覺。


    卻沒想到時隔多年後會從陸鳴殊這裏再次體會到。


    陸鳴殊的沉穩有力的心跳撞在他背上,一下又一下,顧潯就在這一聲聲的心跳中陷入了沉沉的夢裏。


    夢中他壓著陸鳴殊親,兩人的肢體在烈火中交纏在一起,陸鳴殊帶著蠱惑的嗓音貼在顧潯耳邊,呢喃著他的名字:“阿潯……”


    睜開眼,現實卻與夢境全然不同,占據上風的人變成了陸鳴殊,他挑著唇角,很輕很淺地親著顧潯的眉眼鼻子嘴唇……


    入睡時他明明是背對著陸鳴殊的,這會兒兩人卻換成了麵對麵的姿勢,他被陸鳴殊箍在懷裏,想躲也沒處躲。


    “醒了?”陸鳴殊的嘴唇貼著他的額頭,用這種親密的方式給他試了額溫,“好像退燒了。”


    “嗯。”顧潯自己也感覺到了,除了身上殘留著高燒之後的酸痛之外,其餘都比昨晚好了太多。


    但他還是怕把感冒傳染給陸鳴殊,後者一往前湊,他就各種躲。陸鳴殊卻沒那麽多顧忌,仗著這會兒自己體力上占優勢,捉著人又是一通親。


    最後當然還是被他得逞了,兩人交換了一個深吻。


    搬家的提議就是在那時候說出口的,陸鳴殊趴在顧潯胸口,濕著眼睫說:“阿潯,搬過去和我一起住吧。”


    事情說的突然,顧潯當時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一門心思嘬他的喉結。之後陸鳴殊沒再提起過這個,顧潯便當他隻是隨口一說,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今晚又突然提起。


    第62章


    “先別急著拒絕,聽我跟你分析啊。”陸鳴殊一本正經地說,“我那麽大個房子空著也是浪費,我們倆都已經在一起了,住誰那裏不是住,何必多花這個租房的冤枉錢,你說是不是?”


    “倒不如把這筆錢省下來,拿去做別的事情,比如去旅遊什麽的,顧醫生,我們好歹在一起那麽久了,還沒一起出去過呢,你就不想跟我出去嗎……”


    他大概是怕顧潯不高興,全程賴在人身上,半哄半勸著。眼神時不時往顧潯臉上瞟,時刻關注著他的神色變化。


    之前的那些事讓他變得謹小慎微,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惹得男朋友不高興。


    顧潯也發現了。他反思了一下自己,想究竟是哪裏出了錯,才讓陸鳴殊把他當成了個一點就炸的煤氣罐。


    心裏覺得好笑的同時,也被陸鳴殊說得有些心動了,麵上卻沒表現出什麽,故意誘人繼續哄自己。


    “對了阿潯,你房子租了多久的,半年還是一年?”陸鳴殊把顧潯手裏兩袋奶糖接過來丟進購物車裏,又一氣兒掃空了半個架子的奶糖,“怎麽想吃糖了?你不是不愛吃甜的麽?”


    顧潯先迴答了他租房的問題:“三個月。”然後說,“有時候會碰到小朋友,拿來哄小朋友的。”


    這話半真半假,給小朋友是真的,但最主要的是給自己備著。有時候工作忙,在手術室一站幾小時,吃飯不規律,經常會低血糖,所以習慣性在口袋裏放幾顆備著。


    不過這個不用跟陸鳴殊說,免得他擔心。後者果然也信了,把注意力重新轉到了房子上:“三個月?”


    “嗯。”


    “那還挺人性化啊。”


    確實是。談合同的時候顧潯其實是想長租的,但盛澤軒的那個朋友考慮到他是明星,擔心小區安保不行,便和他先簽了三個月短租,讓他先住段時間看看,覺得合適再續簽。


    這下倒便宜了陸鳴殊:“那是不是快到期了?”


    顧潯:“嗯,11月20號。”


    “那不就是下個月?!”陸鳴殊牽著他的胳膊來迴晃,“所以別續簽了好不好?我們一起住,我那個房子有個超大的廚房,我們可以一起在裏麵做東西吃。”


    他湊過去,壓低聲音、拖長音調:“而且每個房間……包括陽台的隔音效果都很好,不用怕被人打擾,也不用怕被人聽見,我們可以盡情地……做。”


    最後一個字幾乎是用氣音說的,灼熱的氣息悉數拂在顧潯頸側。


    顧潯喉結滾了滾,感覺自己好像又發燒了。


    他現在租住的房子就是普通的小高層,物業和小區環境都算不上好,隔音也……真的很一般。


    有一迴兩人動靜鬧得大了些,之後幾天在電梯裏碰見樓下鄰居,對方總拿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們,搞得兩人頭皮發麻,頭都不敢抬一下。


    也不知道鄰居是真的聽到了什麽動靜,還是單純看他們兩個男人進進出出覺得奇怪。


    反正他們自己心挺虛的,在那之後就收斂了許多,再也不敢鬧得太過。陸鳴殊手腕上這會兒還有之前晴.動時自己咬出來的牙印。


    想到這些,顧潯既心動又心疼,反過來牽住他的手,摩挲著上麵的牙印:“好。”


    陸鳴殊語氣雀躍:“真的?什麽時候搬?!”


    顧潯:“下月吧,等房租到期,就搬。”


    “好!那一言為定!到時候我過來幫忙!”


    “對了,家裏牙膏好像快沒了,去拿支牙膏吧,小支的就夠了,正好用到下個月……”


    在醫院時陸鳴殊那句改天約是敷衍,秦峰卻當了真,三不五時打來電話催問。


    陸鳴殊煩得要命,找了個時間,叫上徐楚河和宋時然,還有其他幾個朋友,在豪情組了個局。


    秦峰興致最高,當晚陸鳴殊這個主人還沒到場,他就已經在包間裏玩開了。


    他左邊一個美人,右邊一個男孩,自己被擁在中間,享受兩邊討好,美人喂過去一杯酒、男孩兒送上去一個香吻。


    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安安靜靜坐著另一個小孩兒,膽子很小,聽見包廂門開合的聲音下意識望了一眼,又在撞上陸鳴殊的視線後瑟縮了下,跟隻小兔子似的。


    “喲,還真是你會喜歡的寶貝。”與他錯開一步、跟在後麵的徐楚河揶揄道。


    他沒刻意放低聲音,這話自然就落進了秦峰耳朵裏,後者立馬開始得瑟:“是吧是吧,這可是我特地給陸少準備的,比照著您之前那些小情兒找的,您要是不喜歡,那我從今天起改吃素!”


    那你這輩子別想沾葷腥了,我還真就不喜歡這款的了。陸鳴殊心想。


    他朝秦峰點了下頭,坐到旁邊的空位上,和那個小孩兒隔著老遠的距離。擺明了就是不想碰。


    可秦峰好像半點看不出來,或者看出來了當作沒看出來,抬了抬下巴朝小男生說:“坐那兒幹什麽呢,去,還不過去好好伺候陸少!”


    那小孩兒又縮了縮身體,然後真就起身朝陸鳴殊走去。


    “陸少,這就是我電話裏跟您說的鎖骨有痣的那個寶貝,是個剛入圈的小歌手,幹淨著呢,您放心吧!”


    秦家不比陸家,很多生意都得仰仗陸家,所以秦峰捧著陸鳴殊不奇怪,隻是今晚卻尤其明顯。


    在座幾個都是人精,自然猜出秦峰這是有事想求陸鳴殊。徐楚河哈哈笑了兩聲,故意說:“秦少左一個陸少又一個陸少,還有美人相贈,怎麽我和時然,我們就不配擁有這個待遇嗎?”


    “這哪能啊!徐少說的這是哪裏話!”徐楚河是個活閻王,喜怒不定,秦峰聽不出他這話是真是假,怕真把人惹怒了,急出一腦門子的冷汗。


    “誰不知道徐少最近佳人在懷,哪裏還看得上我送來的胭脂俗粉啊……”


    說的是徐楚河前不久剛摘下的某朵流量小花,長得確實好看,圈子裏少有那個型的美人,聽說追求的人不少,最後卻跟了徐楚河,也不知道是看上了徐楚河哪點。


    而徐楚河這迴似乎也動了點真心,把人藏得好好的,輕易不放出來見人。


    “哈哈哈哈……”秦峰的話果然取悅了徐楚河,後者笑了一陣,沒再說什麽。倒是旁邊坐著的宋時然陰沉著臉,一副誰也別同我講話的模樣。


    秦峰難得雙商在線一迴,沒有自討沒趣,轉而繼續巴結陸鳴殊:“陸少,您先驗驗貨,小尋鎖骨上的小紅痣長得可精致了!”


    說話間小孩兒已經扭捏著站在陸鳴殊麵前,似乎想挨著陸鳴殊坐下、又沒那個膽子,臉上青紅交錯,是急的、也是委屈的。


    陸鳴殊這才似乎來了點興趣,半掀起眼皮掃了小兔子一眼:“他剛說你叫什麽?”


    “小尋啊,尋找的尋,”秦峰趕在小兔子之前替他迴答,“怎麽了陸少,有問題?”


    問題特麽可太大了!我放著正主阿潯不要,跑過來找這麽一個冒牌貨?


    這不是有病嗎。


    “沒什麽。”


    “噢”秦峰放了心,“還愣著幹什麽,你是木頭嗎?趕緊坐下,給陸少敬酒啊!”


    小兔子眼睛都瞪圓了,手忙腳亂地從茶幾上拿了杯酒,挨過去作勢要往陸鳴殊身上貼。


    “別……”陸鳴殊想說別過來、坐一邊去,包間門卻在這時被推開了,餘下幾個朋友居然前後腳走了進來。


    陸鳴殊和幾人打招唿的時間,那隻小兔子已經忐忐忑忑地把自己縮進了他懷裏。“陸、陸少,您喝酒。”眼底濕漉漉的,模樣無辜又可憐。


    “喲!陸少好福氣啊!還有美人投懷送抱!”


    “嘖嘖,前幾天秦少在群裏說的寶貝就是這個吧,藏著掖著不給看,非說要給陸少一個驚喜,這小模樣……嘖,秦少夠誠意!”


    “怎麽我們就沒有這種福氣,秦少你不厚道啊……”


    朋友們有些是自己來的,有些則帶著伴,見了剛剛那一幕,卻都不忘開陸鳴殊的玩笑。


    誰都知道陸鳴殊喜歡這一掛的,這幾句玩笑更像是追捧。


    第63章


    換做以前,陸鳴殊必然是很受用的,但如今他心裏放著個人,就怎麽聽怎麽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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