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卜?”顧清澤轉過身子,去看身後站立的裴洵,他有些擔心。裴氏夫婦是蘿卜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突然間失去了雙親,這對他而言是怎樣大的打擊。


    “師尊,你能抱抱我嗎?”


    少年聲音很輕,輕淺地仿佛隻是錯覺,這聲很快便被冷風卷走,消散於空氣中。


    他站在原地,低著頭,說完這話之後便默不作聲,那雙澄亮痞氣的眸子此刻隻餘一片灰暗冷寂。


    “蘿卜,你還有我。”


    顧清澤終究還是不忍,他起身,大步走至裴洵跟前,伸出手,將少年輕攬入懷。


    少年比他要矮上一些,被顧清澤這麽一抱,所有的冷漠外衣驟然間破碎成沙,裴洵緊緊抓著顧清澤的衣袍,將頭埋入他的肩窩處,身體輕輕顫抖著。


    這寒風冷冽,稍有一絲冰冷都會清晰無比的感知到。


    顧清澤怔住,肩上突然有冰涼的水滲透而入,他下意識地將裴洵抱得更緊,“蘿卜,我在,不哭。”


    雪,越下越多,繁密的雪花幾欲將天地混著一體,萬物皆被掩於雪霧之下,看不清,辨不清。


    旁觀者當屬狐七,“原主這情緒影響的還挺厲害的……第一次看元帥哭,感覺賺到了。”


    此時僅有一點自己意識的裴洵:“滾。”


    “元帥大人,我隻是一串數據,怎麽會知道怎麽滾呢?”


    裴洵哦了一聲,“那你還真是我見過的最沒文化的數據。”


    狐七:――您的係統已將您屏蔽,有事請在嘀的兩聲後留言。


    靈魂做了一番掙紮後,裴洵終於奪迴自己的全部意識。


    “師尊,謝謝您。”從顧清澤懷裏離開,裴洵往後退了兩步,卷而長的睫毛上輕染了幾抹雪色,將本就白皙的麵容襯得愈加清冷。


    裴洵抬手,紅色的光芒將他和顧清澤環繞住,身上的雪漸漸消融於空氣中,身體一下子迴暖。


    先前成了冰山美人的顧清澤,運轉體內靈力,配合著裴洵的火係異能,僵硬的身體也隨之恢複正常,嘴角勾勒出一抹輕淺的笑,“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這雪越下越大,師尊,我們先進屋吧。”


    這邊,裴洵將凍得瑟瑟發抖的夜鳥變迴原來的大小,放到了肩上,然後隨著顧清澤一道進屋。


    “等雪小一些,便將你爹娘安葬了罷。”


    “不,入土安葬,若是再讓賊人刨墳又該如何?我想將爹娘火化,將骨灰帶走。”


    少年說著,緩緩抬起手,掌心火焰聚成一條龍形,龍身一躍,瞬息間就把地上的兩具屍體吞噬殆盡。


    夜鳥本來縮在裴洵肩上,經此一烤,整個鳥都暖起來了,啾啾啾地叫著,仿佛是在為裴洵的爹娘吟唱的最後一首安靈曲。


    裴洵忽然想到什麽,抬頭問:“師尊,你的儲物戒裏可有琴?”


    他道,“琴沒有,倒是有一把玉簫。”


    “能借我一下嗎?”


    “自然可以。”顧清澤頷首,白袖輕揮,一把遍體碧綠通透的玉簫便懸於半空中,玉簫掛有一條黑紅相間的小香囊,很小很小,隻有成年人的指甲蓋那般大,香囊上用金絲線繡了一個澤字。


    “多謝師尊!”


    將玉簫抵於唇邊,輕輕吹響。


    聽到這樂聲,狐七不再屏蔽裴洵,一個激靈坐起,“……眾、眾生!”


    眾生之曲,不僅是表達愛慕,取之眾生,用於眾生,為他爹娘送行,此曲也最合適不過。


    少年餘光輕掃過顧清澤……也許,自己私心裏也想讓他聽一聽,即便他不明白眾生代表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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