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蜩鳴這一覺睡得極累,等他第二天想起還有組會,從睡夢中驟然驚醒時才發現自己已經睡過了頭。雖然已經遲到了,但謝蜩鳴還是飛速收拾好趕了過去。他趕到的時候組會已經進行到了一半,導師看見他進來時麵上閃過一絲不悅,但終究還是沒說什麽。雖然遲到了,但好在本周的進度和成果還是順利地匯報完。組會結束時導師留了他幾分鍾問了一下遲到的原因。謝蜩鳴如實迴答。導師聞言久久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望著他。許久,才喟歎了一句,“蜩鳴,從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覺得你會是我最優秀的學生,這種感覺至今未變,希望你不要忘了初心。”謝蜩鳴聞言抬起頭來,看著老師眼中肉眼可見的失望,一顆心仿佛被一雙手重重捏了一下。有一瞬間,疼得他想要彎下腰去。他想說一句,“抱歉,讓您失望了。”然而導師大概看出了他的意思,隻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謝蜩鳴點了點頭,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轉身向外走去。謝蜩鳴走出教室,外麵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他也正準備迴去,卻聽不遠處的洗手間突然傳來一陣說話聲。“我還以為他不來了。”“我也是,真搞不明白,不是傍上了傅先生,反正這輩子是吃喝不愁了,還裝模作樣地來學校幹什麽。”“看他臉色也不好的樣子,會不會和金主鬧翻了?”“誰知道呢?三年了,也確實該膩了,不過……當年他們看起來感情還挺不錯的,當初那件事鬧得那麽大,傅先生不是還親自出麵替他收拾了,如今竟然說淡也就淡了。”“感情?包養能有什麽感情,一個求財一個求色罷了,一個男人為了錢做到這個地步,嘖,真是令人不齒。”“你不齒什麽?有本事你也勾搭一個去。”“我可不去,我做不出這麽下三濫的事,當然我也確實沒人家有本事,聽說當初傅先生迴學校演講,剛一結束人家就在綜合樓直接把傅先生攔下來了,果然,人想要過得好就是得不要臉不是。”“你這話有點酸。”“我酸什麽?酸他賣……”男生的話在看到廁所門口的謝蜩鳴時戛然而止。謝蜩鳴麵上淡淡的,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經過兩人身邊時還說了一聲,“借過。”其中一個穿著白色衛衣男生見狀麵上閃過一絲尷尬,拉了拉另一個男生想要趕緊離開。另一個男生雖然咽下了還沒說完的話,但麵上的不屑依舊不加掩飾,還對著謝蜩鳴冷哼了一下。“趕緊走!”白衛衣見狀怕起衝突,直接拉走了他。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謝蜩鳴站在洗手池邊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然後抬起頭來,看著洗手間的鏡子。鏡子應該是剛擦完,光潔如新,映出了一張蒼白的臉。隻有耳下一片鮮紅,像是白紙上突然著了紅墨。謝蜩鳴抽出一張紙慢慢將臉上的水跡擦幹淨,擦到耳下時不由停了一下。他抬眸看向鏡子,鏡麵很誠實地映出了一片暗紅色的胎記。大概是從小就因為和他人有著這麽點不同被排斥慣了,因此謝蜩鳴倒也沒有覺得多難過。反而望著鏡子裏的那片胎記迴憶起了那晚之後的事情。謝蜩鳴從小循規蹈矩,因此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這樣隨意地把自己交付給另一個人。第二天醒來時傅季秋還沒醒,謝蜩鳴坐在床上愣了許久,最後還是沒勇氣麵對醒來後的傅季秋,於是落荒而逃一般穿上衣服跑了出去。迴到學校後的他一直心神不寧。他不知道傅季秋醒來後還會不會記得他?畢竟昨晚傅季秋用領帶蒙了他的眼睛,估計連他長得什麽樣子也沒看清。更何況他叫得也不是自己的名字。所以……他其實有喜歡的人嗎?想到這兒,謝蜩鳴的心中不由酸了一瞬,像不小心咬了一口檸檬,但他知道自己也沒資格抱怨什麽,畢竟傅季秋連他是誰都不知道。還沒從極度的混亂中迴過神來,謝蜩鳴就被室友拉到了學校禮堂,他這才想起來最近校慶,今天還有活動。他沒想到會在禮堂看到傅季秋。他作為優秀校友,在母校一百一十年校慶時設立了一個獎學金項目,以他的名字命名。獎勵那些成績優異但家境不好的學生,幫助他們完成學業。校長感念他的捐款,特意在今天選了第一批獲得獎學金的學生,由他和校領導親自頒獎。而謝蜩鳴的名字就在其中。謝蜩鳴也不知道自己那天究竟是怎麽在一片恍然中熬到了頒獎儀式,隻記得大腦一片空白,等他迴過神時,主持人已經叫到了他的名字。“謝蜩鳴,2017級文學院學生,從大一起便認真學習,成績優異,連續三年保持年段第一,並連續兩年獲得國家獎學金,同時……”謝蜩鳴在一片掌聲中走上禮台,腳下的紅毯軟綿綿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雲端,輕飄飄得沒有實感。他不知道傅季秋會不會認出自己,但還是努力低下頭,恨不得把頭埋進地底。明明是領獎,卻仿佛做賊一般。主持人的聲音在激昂的音樂聲中還在繼續,他身旁的人越來越多。也好,謝蜩鳴想,今天這麽多人,他怎麽可能認出自己?更何況也不一定是他給自己頒獎,所以一定要冷靜。不知過了多久,麵前突然出現了一雙純黑色的男士手工皮鞋,鞋麵很亮,幾乎能映出他的倒影。接著,一雙手捧著一張榮譽證書遞到了他的麵前。那是一雙很好看的手,手掌寬大,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幹淨圓潤,指骨根根分明,白皙的手背可以看到淡紫色的青筋,清瘦卻有力。明明他們昨天才第一次見麵,但謝蜩鳴卻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傅季秋的手。謝蜩鳴望著他的手出了一會兒神,直到麵前拿著證書的手似有不耐地動了一下,謝蜩鳴這才迴過神來,連忙將證書接了過去。然後低聲說了一句,“謝謝。”謝蜩鳴說著,終究還是沒忍住抬頭看了一眼。沒想到傅季秋也正望著他,眉目淡淡,神色自然,一雙好看的眸子看不出什麽情緒。果然已經把他忘了,謝蜩鳴想。那一瞬間心中的感覺太過複雜,因此一時間他也有些難以難以辨明,究竟是該失望還是慶幸。領完獎後傅季秋衝他伸出了手,謝蜩鳴見狀,連忙把手伸了過去,兩人握了一下。傅季秋的手很暖很大,幾乎可以把他的手包裹其中。謝蜩鳴不敢抬頭看他,隻是心底不受控製地酸澀起來,沒有人知道他走了多遠的路才站到傅季秋的麵前,和他離得這麽近。有一瞬間他幾乎希望這一刻能成永恆。但他也深切得明白,這不可能。謝蜩鳴怕自己失態,因此隻短暫地握了一下便想要把手抽出來。然而沒想到這時,傅季秋握著他的手卻突然用了力。謝蜩鳴有些愣怔地抬起頭來,然後就見傅季秋依舊目不轉睛地望著他,與剛才不同嘴角噙著淡淡的笑,隻是笑意不達眼底。謝蜩鳴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傅季秋突然俯下身來,湊到他右耳邊。因為挨得近,謝蜩鳴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唿吸噴灑在右耳下的那塊胎記上,癢成一片。“傅先生?”謝蜩鳴強忍住輕顫的身體,抬起頭來不明所以地問道。然後就聽他極輕極低地問了一句,“還疼嗎?”作者有話說:第4章 淩隨月底是傅季秋三十歲生日,傅家如今人丁稀落,他又向來喜歡低調,因此並沒有大操大辦,隻是邀了二三好友在酒店宴了一桌。他們到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到了,正三三兩兩地聊著。見傅季秋來了,紛紛戲謔道:“壽星,您可來了。”“就是,今天你生日還來得這麽遲。”“看看哥們給你準備的禮物。”“……”今日能來的都是和傅季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因此彼此之間沒有那麽拘束,十分自然地互相閑聊打趣起來。這些人謝蜩鳴都見過,但並不相熟,因此隻是衝他們點了點頭便和傅季秋一起坐了下來。見人到了,一旁的服務員走過來問,“傅先生,現在要不要上菜?”傅季秋剛想迴答,就聽一旁有人說道,“等會兒,還有一個人沒來。”謝蜩鳴也沒在意,正給自己倒水,卻見傅季秋目光掃了一圈,突然問道,“還有誰?”謝蜩鳴沒想到傅季秋也不知道,聞言有些好奇地抬起頭來,然後就見坐在他對麵的人衝著傅季秋擠了擠眼睛,故意拖長了音調,“還能有誰,當然是淩隨。”這個名字就像一道如影隨形的魔咒,每次出現都能精準無誤地刺到謝蜩鳴。這讓他握著茶杯的手不由一抖。“啪。”隻聽一聲脆響,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謝蜩鳴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時從他手上掉了下來,杯子在桌子上“咕嚕嚕”滾了兩圈,滾燙的茶水潑在了他的胳膊上。“沒事兒吧?”傅季秋見狀連忙將他拽了過去,檢查他有沒有被燙傷。一旁的服務生也連忙拿了冰袋遞給他,然後開始處理桌上的水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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