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隨說完轉過頭來,眼中終於閃過一絲略顯虛偽的歉意,“上次是我失約,為了表達歉意,今天我會告訴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淩隨說完走到他麵前坐下,沉吟片刻,這才慢慢說了起來。傅家是一個大家族。傅老爺子一生育有三子,隻有大兒子最為出息,因此最後家業毫無疑問地交到了大兒子傅成業的手裏,也就是傅季秋的父親。傅成業繼承產業的同時也同樣繼承了家族的責任,於是聯姻娶了沒有什麽感情的柳家二小姐柳蔭,也就是傅季秋的母親。雖然他們二人是家族聯姻,沒有什麽感情,但彼此性格都還不錯,也能相安無事地一起生活下去。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傅季秋出生後改變了軌跡。傅季秋剛出生不久,傅成業便遇到了他一生最愛的女人,小他十歲的葉蘩聲。傅成業一生循規蹈矩,然而卻為了這個女人打破了所有規矩,柳蔭還沒出月子,他便提出了離婚。柳蔭不同意,便幾次相逼。最後逼得柳蔭產後抑鬱,一時想不開跳樓自盡。本以為傅成業會對此愧疚不已,然而他卻隻是冷靜地處理了柳茵的後事,然後不顧眾人反對要娶葉蘩聲進門。此舉遭到了柳家和傅老爺子的強力反對和阻止。但傅成業卻仿佛著了魔一般,還是把那個女人接迴了家裏。雖沒有婚姻之實,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傅家新的女主人。葉蘩聲在傅成業的庇護下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後來更是生下了自己的兒子。傅老爺子為了防她,更不允許他們結婚,甚至不肯承認這個孩子的身份,堅持隻有傅季秋這一個孫子。此舉無疑惹怒了葉蘩聲,也讓葉蘩聲更加討厭傅季秋,覺得他是他們母子進門的阻礙。因此傅季秋小時候發生過很多次“意外”,最嚴重的一次是小時候被那個名義上的弟弟從樓梯上推下。他在醫院躺了很多天,摔到了腦袋,從那以後記性就一直不好,經常性地忘記各種事情。但哪怕如此,他住院的那些日子,傅成業一次都沒有來看過他,甚至不肯相信他的話。傅成業覺得一個九歲的孩子,怎麽可能做出這麽殘忍的事情。傅家和淩家是世交,淩媽媽和傅媽媽的關係很好,因此一直很討厭那對母子,所以傅季秋一出院就把他接到了淩家。並且從小就給淩隨灌輸要保護好傅季秋的話。淩隨也一直照做,從小把傅季秋當弟弟看待,他們一年年長大,傅季秋對他的感情卻不知在什麽時候變了質。淩隨察覺到後想了很久,覺得自己給不了他什麽迴應,於是便順從家族的意思結了婚。他們是世家聯姻,沒什麽感情,但雙方合適,便就這麽順理成章地在一起。結完婚後淩隨就和新婚妻子去了國外,既是為了事業,也是為了迴避。畢竟所有的感情都抵不過時間,再濃烈的感情總有一天也會變淡,當時的淩隨是這樣想的。“但你後悔了?”謝蜩鳴聽到這兒打斷了他的話,雖是問句,然而語氣卻無比的肯定。“是。”淩隨承認得坦蕩。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眼神中帶著追憶,“我喜歡梅花,大學的時候他特意在我們宿舍樓種了一院子的梅花,他很用心地把我說得每一句話都記下。”淩隨說著,衝他笑了一下,“我曾以為我隻是單純地把他當成弟弟,但後來發現我對他的感情似乎並沒有那麽簡單。我可以允許他的身邊有別人,但心裏不能有,他不能喜歡上別人,雖然這話很自私,但我確實無法接受自己從小看顧到大的孩子,目光開始看向別人。”“喜歡?”謝蜩鳴聞言苦笑了一下,“你似乎搞錯了,我隻是傅先生身邊的一個情人,並不值得你如此費心。”“情人?”淩隨說著看向了他,然後搖了搖頭,“我能看出來,他對你很上心。”淩隨說著,眼神暗了一瞬,“賈德誠是我叫過去的。”雖然事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謝蜩鳴沒想到淩隨如此坦蕩地承認,因此不由愣了一瞬。“聽說他以前就欺負過你,被季秋攔下了。”說到這兒,淩隨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其實他們是很久的合作夥伴,我太了解他了,如果他不在意你,那天他根本不會迴去。”淩隨的話成功讓謝蜩鳴想起了那天的經曆,以及賈德誠對他說過的話。“你是不是還不知道?上次就是他把你推給我的。”“談合作時帶的人是可以要的,我第一次談合作時就看上你了,他本來是同意了的,可是後來不知怎麽又後悔了。”“或許你在他心裏還真有點位置。”“但很可惜,也隻是一點罷了。”以及他迴去時保潔阿姨的那句,“似乎是去淩家了,聽說淩先生病了。”過往的迴憶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重新切割起他的心,饒是謝蜩鳴努力克製,但還是不受控製地顫抖了起來。“你到底是什麽意思?”謝蜩鳴努力控製住想要發抖的身體的問道。“沒什麽意思。”淩隨靜靜地望著他,“我原以為他對你是不同的,所以想要試一試。”“那結果呢?”謝蜩鳴的聲音不由艱澀起來。淩隨聞言手撐著下巴,眼中帶著笑,好整以暇地望著他,“後來發現他對你的感情……不過如此。”“該對你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淩隨說著站起身來,拍了拍微微起了褶皺的褲子,“那我就先告辭了。”說完,他便抬步向外走去。然而還沒走幾步卻又突然停下,轉身看向失魂落魄的謝蜩鳴。“對了。”淩隨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差點忘了今天來最重要的一件事。”謝蜩鳴聞言,努力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轉頭看向他。然後就聽他說道:“季秋要訂婚了,和江家,所以……他應該很快就會放你出去了。”作者有話說:第19章 灰燼謝蜩鳴沒有等來傅季秋放他出去,反而等來了楚景。楚景告訴他,傅季秋最近要出差一周,所以派他來照顧自己。謝蜩鳴已經懶得去分辨他的話是真是假,傅季秋到底去了哪裏。隻是日日沉默地坐在窗邊,於鐵製的圍欄間隙,窺見一絲外麵的風景。此時正是盛夏,窗外枝繁葉茂,陽光正好,不時還能聽見啁啾的蟬鳴。恍惚間謝蜩鳴也會迴憶起曾經,每次傅季秋出差他都會問東問西,打聽清楚他所有的航班和行程信息,直到飛機落了地才能安心。而如今卻竟已全然不在意。其實也不過短短幾個月而已,卻已經有了幾分恍若隔世之意。謝蜩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下去。他本就偏瘦,而今更是隻剩下了一把骨頭,原來的的衣服套在他的身上寬寬大大,讓楚景看得不免有些心驚。看著謝蜩鳴這樣自暴自棄的狀態,偶爾他的心底也會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所以他和保姆日日鑽研各種謝蜩鳴可能喜歡的飯菜希望他能多吃一點,然而謝蜩鳴卻連碰都不碰。每日隻是沉默而固執地縮在臥室裏的那把藤椅上,望著窗外被切割得支離破碎的風景。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將一口未動的飯菜端出去時,楚景終於忍不住,開口勸了起來,“你這樣身體遲早會撐不住的。”謝蜩鳴靜靜地望著窗外,仿佛沒有聽見,就在楚景想著要不要再問一次的時候,卻突然聽見他迴了句,“抱歉。”這兩個字聽得楚景唿吸一窒,不知怎麽胸口突然煩悶了起來,像是堵了什麽東西,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我不是想要聽你道歉。”楚景猶豫了片刻,還是走過去,半跪在他身前。如今已是盛夏,謝蜩鳴卻好像很冷,身上蓋著一條純白色的毛毯。整個人縮在一張薄薄的毯子裏,像是拽著救命稻草一般。“你這樣身體會撐不下去。”楚景擔心地說道。謝蜩鳴聞言,目光終於從外麵收了迴來,落在了楚景的臉上。他隻看了楚景一瞬,便想起了什麽似地撇過了頭去,纖細的睫毛輕輕顫動,似乎想說什麽,然而眼中盡是茫然,最終隻是又迴了一句,“抱歉。”“你不需要和我說抱歉。”楚景無奈地說道,看著他心如死灰的模樣,不知怎麽,心裏突然生出幾分無力感。他在見到謝蜩鳴之前和他通信了很多年,雖然彼時的他們從未見過麵,但從一封封來信的字裏行間的也能看出曾經的謝蜩鳴是一個怎樣健氣陽光的少年。後來見麵之後的模樣果然印證了他的猜測,謝蜩鳴就像山間最明媚的那隻小鹿,點亮了整個傅宅的灰暗。因此他不明白為什麽短短幾日的光景,曾經那樣明媚光彩的少年會在一夜之間變得如此灰暗。又或許其實從內裏早已枯萎,隻是他一直沒有發現。楚景不明白為什麽?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勸慰,隻能端著已經涼了的飯菜站起身來,想著晚上和阿姨商量一下,能不能再試著做一些更合他口味的飯,盡量讓他多吃一點。然而就在楚景正準備離開時,一直沉默著的謝蜩鳴卻突然開口叫住了他,“楚景。”“嗯?”楚景聞言立刻迴過身來。然後就聽謝蜩鳴抬眸望著他,試探著問道:“你能幫我一個忙嗎?”“什麽?”“幫我把那些信拿來。”“信?”楚景稍一思索,就反應了過來。他不明白謝蜩鳴為什麽那麽執著於那些信,但謝蜩鳴想要,他自然會幫忙取過來。但他要謝蜩鳴好好吃一頓飯作為交換。謝蜩鳴聽到這個要求後愣了一會兒,他沒有迴答,隻是抬頭衝他擠出了一個笑來。謝蜩鳴吃完飯後便一直看向門口。傍晚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雨,夏日的雨來得又快又急,仿佛一盆盆水徑直從天上潑了下來,瞬間澆滅了窗外晝夜不息的蟬鳴。窗外大雨瓢潑,樹影晃動,謝蜩鳴坐在門口處,不免生出了幾分擔心。或許他不應該這麽著急,明明可以讓楚景明天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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