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開玩笑,謝蜩鳴真得不要他了。傅季秋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謝蜩鳴,渾身上下滿是喪敗,就像一朵開得正盛的玫瑰突然就枯了。又或是其實早就枯了,隻是強撐著表麵的光鮮不肯落下。而如今連表麵的那點光鮮都已經維持不住了。傅季秋很難說清楚自己內心此時的感受,隻是仿佛整個人也跟著空了。心裏突然生出一種已經很久違的感覺,似乎是怕。他好像怕了。傅季秋在商場上浸染了太久,早已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然而此時卻什麽都忘了,臉上頭一次出現了慌亂,什麽也顧不得。隻是下意識不想讓他離開,於是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為什麽?”傅季秋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說出口的聲音在微微顫抖。“哪有那麽多為什麽。”謝蜩鳴這次沒有甩開他,隻是低頭看去。傅季秋的手伸出雨傘,就這麽赤條條地落在雨中,很快袖口便濕了一片,更襯得他的手背修長白皙,像一塊上好的玉。也是,這樣從小金尊玉貴的手,怎麽會提筆給一個鄉村少年迴信。“大概是厭倦了吧。”謝蜩鳴壓下心中不斷翻湧的情緒,淡淡地說道。“或者也不能算分手。”謝蜩鳴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繼續說道。他抬頭向上看去,雨似乎更大了,劈劈啪啪地落下,重重砸在他的傘上,又向四周飛濺而去。“畢竟我在你眼中算什麽,不過是一個上趕著的情人,倒貼上來的玩意兒,隨時可以拋棄的包袱,一廂情願的傻子,所以就當是我單方麵的退出吧。”“我不想再繼續跟在後麵追著你了,我累了。”“更何況你不是也要結婚了。”謝蜩鳴說著,蒼白的唇瓣微微勾起,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的弧度。“你放過我,我也放過你。”“傅先生,我祝你新婚快樂!”-他以為傅季秋會順勢接受,畢竟淩隨迴來了,傅季秋也準備結婚。無論是新歡還是舊愛都不是自己。作為傅季秋養在身邊的情人,謝蜩鳴知道遲早會被處理。或早或晚而已。所以他還不如自己走得幹幹淨淨。但他沒想到傅季秋會不同意。“不行。”傅季秋幾乎是立刻迴道。“為什麽不行?”謝蜩鳴聽到這個答案時突然有些想笑,難道將來傅季秋結了婚還要繼續留著自己?像以前一樣繼續當一隻金絲雀?可他是人,不是鳥。無法做到整日被圈養在鳥籠裏,等著主人想起時偶爾來都弄逗弄自己。傅季秋握著他手腕的手猛地用力,拇指剛好壓住了他的紋身。明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紋身,然而被他觸碰到的那一刻,卻突然爆發出鑽心的痛意。謝蜩鳴疼得想要彎下腰,卻還是努力挺直了身體,牙齒死死咬著唇瓣,似乎這樣就能壓下那股痛意。傅季秋的手指一點點收緊,手指幾乎要陷進他的肉裏,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著他,細長的睫毛輕顫,不知是不是下雨的緣故,氤氳著淡淡的霧氣,竟透著幾分不合時宜深情。這讓謝蜩鳴也恍惚了一瞬,傅季秋表現得似乎很舍不得自己。然而下一秒傅季秋就打破了他的幻想。他望著謝蜩鳴,方才的那些感情好像不過是錯覺,臉上又恢複了往日的神情。“分手?”傅季秋的手指猛地用力,有一瞬間謝蜩鳴覺得自己的手腕幾乎折斷在了他的手裏。“享受了這麽久的榮華富貴?你還過得了以前的日子?”傅季秋問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語氣太硬,傅季秋說完緩了片刻,終究放軟了語氣,“別鬧了,跟我迴家。”“榮華富貴?”有一瞬間謝蜩鳴都有些佩服傅季秋不愧是浸染商場的老手,他實在知道怎麽攻心。隻一句話,就讓他潰不成軍。謝蜩鳴抬頭看向他,眼前的人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般讓他感到陌生。“榮華富貴?”天空中突然劃過一道青紫色的閃電,幾乎將這鋪天蓋地的大雨劈成了兩半,那一瞬間的光亮照在謝蜩鳴的臉上,襯得他的麵色蒼白如紙。好看的眸子一片黯淡,徹底失去了所有的光彩,謝蜩鳴想要說話,然而一開口便感覺到有什麽順著喉嚨湧了上來。他突然嚐到了濃重的血腥氣。閃電過後便是雷電的轟鳴,一聲接一聲,天空仿佛被錘破了一個洞,大雨瓢潑而下,他連傘都有些舉不穩。謝蜩鳴覺得自己就像風雨中漂泊的一葉浮萍,搖搖晃晃,幾乎快要被這風雨衝垮。“榮華富貴……”謝蜩鳴喃喃地重複念著這四個字。他想要說些什麽,然而喉嚨疼得厲害,一開口就是滿嘴的血腥氣。他突然就什麽也說不出來了,隻是想要離開這裏。然而傅季秋還握著他的手腕。謝蜩鳴開始拚命掙紮,卻怎麽也掙脫不開。手中的傘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沒了雨傘的遮蔽,冷冰冰的雨水就這麽大片大片澆在他的身上,幾乎是在瞬間他就濕透了。傅季秋想要把自己的傘給他,然而謝蜩鳴卻怎麽也不肯要,隻是拚了命想要掙開他。他從未有過這樣迫切想離開的時刻,離開這兒,離開傅季秋。“放開我!你放開我!”雨水糊了謝蜩鳴一臉,他的眼前模糊一片,什麽也看不清,但他已經什麽都顧不上。腦子裏隻剩下了一個念頭,他得離開這裏。但他終究不是傅季秋的對手。陵園在山上,從這裏到門口要下山,腳下全是高低不平的青石階。他掙紮得太厲害,又下著暴雨,傅季秋怕他不小心摔下去,幹脆直接將他抱了起來,強製抱迴了車裏。兩人迴到車裏時都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狼狽不已。傅季秋從未有過如此落拓的時刻,但他顧不上自己,而是先拿了方巾想要給謝蜩鳴擦拭幹淨。然而謝蜩鳴根本不允許他的觸碰,拽著車門想要下去。“我要下車!”謝蜩鳴看著緊鎖的車門,怒視著傅季秋說道。傅季秋拿著方巾想要替他擦拭,然而看著他戒備的模樣終究還是停了下來。“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傅季秋對著他說道。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麽,然而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把方巾遞了過來。語氣很低,帶著幾分哀求之意,“別鬧了,我們迴家。”作者有話說:第15章 後悔謝蜩鳴最終還是沒拗過傅季秋,被強製帶迴了傅家,因為淋了雨,當晚就發起了高燒,渾身燙得厲害。傅季秋叫了家庭醫生過來,但謝蜩鳴怕被他發現懷孕的事,始終不肯配合,將自己裹進被子裏怎麽也不肯出來。哪怕意識已經被燒得模糊,也依舊不允許任何人碰自己。隻是像蝸牛一樣縮進了自己的殼裏。他突然不想告訴傅季秋他懷孕的事,也不想再留下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來。謝蜩鳴堅持了大半夜,最終還是沒能抵住洶湧而來的困意,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他似乎感覺到有人喂他吃了藥,然後將他抱進了懷裏。謝蜩鳴下意識想要掙開,卻沒有力氣,隻能任由那人抱著自己。第二天醒來時燒已經退了,身上被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屋子裏空蕩蕩的,隻有他一個人。謝蜩鳴想起昨天的事,連忙坐起身來,因為起得太急,眼前一陣暈眩,但他已經顧不上,下了床便向門口跑去。然而到了門口才發現,大門不知何時已經被反鎖了起來。謝蜩鳴使勁拉著門把,卻無濟於事。他有些茫然地站在門口,一時間有些不明白傅季秋這是何意?就在他有些摸不清狀況時,門把手微微轉動。接著,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謝蜩鳴抬頭望去,然後就見傅季秋端著一碗熱粥走了進來。“醒了。”傅季秋神色如常地對著他說道,就仿佛昨天的一切隻是一場夢,他們之間從未有過那些裂隙。“過來吃飯吧。”傅季秋說著,走到不遠處把手中的粥放下。謝蜩鳴沒有說話,隻是淡淡地望著他。傅季秋避開他的目光,手指仿佛感覺不到燙一般輕輕摸著碗沿,繼續問道:“還有什麽想吃的嗎?”謝蜩鳴沒有迴答,隻是繼續著昨天的話題,“我們已經分手了。”“我還沒同意。”傅季秋立刻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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