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夢遙手裏提著一大包書從藝江南天景文苑出發去往市圖書館,黑色鴨舌帽搭紫色長袖配白色短裙加小黃鞋,全身上下花花綠綠的,步伐既囂張,又有點像進城打工的農民工。


    周圍人望向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火星人降臨地球,根本無暇顧及那雙瘦瘦短短的大腿。


    本來路夢遙是想讓楊戩開邁巴赫送自己的,可惜被楊戩以看管水神共工為由拒絕。


    不過路夢遙對此也能理解。


    她走的時候唐柚已經把離婚協議書都搞出來了。隻聽見身後唐柚將離婚協議書狠狠拍在桌麵上的雨打芭蕉之聲,然後是貞潔烈女絕不改嫁的宣言:“楊戩!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二女不侍一夫,麻溜點趕她走!今天我和她你隻能選一個......”


    沙雕市是海濱城市,卻不像海南那樣一年四季溫和。


    這裏夏季燥熱的連空氣都扭曲,蟬叫不了幾聲就會熱死。冬季也就是正常城市的夏天,最冷也不過加件羽絨服,如果再穿毛衣也一樣會感到熱。


    路夢遙走到蜜雪冰城前,熟悉又洗腦的老歌繞耳:“你愛我呀我愛你、蜜雪冰城甜蜜蜜……”


    她提著超大號黑色手提包,點了一紅一綠兩杯檸檬果茶,友好請求店員幫忙送到市圖書館。圖書館當然不能帶飯進去吃,不過水卻是可以的。


    接下來,她又去書店,從包裏掏出一張紙條遞給紮著麻花辮、留著絡腮胡的男老板。正在玩植物大戰僵屍的老板關掉手機,打開紙條定眼一瞧,冷不丁哼了一聲“哦呦”,驚歎道:“這些書你全都要?”


    “準備完了之後,麻煩送到市圖書館。”路夢遙始終緊緊地握著黑色大提包不放,好像抓住了餘章的未來。


    “得嘞。一個、不,半個小時候肯定給你送去。微信還是支付寶?”老板眉開眼笑。他這店眼看著都要關門大吉了,卻萬萬沒料到突然來個大單。


    路夢遙又遞給他一張藝江南天景文苑樓王租戶六仙女的名片,“去這地方找一個叫楊戩的人,他付錢。”


    老板接過名片,像是打量傳家寶一般地打量著它,“六仙女?楊戩?不會是擱這演戲呢吧?”


    “幹不幹?不幹我找下家。時間有限沒空跟你耗。”路夢遙言簡意賅。


    老板急忙展開行動,“幹!你這小姑娘長這麽可愛,怎麽可能會是騙子呢?”


    路夢遙自信地笑了笑,轉身離去,大搖大擺。


    她進市圖書館時,看門老大爺抖抖老花鏡,一如既往地打趣她:“路夢遙,圖書館的書不夠你看的是嗎?你這是學習來的還是搬家來的?這晚上可不能住宿!”


    路夢遙轉身朝他翻個白眼,“等會有蜜雪冰城的員工小哥哥來送外賣,還有個大叔來送書。告訴他們我在二樓。”


    “你這是把我當成啥了……現在的小女孩啊,真搞不懂。”望著路夢遙上樓梯的背影,老大爺感歎一聲。


    路夢遙去往二層角落,放下手提包等餘章。


    他倆每次約會都如此,餘章總是遲來,最少遲半小時,最多無上限。


    距離遠是一方麵,關鍵是餘章走路東望西望,拖拖拉拉。十分鍾就能走完的路程他要走半個小時。


    餘章內心很複雜。他不想和路夢遙見麵,卻又害怕路夢遙生氣和自己絕交,又不得不見麵,兩相矛盾導致行動猶豫。


    不過路夢遙卻不在意餘章遲到。新浪微博上她看過一個文案,標題是【情侶約會的美好在見麵之前】。


    內容大概是:情侶見麵前,抱有的幻想都是純真可愛的,所以總是很開心。但見麵後情侶中就有一方可能會被另一方氣死……


    書店老板將書送到後,餘章還沒有來。路夢遙不免有些氣急敗壞,心想他是不是又放自己鴿子。


    可是她轉念一想不應該。餘章這種人內心很實誠,遇事不迴應或者拒絕就算了,但答應了別人的事就一定會努力做到。


    當然路夢遙是想餘章對張雅文提出的狗屁賭約言而無信的。不過這點她並幫不到他,畢竟餘章確實是應了下來,而且還大放厥詞。之後慘被打臉,也是自找的。


    餘章到的時候,正單手挎著輕飄飄的書包和蜜雪冰城員工擦肩而過。他上二樓,看見路夢遙時,後者正在捧著檸檬紅茶吸,以迷離的眼神看向他。正對麵的桌上,擺著一杯檸檬綠茶。


    餘章走過去坐下,始終無言。路夢遙吸檸檬紅茶的模樣很平淡,卻是猛地吸了一大口氣將之喝完。她將茶杯放在桌麵上,看著餘章,就好像是在玩我們都是木頭人的遊戲。


    路夢遙拉開提包拉鏈,將一堆舊書抱在桌麵上,和書店老板剛送來的新書並排。從新書上抽了一本數學練習冊遞給餘章。


    餘章接過書,瞳孔放大,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書怎麽是初中的?還是初二?我可是堂堂正正的高中生!”


    “基礎沒打好,所以重新來一遍。有問題嗎?別想一口氣吃成大胖子,不可能的事兒。”路夢遙認真迴應。


    餘章無奈地放下練習冊,又看了眼其他的書,兩堆書封麵一模一樣。


    路夢遙打開哆啦a夢筆袋,丟給他一支鋼筆,“新書是我在書店給你找的,舊書是楊戩的。他的成績還不錯,筆記可以當參考答案。有不懂的題,我給你講解。”


    楊戩?餘章打量這個名字,心想他父母應該對神話故事頗有見解,相當喜歡這個人物,不然也不會給自己兒子取這種名字。楊戩應該就是上次坐自己旁邊的人,路夢遙的大表哥......


    不對!餘章突然起身,“你呢?不是說好了我學我的,你學你的嗎?你把書都準備好了,我還帶書幹嘛?豈不是顯得我很呆?”


    路夢遙微微一笑,“元芳此言差矣。孔子言溫故而知新,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說人不能踏入同一條河流。我幫你學習,也是在幫我複習,有何不可?”


    餘章滿臉無奈。古人、外國人的名言都搞出來,還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這理由要怎麽拒絕?話說那赫什麽特的外國人說這話是這個意思嗎?


    “快點開始做題,猶豫嘛呢?今天結束,這本練習冊最少做一半,不然你就留這睡覺吧。”路夢遙出言催促木頭人般的餘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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