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趙泗難得連說三個好字看向劉辟:“還有改進的空間麽?”


    “自然是有的,現在隻是火藥有了進展,炮還是先前的銅炮,自然不能定式,火藥改進以後,匠作局這邊有很多有趣的想法都可以一一嚐試了,一個月時間,大概就能定式批量生產……不過如果不急著投入使用,臣建議殿下再等一段時間。”劉辟想了一下開口說道。


    匠作局這邊隻負責研發,真正的工業生產中心是將作少府。


    如今的大秦都是匠作局負責研發新科技,建立生產流程和體係,然後派人去將作少府規範培訓心得生產流程和體係。


    這也是劉辟建議趙泗先等一等的原因。


    關於火炮很明顯匠作局這邊還沒走到極限,而且短時間之內應該還會獲得較大的突破,匠作局人少好調頭,將作少府那邊一旦投入規模生產,技術短時間內再次更新迭代,將作少府重新建立生產流程就會浪費時間和人力物力。


    雖然都是同一工種浪費可能不是很嚴重,但向將作少府這種涉及近十萬人規模的大機構,方向上的微小調動也是一件很令人頭大的事情。


    “倒是不急……現在四夷賓服,四海升平,短時間之內不會開戰,小規模戰爭也用不到火炮,目前唯一能用的上火炮的也就是航貿軍府,但很顯然航貿軍府也不是一年半載能夠迴來的。”趙泗笑著說道。


    況且把火炮裝到船上也需要一定的技術,單純把陸炮上一樣能發,但是畢竟作戰環境不同,不能因地製宜,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真要是戰況緊急,自然是能湊合著用的都湊合著用,但現如今的大秦很顯然不至於窘迫到這種地步。


    “能夠投入實用的火炮和火槍大概需要多久時間才能研發出來?”趙泗開口問道。


    “一年之內!”劉辟言之鑿鑿的開口。


    “這麽有信心?”趙泗眉頭微挑。


    “火炮火槍火藥意義非凡,不僅僅是武器裝備上的改進,整個大秦的軍隊都要因此而做出戰法的改變,上到將軍下到士卒都是如此,這些事情孤都要提前知會,不僅孤的大父會知道,整個軍方都會因此而震動!”趙泗沉聲開口。


    “殿下放心,實際上一年時間已經算是保守了,如果殿下想要試發的樣品,遠遠用不了一年時間,就像今天這門火炮一樣,加厚一下炮膛一樣能夠發射,隻是準頭可能有些問題,火槍也是同理,其實殿下提出火槍的構想以後,匠作局就有不少年輕人著手嚐試過,目前存下的樣品有足足三十多把,不過受限於火藥的研發進度,因此並沒有進行試驗。


    火槍和火炮的原理很簡單,無非就是通過爆炸的動能擊發彈丸,匠作局的小夥子們都懂,真要是說,就弄一個空心的銅管,隻要夠結實,火藥威力足夠,彈丸就一定能夠發射出去。


    匠作局要考慮的實際上並不是擊發,而是準確度和射程一些其他問題,單個來說都是小問題,但這些小的問題集合在一個火槍和火炮上麵,還需要考慮到各自之間的平衡和取舍……


    若說擊發,匠作局三十把火槍的樣品,估計有一半都能擊發。


    臣所說的一年,是一年之內能夠投入實戰,開始建立生產體係。”劉辟笑著開口說道。


    看得出來,胡子花白的小老頭自信滿滿。


    “這麽有信心?”趙泗開口問道。


    “說穿了就是一根燒火棍嘛,隨便找個鐵匠打個厚一點的銅管都能發射出去,一年時間要是隻做一根燒火棍出來,實在是太對不起殿下的栽培了。”劉辟笑道。


    趙泗仔細一想好像是那麽迴事。


    實際上槍炮這玩意原理並沒有那麽複雜。


    簡化下來,其實和劉辟說的沒區別,那就是造銅管。


    趙泗之所以覺得困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槍炮的誕生徹底改變了戰爭的局勢和戰術的應用。


    相比較於很多應用科技,槍炮恐怕是原理最透明最簡單的,放到現代如果不是法律限製,手搓起來的困難程度實際上不大。


    這玩意的難點在於規模化生產,這對於一個國家的工業體係有著嚴格的要求。


    其次就是在燒火棍基礎上的配套科技的改進。


    譬如打的更準也好,威力更大也好,彈丸技術更新迭代,火藥更新,擊發便捷性……這些才是匠作局需要為之努力的地方。


    “好!”趙泗擊掌讚歎。


    “倒是孤想難了,你們倒也實誠,換成朝堂上那幫子人,若不是為了爭功,隻恐時間越長越好,虛與委蛇多了,孤還是覺得匠作局這邊待著舒服,起碼說話不用彎彎繞繞,一年時間不急,孤給你們兩年時間,務必要更加便捷,打的更準,威力更大,兩年以後再將作少府投入生產,孤會下令讓將作少府全麵配合你們。”趙泗沉聲說道。


    說罷,趙泗又解下來腰間的玉佩遞給劉辟。


    “另外,從現在開始,匠作局將進入最高保密狀態,孤會派遣執金吾日夜守衛,匠作局內部也務必減少出入,具體的保密條例今日寫個奏折給孤,孤會第一時間批複。”趙泗認真地說道。


    “臣明白,隻是這樣一來……”劉辟想了一下開口問道。


    “孤明白你的心思,最高保密狀態為期兩年,兩年之後將作少府體係健全以後就不必如此了,不過日後涉及核心技術的科研人員,也免不了配置親兵隨行……


    放心,不是監視,你們都是人才,一個人的價值對於一個有眼光的君王而言,他們是不介意用一座城池來交換的,所以你們的安全必須得到保障。”趙泗開口說道。


    整個匠作局戒嚴是無奈之舉,主要是大秦的配套工業和規模生產還沒展開,趙泗不想有漏一點風聲。


    不過等到火槍火炮問世以後這種戒嚴狀態就可以取消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另外的保護措施了。


    “不過這倒是警醒了孤……”趙泗揉了揉眉心。


    大秦軍事獨步天下,周邊國家但凡不傻恐怕都不會明麵上挑釁大秦。


    但是渴望大秦的先進科技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日後圍繞這方麵的明爭暗鬥不在少數。


    間諜組織,反間諜組織,核心科技和技術人員的安保工程,都需要繼續升級。


    “殿下真是……目光長遠。”


    劉辟很不喜歡思考這些彎彎繞繞,但是太孫殿下的重視他卻是可以感受的到的。


    雖然說出了匠作局沒啥權力,但是匠作局的地位在這裏擺著,而且這種不依靠彎彎繞繞憑借貨真價實的技術贏得重視和尊重的感覺讓他無比迷醉。


    不僅僅是劉辟,整個匠作局的人員皆是如此。


    搞科研的相對於搞政治的相對純粹一些,不代表他們沒有七情六欲。


    實際上……嗯,這群真正意義上的人類精英,玩起來學閥那一套也是很喪心病狂。


    不過好在現在他們沒這個條件。


    畢竟之前被法家弄得夠慘了,別說墨家,諸子百家都是大貓小貓兩三隻,家家元氣大傷,血條最厚的儒家都迎來了至暗時刻……


    現在諸子百家都忙著迴血,陰暗麵的東西自然也有,但是時局擺在這裏,整體氣氛相對還是比較純粹的。


    得到劉辟的保證,趙泗身心舒暢的離開匠作局,正琢磨著給始皇帝報喜,讓匠作局露露臉,稽粥又過來稟報有人求見。


    “酈食其從箕子朝鮮迴來了?”趙泗開口。


    酈食其出使箕子朝鮮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算算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年了。


    “殿下可要召見?”稽粥開口問道。


    “自然要召見,讓宮人準備好酒宴,孤親自招待!”趙泗擺了擺手。


    箕子朝鮮在遼東郡以東,如果按照後世的地域劃分,其實整個箕子朝鮮都屬於遼東地區,包括真番白夷都屬於諸夏的領域,在很長一段時間,朝鮮都活躍在遼東一帶,戰略重心也不在海島,直到唐朝以後,朝鮮這個地方政權才徹底離開中原,退居幕後。


    所以真要說起來朝鮮的曆史確實算得上源遠流長,同樣是陸地政權,同樣是農耕民族,甚至連文化都大差不差,再加上衛氏朝鮮是燕人建立,真要說和諸夏同根同源也沒什麽問題。


    但不管是古朝鮮也好,高句麗也罷,實際上和棒子都沒有半毛錢關係,人種完全都不同……


    嗯……嚴格意義上來說還是仇人,是侵略者,棒子對古朝鮮以及高句麗的意淫如果被祖宗知道,怕是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同樣是陸地文化圈,而且作為燕國曾經行政控製的區域,趙泗自然不可能坐看這些獨立政權的出現。


    隻不過相比較於匈奴南越,箕子朝鮮等東夷被放在了第二梯隊,不過早晚也是要被大秦征服的對象。


    箕子朝鮮作為東夷中組織最完善的國家,更是首當其衝,有衛氏這一層在,倒是方便大秦在不發動戰爭的前提下狠狠攪混水了。


    眼下衛氏寄人籬下,先前還被李信追擊而元氣大傷,家主衛寇身死,衛滿年紀輕輕繼承衛氏,還元氣大傷,衛氏元氣不存。


    而箕子朝鮮國君箕準很明顯對衛氏的戰爭失利也有所不滿,最關鍵的是衛氏為箕子朝鮮招惹了大秦這個敵人。


    不管衛氏把箕準舔的多麽開心,交情有多麽好,箕準多麽信任衛氏,期間的隔閡都有了外交官發揮的空間。


    趙泗給酈食其下的命令就是瞄準這個空隙發揮,最好能夠逼迫箕子朝鮮和衛氏決裂,甚至爆發戰爭。


    遼東以外更加苦寒,不是必要條件下,趙泗也不想讓大秦將士用人命去填。


    而現在,酈食其離去已經將近一年,到了接收成果的時候。


    不消片刻,酈食其在稽粥的帶領下來到了東宮,眼下宮人已經備好案幾宴席。


    作為趙泗親自綁來的人才,酈食其雖然常年不在大秦,但是依舊占據了趙泗手下地核心位置,頗得趙泗信重。


    趙泗親自的接風洗塵很顯然讓酈食其頗為受用,酈食其恭恭敬敬的向趙泗行禮。


    “不必拘禮,塞外苦寒,本就該為你接風洗塵,私下的宴席,不必遵守什麽禮數,邊吃邊說。”趙泗笑著提酒,酈食其奉陪。


    幾杯酒下肚,拘謹不見,酈食其開始闡述其出使箕子朝鮮的經過。


    “先前還是低估了箕準對衛氏的信任,哪怕因為衛氏招惹了秦國,箕準最開始的態度還是很強硬,甚至還揚言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國人,不惜為了衛氏和大秦開戰。”酈食其開口說道。


    “這麽說來,箕準倒不算是昏庸之君,可是若是如此,何以讓衛氏在箕子朝鮮做大?是因為他身邊有什麽能人麽?”趙泗開口問道。


    “殿下一語中的!”酈食其喝了一口酒。


    “是朝鮮前國相箕平的注意……”酈食其開口說道。


    “前國相?”


    “嗯,他算是箕準的叔叔,不過分支有些遠,在國內威望很高,不過已經致仕了,衛氏帶著族人從燕國逃到箕子朝鮮,最開始箕準並沒有接受他們,是箕平為之遊說才讓衛氏站穩腳跟。”酈食其開口說道。


    “說起來有些複雜,其實一開始箕準對於逃難的燕國人沒有什麽好感。”酈食其開口說道。


    “能理解,畢竟被燕國欺辱了那麽久,燕國覆滅以後,箕準恐怕才真正意義上全部掌握了一個身為國君的權利。”趙泗笑了一下說道。


    “殿下睿智,後來經過臣使金遊說,大概弄清楚了事情原貌,其實最一開始箕準甚至不準臣繼續留在箕子朝鮮,讓臣限期離開。”酈食其笑道。


    “那你是怎麽做的?”趙泗開口問道。


    “臣賄賂了箕準的寵妃……”酈食其開口。


    “總之,最開始衛氏的靠山是國相箕平,但後來鬧了一些矛盾,似乎決裂了,但彼時衛寇已經取悅了國君箕準,總之衛氏和箕平的關係越來越差,後來還發生了爭鬥,最後以箕平致仕而告終,在那以後箕準更加重用衛寇父子,開始重視從中原逃難過來的貴族……”酈食其開口說道。


    “這樣說來,恐怕還是為了權利,恐怕國相箕平的威望甚至對箕準的權勢產生了幹涉,而衛氏在站穩腳跟以後抓住了這個機會,徹底取信了國君箕準。


    不過這樣說來,衛氏也實在算是忘恩負義。


    但箕平願意在這個時候建議保住衛氏,說明他確實有一些才能,也難怪箕準會想法設法讓箕平致仕了。


    哪怕再怎麽樣的國家,看來都是從不缺少人才的。”趙泗歎了一口氣。


    不過無妨……酈食其能拿出來當笑話來調劑氛圍,說明戰略方麵已經穩了。


    是的,不論是再怎麽樣垃圾的國家,都會有人才誕生,這世界從來不缺少人才,隻看人才能不能夠發揮出自己所有的能力。


    而通常來說,大部分國家都是做不到人盡其能的。


    人才不得用,君王近小人……


    大國小國,崛起興衰,其實都是那一套,沒什麽新意。


    “是啊……確實廢了一番功夫,好在,箕準並不是很相信這位國相。”酈食其搖頭失笑。


    “不過花出去的金銀有點多,臣還允諾出去了很多……”


    “盡管從航貿軍府支取,一些金銀罷了……”


    趙泗仰頭哈哈大笑!


    花不出去,不過是一堆石頭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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