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像是世外桃源,自在且安逸。下午五點半,清脆的鈴聲劃破長空,學生追逐著從一間間教室擠了出來,原本安靜的校園立刻喧鬧了起來。“謝老師,走了。”“嗯。”謝蜩鳴剛一下課就拿起講台上的語文書匆匆向外走去,有同事和他打招唿他也顧不得抬頭,隻敷衍地迴應了一句,便腳步不停地向校門口大步走去。一邊走一邊低頭看著手腕上的表,已經五點半了,距離幼兒園放學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好在幼兒園距離他現在執教的初中不過幾百米的距離,隻用了幾分鍾就趕了過去。但等他到的時候,幼兒園的大門早就已經關閉。保安已經認識他了,見狀從凳子上起身走了過來,問道:“謝老師,今天怎麽這麽晚啊?都放學一個小時了。”“不好意思,下午教研完直接去上課了,今天最後一節課,忘了拜托同事替我先接一下孩子,對了,津津呢?”“被人接走了。”“接走了?誰接走了?”“好像姓楚,津津叫他楚叔叔,那人說是你朋友,津津也認識他,老師就讓他接走了。”“哦,楚景啊。”謝蜩鳴聽到這兒鬆了口氣。他連忙拿出手機,這才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沒電了,早已關了機。怪不得他沒收到楚景的電話。謝蜩鳴在保安室借了個充電線,又充了幾分鍾電,手機一開機,然後就見裏麵立刻彈出來了三個未接電話和一條微信消息。點開微信,裏麵是楚景一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你最後一節有課,我把津津先接走了,帶他去吃肯德基。】謝蜩鳴迴了個【好】,然後迅速向肯德基趕去。工作日肯德基的人不多,因此謝蜩鳴一進去就看見了楚景和謝津津。謝津津正在吃薯條,一看見他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伸出手來衝他擺了擺,叫道:“爸爸。”謝蜩鳴看見他,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走過去在他們對麵坐定。謝津津吃得不亦樂乎,嘴角沾了番茄醬,謝蜩鳴拿了張紙一邊輕輕給他擦拭,一邊對著一旁的楚景說道:“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了。”楚景剛下飛機,連衣服也沒來得及換,穿得還是工作裝,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神色有些疲倦,卻還是笑著迴道:“猜到你周四最忙,順路接一下而已。”謝蜩鳴知道他根本不是順路,但也不好再說下去,因此又道了一次謝。楚景聞言立刻迴道:“和我不必這麽客氣。”吃完飯,謝蜩鳴牽著謝津津的手在門口和楚景道別。楚景本來提議送他們迴去,但謝蜩鳴看著他眼底的青色,還是拒絕了他,讓他趕快迴去休息。楚景大概已經習慣了,也沒有堅持,和他們道完別後就開車離開了。謝蜩鳴則牽著謝津津的手向迴走去。煙雲鎮不大,因此謝蜩鳴無論去哪兒幾乎都是步行。謝津津剛才吃得太飽,沒一會兒就走不動了,抱著他的腿撒嬌,“爸爸,你抱我吧。”“好。”謝蜩鳴說著俯身抱起了他。幾日沒抱,懷中的重量又沉了,謝蜩鳴不由笑了一下,對著他問道:“是不是又胖了?”“沒有。”謝津津立刻反駁道,“我隻是長高了。”說完抱住他的脖頸,說:“等我再長高一點,我來抱爸爸。”“好啊。”謝蜩鳴轉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小奶團,笑著迴道。謝蜩鳴把他往上抱了抱,懷裏的重量沉甸甸的,就像把整個世界抱進了懷裏。最近秋意正濃,道路兩旁落滿了金黃色的枯葉,踩在上麵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微風徐徐,帶著淺淡的涼意,兩邊人來人往,渾身上下透著說不出的愜意。不知是不是秋日容易感傷的原因,謝蜩鳴突然有些感慨起來,還好當初沒有流掉謝津津。當初最心灰意冷的時候,他其實是不想要這個孩子的。他總覺得孩子的出生應該帶著父母的愛意,而不是痛苦和分離。因此那時被傅季秋關在別墅的時候他想法設法地折騰自己的身體,不過謝津津福大命大,始終沒事兒,所以後來剛到煙雲鎮時謝蜩鳴甚至約了流產手術。但是等他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時,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竟感覺到了腹中孩子在動。其實當時的謝津津才剛剛成型,大概率隻是心理作用而已。然而那一刻不知為何,他卻突然感覺到了強烈的血脈相依,就像有什麽連通了他們的生命。謝蜩鳴摸著自己的小腹,突然就哭了出來。他最終還是沒有流掉那個孩子,將他生了下來。第一次在醫院抱起謝津津時,他小小的一隻皺皺巴巴,皮膚還泛著紅,醜得要命。但謝蜩鳴的心在那一刻卻被填得很滿。這是他的孩子,也隻是他的孩子。他會姓謝,叫津津。他們迴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謝津津在他懷裏睡得香甜,謝蜩鳴也不想叫他,輕輕給他脫了衣服,然後小心地放在床上,又給他蓋了被子,這才走了出去。他們現在住的地方是一個舊居民樓,兩室一廳,雖然有些破舊,但被謝蜩鳴收拾得很幹淨。他隨便吃了點飯,又洗了個澡,然後迴到臥室躺到了床上。謝津津似乎感覺到了他,在夢裏翻了個身,準確無誤地吧手搭在了他的身上抱住了他。謝蜩鳴任由他抱著,就這樣借著燈光靜靜地望著睡得正香的孩子。小孩子長得快,幾日不見,似乎又長大了。圓圓的小臉白裏透紅,眼窩深邃,睫毛濃密纖長,嘴唇紅潤,隱隱約約能看出來很像他的父親。謝蜩鳴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他,因此乍然想起這個名字,不免有些愣神。距離當初楚景幫助他假死脫身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三年。這三年裏他已經很少再想起這個名字,然而每次想起來,都還是會有一種說不出的煩悶。他也說不清這股煩悶從何而來,明明已經過去了三年。三年的時間,足以將很多東西磨滅磨滅。記憶、本能、習慣……甚至是感情。當初從醫院脫身之後,謝蜩鳴隨便買了一張票離開了a市。一開始隻是想暫時停留,然而沒想到他意外得喜歡這裏,於是就在這裏安了家,並生下了謝津津。這裏民風淳樸,消息比較閉塞,加上謝蜩鳴也從沒有特意去打聽,因此他已經三年沒有再得知過傅季秋的消息。大概他現在已經和江家小姐結了婚,說不定也有了孩子。謝蜩鳴想到這兒,抱緊了懷中的謝津津。其實這樣也好,他們本就殊途,終歸要向不同的方向走去。隻是有時候想來,還是會覺得虧欠謝津津。當年他幾乎身無分文,全靠楚景的幫襯才在這裏定居,直到他生完孩子後找到了工作,生活才一步步穩定。有許多人好奇過他的情況,男人產子畢竟稀少,因此謝蜩鳴的迴複一律是單身離異。好在大家都有分寸,也不會再繼續多問。大人的世界裏講究距離分寸,孩子的世界裏可沒有,因此有一次謝蜩鳴去接謝津津時發現他的衣服灰撲撲的,臉上還被挖破了一塊皮。謝蜩鳴心疼不已,連忙問發生了什麽事?但無論謝蜩鳴怎麽問,謝津津都是一聲不吭。謝蜩鳴又氣又急,幹脆也不跟他說話,等著他自己把原因說出來。然而平日裏動不動就哭鼻子的奶團子那天卻格外得硬氣,怎麽也不肯說一句。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謝蜩鳴不允許他跟自己睡,要他迴自己的臥室。謝津津才終於繃不住,“哇”得一聲哭了出來。抱著他腿哭得可憐兮兮。“到底出什麽事兒了?”謝蜩鳴蹲下來問他。小孩兒哭得一抽一搭搭,許久才斷斷續續地說道:“他們說我沒有媽媽。”那一瞬間謝蜩鳴隻覺得一顆心好像被什麽刺了一下,眼眶瞬間紅了。他怕謝津津看見,連忙把他抱進了懷裏。謝蜩鳴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們的家庭關係,隻能和謝津津說了一句,“對不起,是我沒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那件事後謝蜩鳴想了很久,終於接受了辦公室老師們給他熱情安排的相親。他想人生總得繼續向前,他遲早都得從過去的那段經曆中走出去。然而等他真得相了幾次親後才發現,他根本騙不了自己的心。因為愛過,所以明白愛是什麽感覺,也能更輕易地將不愛辨明。楚景是在他在煙雲鎮安家的第二年過來的。他說他前半生都給了傅家,如今想換個地方發展一下。謝蜩鳴看著他的眼睛,雖然楚景沒有說明,但謝蜩鳴知道他是為了自己。他試圖阻攔楚景不要為了自己放棄大好的前程,然而楚景卻說,他主意已定。煙雲鎮太小,實在沒什麽前景,因此楚景最後還是去了臨市的某家企業任高層。但無論再忙,他每周都會抽出時間過來看他和謝津津。偶爾也說順嘴提起幾句傅季秋的消息。每到這個時候謝蜩鳴都會開口打斷他的話,過去的一切於他而言已經是過往雲煙,沒有再繼續沾染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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