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沒有?」


    「還有啊,別說是接吻,我們甚至連——」咦?慢著,他剛才說什麽?「等等,你剛才說……」


    「誰說我們沒接吻過?」


    「哪有?!沒有吧?」她的記憶裏可沒有這一段,「什麽時候?」


    「小年夜。」


    「小年夜?」她皺了眉。不對吧?他們說好要交往是除夕那夜的事,怎麽可能扯到小年夜。想到這裏,她笑了出來。「你傻了嗎?我們是除夕那天才算是正式在一起耶。你別想唬我喔,我都有記在行事曆上。」


    「我沒記錯,是小年夜。」


    「可是那天……」


    「你喝醉了,所以你不記得了吧。」


    瞬間,像是一道閃光劈進了她的腦袋裏,她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麽,然後她的臉染紅了。


    「……不會是那樣吧?」她露出了難堪的表情。


    「嗯哼,差不多就是那樣。」


    「啊啊啊啊啊啊!居然真的是那樣!」她又崩潰了,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幹出那樣多的蠢事。


    酒精果然害人不淺。


    她隻手掩麵,羞窘得直想挖洞鑽,耳根紅得似乎要滴出血來。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那飽滿的耳珠。「你真的完全不記得?」


    沈曼曦放下手,一雙眼裏充滿了挫敗及無辜,搖搖頭。


    說他不失望是騙人的。「我還期待你至少會記得一點點。」


    可經他這麽一提,那些片段雜亂的畫麵突然湧上,原來那些都不是夢。「……我以為那是我欲求不滿才夢到的。」


    他忍不住失笑,那四個字就像是一把突如其來的飛刀,斬斷了他的自製。他情不自禁伸手輕攬她的後腦,將她拉下,靠上前去淺淺一吻。


    她驚訝得連眼睛都忘了閉上,隻是怔楞地看著他。


    他無奈,苦笑。眾目睽睽之下也隻能淺淺一吻,無法需索更多,即使他想要的絕對不隻是如此。


    「那天晚上……」她有些羞赧地問:「我就是這樣吻你的嗎?」


    「差遠了。」


    「……我想也是。」


    原來她真的是肉食女。


    那個吻並沒有催化了什麽。


    當晚,兩個人迴到了飯店,丁柏鑫照例在噓寒問暖之後瀟灑離開,未曾在他的臉上看出任何的留戀與不舍。


    沈曼曦開始好奇了,不明白他為何總是急著迴自己的房間?難道他的房裏藏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還是藏了什麽比她這個人還要更有趣、更吸引他的東西?


    她並不是容易疑神疑鬼的那種個性,隻是他的行徑實在是太詭異了,令她根本無法將那些不好的猜測自腦袋裏屏除,於是她決定先發製人,一探究竟。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她先是衝了個澡,將今天步行一整天的汗味、躺在草坪上的泥巴、空氣中的灰塵、臉上的妝……統統都洗得幹幹淨淨之後,換上了一身輕便,香噴噴的前往六0八號房。


    她抬手敲了敲門板,心想不知道來開門的他會是什麽表情?


    一會兒,門開了。瞧他似乎也是剛洗完澡的樣子,頭發淩亂潮濕,身上穿著寬鬆的帽t,搭一件深色的休閑褲,這是她初次看見如此居家風格的丁柏鑫。


    「你怎麽過來了?」


    什麽話啊?她有些不高興了。「幹麽,我沒事不能過來嗎?」


    「也不是不能過來……」


    「嗯?」她故意眯起眼,睨著他打量,「這麽心虛?你該不會在房間裏藏什麽櫻花妹吧?你們這些科技宅最愛日本妹子了,對不對?」


    「你瘋了,哪來的櫻花妹?」


    「不然你幹麽一臉就是不敢讓我進去的樣子?」


    「我沒有那樣說……」他苦笑,抹了抹臉,退開讓她進房。


    房裏的確沒有櫻花妹,整整齊齊,安安靜靜,行李與衣物井然有序地擺在房間的其中一隅,電視機的遙控器就擺在床頭櫃上的標準位置,仿佛他從第一天入住開始就從來沒有使用過它。


    房內唯一看似有在運作的電器,是梳妝台上的筆電。


    「你有帶筆電來?」她怎麽完全沒印象。


    「我放在行李箱裏。」他順手關上房門,走到她身後。


    畫麵上,是密密麻麻的程式碼。


    「……你在工作?」


    他靜了幾秒,點點頭,有些對不起她的樣子,道:「抱歉,這幾個晚上都沒辦法好好陪你。業務部在催我把新版本趕出來,他們明天早上要帶去客戶那裏做第二次的驗收。」


    聽了他的話,愧疚一時悶在心頭,令她說不出話。


    原來,他不是刻意要冷落她,也不是不想膩在她身旁,而是因為這段長假對他來說本身就是個負擔。


    「你請這麽多天的假陪我來,工作上真的不要緊嗎?」


    「還可以。」


    他說還可以,天知道那句「還可以」隻是他的客氣話。


    當她躺在床上暗暗責怪他不懂情趣時,殊不知他可能每天晚上都要熬夜獨自一個人坐在這兒敲打程式碼……她突然覺得生氣又不舍。


    氣的,是自己;不舍的,是他的逞強。


    「你實在是……」她都不知道該怎麽念他了,「工作量既然這麽大,何必硬著頭皮陪我來?你可以等工作告了一個段落再安排呀。」


    「那時候櫻花季就過了吧。」他聳聳肩,不以為意。


    「我可以等明年。」


    「你怎麽能確定明年我們還在一起?」


    她啞口無言了。他的話讓她聯想到了離別,而想象與他離別的情景竟隱隱刺痛她的神經,痛感隨著血液蔓延至全身,她不自覺皺了眉頭。


    對,她是不能確保這種事,可她知道自己並不想與他分離。


    他的話總是太過理性了,理性到讓她覺得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隻不過是如此而已。


    她忍不住走向他,埋進了他的懷裏,狠狠抱住。


    他頓了下,意外她突來的舉動。「怎麽了?」


    「我們不要再試了好不好?」


    不要再試了是什麽意思?他錯愕了幾秒,反問:「你的意思是……」


    她抬起頭來,望入他的眼,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就當作是很認真、很認真的在交往,就當作是我以後要嫁給你的那種認真,好不好?」


    這下子他說不出話來了。他臉上毫無波瀾,胸口裏卻是驚濤駭浪,他從沒想過像她這樣的女人會情係於他,更別說是把一輩子交給他。


    明眼人都知道她可以找個更有權勢、更有財富的男人。


    現在的他,仍然平凡,未來的他能闖出什麽成就,他不知道,她當然也不會知曉,可她卻願意為了這樣子的他而賭上那華麗而富貴的未來。


    究竟他何德何能?


    他張開手臂,輕輕將她迴擁,淡淡在她耳邊說了聲,「好。」


    別的他不敢說,但「認真」這事情他最會了。


    「那我今天晚上可以留在這裏嗎?」她突然問。


    一時,他沒迴答,因為他還在思考這話是否帶有任何瑰麗的暗示……


    「哦,你想歪了呴?」她擠出一抹曖昧的笑,捉弄他,「我是說留在這裏陪你工作。」


    「你——」他閉了眼,歎口氣,道:「但我怕你會覺得很無聊。」


    「我自己待在房裏就不無聊嗎?還是你要我自己出去外麵閑逛?」


    「不行。」太危險了,直接否決。


    「看嘛。」


    就這樣,他任她留下,自己則迴到電腦前繼續先前的工作,她靜靜躺在床上,滑滑手機,或是抬頭看看他認真工作的背影。


    密閉的空間裏隻有陣陣的鍵盤敲擊聲,偶爾他會動動肩膀、轉轉脖子,但大多的時間他都像是一株植物似的,擱在那兒動也不動,奇妙的是,她竟不覺得枯燥乏味,她喜歡這種默默陪在他身邊的平和感。


    陪男人出席工作場合的經驗,她不是沒有過。隻是過去所謂的「工作場合」往往是交際應酬,她必須端莊地坐在一旁,聽著幾個紈褲子弟在那兒自吹自擂,偶爾她還得適度地陪笑、奉承對方一番……


    老天,她恨極了那些男人的嘴臉,可她更加厭惡的,是在那些男人之間周旋苟活的自己。


    或許這麽說是誇張了點,可她真的是在跌跌撞撞裏重生了,她該謝謝伊玫才對。


    可是,轉念一想,伊玫那家夥一定會說——「等你二十年後確定沒離婚了再來感謝我吧。」


    思緒至此,她不小心笑了出來。


    「唔……」幾乎是被自己的笑聲給嚇了一跳,她連忙搗著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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