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這時候不需要狐七明說,裴洵自己也發現了,原主的心情在影響著他。


    便是這極簡而短的一個字,他都無法去拒絕,而是自然而然地就從口中湧出。


    聞言,紅蓁猛地抬起頭,眼底閃過幾分喜色,“多謝公子,主子一定會很高興的。”


    青年斂了斂眸子,嘴角輕勾,染出一抹極淡的笑意,“無須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之後的路上,裴洵閉著眼假寐,兩人沒有就這個問題再繼續深聊下去。


    直到夜幕降臨,將白光盡數遮擋,馬車才緩緩停了下來。


    車夫在簾外輕喚,語氣恭敬:“大人,到藺先生住處了。”


    “嗯。”青年緩緩睜開眼,餘光落在紅蓁身上,“你先下去等我。”


    “是。”紅蓁頓了半息,沒有多問什麽,縱身飛出,掀簾落地。


    夜晚寒氣有些重,攜了幾許刺骨的涼意,女子墨綠色的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曼妙的身姿卻站著挺直,一雙美眸靜靜地望著車簾處,不偏不倚。


    很快,便見那車簾自內掀起,借著月光和馬車內的燈火,清晰可見青衣男子坐在最裏邊,身體正對著院子的木門。


    青年懷抱著一把古琴,下一秒,古琴被他放置於從暗格裏浮起的茶案上,如墨的青絲隨著他低頭的動作垂在肩上,又落了幾根在胸前,被忽然灌進的風吹起,青衣翻飛,墨發與青衫相依,但見青年神色淡然,難掩清俊玉容,煞是有幾分仙人的遺世之姿。


    紅蓁呆住。


    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拂過琴弦,跳出一個微弱的音律,緊接著,不同的音色從指間傾瀉而出。


    紅蓁是寧奕辰手下武功最強的暗衛,女兒家的這些東西她都不會,不過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與她同寢的橙雪,才貌雙全,吹得一手好簫,橙雪經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坐到屋頂上吹簫,而她則是在庭院裏練劍。


    說來也奇怪,橙雪的簫聲會讓她變得非常精神,身體宛如沐浴清風一般。


    偶爾,她覺著好聽的簫樂,還會請教橙雪樂名是什麽。


    而裴洵彈奏的這一曲……


    是眾生!


    這首曲子,世間不超過三人能夠彈出,曲譜缺失久遠,幾乎要從世人眼裏消失了。


    當日,橙雪也隻能吹出一小段。


    可即便是一小段,就是紅蓁這樣的門外漢都覺得異常好聽,給人的震撼極難形容,糅雜了空靈、磅礴、溫柔、悲戚之意。


    她開始享受,就連身體的疲憊都不自覺的散去許多。


    直到眾生之曲過半,紅蓁才發現了異常。


    鮮紅的血液從青年嘴角緩緩流下,滴落在琴弦上,滾上兩圈,便融在一起。


    “公子!”


    紅蓁神色一驚,語氣擔憂。


    裴洵表情淡漠地抬起,朝紅蓁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有任何動作。


    又過了半盞茶時間,那間院子的木門方才從裏麵開啟,一個穿著粉色衣裳的少女從裏頭蹦噠而出,“彈奏眾生的是哪位客人,我家先生有請。”


    少女說著,嘴角蕩出一抹笑,眼眸亮晶晶的,甚是有神,“不過,隻能進來一個人哦,其他人,在外麵等著。”


    紅蓁瞟了一眼那少女,暗忖:沒想到公子一曲眾生,就讓藺中客麵見自己,委實令人奇怪,從沒聽說過藺中客對琴曲感興趣。


    “還請姑娘前方帶路。”裴洵淡聲輕笑,抱著琴,身形一閃便出現在少女身側,“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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