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禮這一天,哪怕趙泗忙的不能再忙,也得放下手頭的工作。


    生禮是在皇宮舉辦,由中車府令黔提前派發宴會通知。


    天家無私事,雖說算是私禮,但實際上三公九卿該通知的都通知了,除了朝堂上有分量上年紀的重量級大佬,被宴請的還有一些年輕的,被始皇帝看重的預備役人才。


    大多數都是郎官博士,以及一些比較知名的高官門客也在其中。


    始皇帝對小稚奴很看重,一方麵是因為趙泗這個好聖孫的遺憾,畢竟趙泗出生以後始皇帝並未親自撫養,另一方麵也是對小稚奴寄予厚望。


    宴席的規格很高,場地比較大,因此單獨劃出一殿。


    殿外供有大鼎香爐香案,殿門懸弓於左,殿內案幾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鋪滿了整個大殿。


    大朝會夠得上上朝資格的官員被邀請了大半,始皇帝是鐵了心要讓小稚奴露臉,先是以小稚奴的名義頒布大赦天下讓天下人知道小稚奴不說,生禮也要舉辦的如此隆重。


    時辰未到,已經有應邀者稀稀疏疏的來了,宮人在中車府令黔的帶領下小心的將提前到來的官員們引入偏殿歇息等候。


    待看見偷懶的小宮人,黔眉毛一橫,一巴掌抽在臉上。


    “小心應對著!今個是陛下開心的日子,不要出了差錯!”


    宮人瑟瑟發抖,不敢反駁,跪地磕頭認錯。


    一旁黔認得幹兒子倒是詫異:“幹爹怎得發恁大的火?”


    “昔年長公子降生都沒這麽大陣仗!這位公子,生來尊貴,日後的主人,多半是跑不掉的!”


    是的,昔日長公子扶蘇,始皇帝的嫡長子,有楚係外戚以及呂不韋支持的扶蘇,出生的時候都沒這麽大的陣仗。


    趙泗自不知道這些細枝末節,他正在偏殿陪自家的好大兒。


    小稚奴趴在床上一個勁的抬頭抬頭,費勁吧啦的想要蠕動,可惜才剛剛出生一個月,小家夥雖然生來強健,也還做不到爬行。


    坐倒是能坐起來了,還能翻身。


    趙泗不清楚正常嬰兒什麽時候能掌握這些技能,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一個月。


    “小東西長得還挺討喜!”趙泗笑嘻嘻的捏著小稚奴滾圓肥嫩的小臉,揉來揉去揉成了個小包子。


    嬰兒的皮膚太嫩了,哪怕趙泗沒用勁,也出了紅印子。


    片刻,小稚奴就提出了抗議,哼哼唧唧的哭了起來。


    尚趴在地上卷著尾巴一晃一晃打盹的琥珀唰的一下眼睛就瞪了起來,目露兇光找尋罪魁禍首!


    “咋的!當了幹娘還想弑主?”趙泗見狀一樂。


    這琥珀也太聰明了,這認了幹兒子是真不把自己當外虎,以前被自己踹的乖巧懂事,現在居然敢瞪自己了。


    趙泗搖了搖拳頭笑眯眯的看著琥珀。


    “雖然孤不怎麽動手了,但是收拾你還是夠的。”趙泗一邊威脅一邊心虛瞄了一眼正在屏風。


    始皇帝正在外麵給虞姬發紅包呢……


    生禮嘛,他這個當太爺爺的自然也得準備禮物,而且還得是大禮物。


    小老頭那是一點也不含糊,雖說之前心裏有點看不上出身虞家的虞姬,覺得她配不上正妻身份,但是現在小稚奴一出生就徹底不一樣了。


    那句話怎麽說的?能不能討長輩歡心,家裏的地位到底穩不穩,到底還得看生出來的是龍是蟲。


    始皇帝對小稚奴那可是寵愛的緊,可謂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掉了。


    趙泗不一樣,頭一次當爹,好奇心大過父愛,那句話怎麽說呢?生兒子如果不是拿來玩的那將毫無意義。


    趙泗自知因為璞玉光環的原因,小稚奴遠比一般小孩皮實的多,因此被趙泗倒騰的也多。


    因為趙泗行為較為惡劣,隔三差五把小稚奴給弄得哼哼唧唧,虞姬性子又軟,嗔怒了趙泗就嘻嘻哈哈的應付過去,主打一個就是不改,給虞姬心疼的不行。


    但也就僅限於在虞姬麵前了,虞姬性子軟,始皇帝多半不會慣著他。


    不過無所謂,在這皇宮之中,始皇帝老大,自己就是老二,隻要不當著始皇帝麵玩孩子,那就沒事!


    虞姬都拿我沒辦法,區區一個琥珀,實在是可笑。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琥珀見趙泗揚了揚拳頭,眼神瞬間就清澈了起來,若無其事的甚至能夠肉眼看出來虎臉上帶著尷尬的又爬了迴去。


    趙泗嘿嘿一笑又耀武揚威的對著小稚奴的小圓臉揉搓了幾下。


    小家夥皮實,不舒服了也不會大吼大叫,就是哼哼唧唧的表示抗議。


    況且畢竟是親兒子,趙泗下手也有分寸,隻是逗弄一二,自不是抱著弄疼了去的。


    小家夥又哼唧了,琥珀耳朵動了動,抬了抬爪子又放下,抬了抬爪子又放下。


    無奈,形勢比虎強……


    他確實打不過趙泗這個親爹。


    趙泗依舊在惡劣的欺負小稚奴,包括但不限於小稚奴翻完身趙泗人工給他翻迴去,亦或者沒事撓撓他腳底板看他抓馬。


    小家夥哼哼唧唧,琥珀這個幹娘心裏分外難受。


    心下一發狠,徑自跑了出去。


    幹娘心軟,聽不得這些……


    趙泗仿若勝利者看著落荒而逃的琥珀哈哈大笑,但他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琥珀去而複返……這不是關鍵,關鍵是琥珀後麵還跟著始皇帝和虞姬。


    趙泗的笑容停滯,小稚奴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好不容易翻過來身子看到親媽,哼唧的更大聲了。


    虞姬眼中帶著無奈看著趙泗,匆忙的上前抱住小稚奴哄孩子。


    “抱著出去走走小家夥就不鬧騰了。”


    始皇帝湊上前正看到小稚奴臉上的紅印子,心疼的哄了兩聲示意虞姬出去。


    琥珀揚了揚尾巴似乎耀武揚威的趕忙跟在虞姬屁股後麵跑了。


    趙泗尷尬的笑了一聲起身。


    “你不用出去……”始皇帝笑了一下。


    ……


    ……


    時辰到,生禮開始……


    趙泗作為生父,行射四方之禮!


    來賓排列上前,奉上禮品,宮人記錄禮單。


    趙泗作為父親,挨個答謝,宮人迎接來賓入坐。


    “恭喜殿下,喜得貴子!”李斯笑著開口,看的出來很開心。


    不過開心是應該的,畢竟趙泗年紀不小了,李斯一把重注壓在趙泗身上,趙泗有孩子了,李斯心裏也覺得更穩了。


    能生就行,起碼繼承人可以確定不是?


    李斯之後是王翦,自天下平定以後王翦除了擔任趙泗的軍事教導工作之外就徹底和朝堂脫鉤了,平日裏深居簡出,頤養天年。


    不過也確實能看得出來,老人家身體確實不太行了,哪怕有趙泗璞玉光環多多維持,現在走路也得王離在一旁攙扶著了。


    不過好在,因為趙泗的原因,倒沒有了疼痛的困擾,精神頭看著還不錯。


    “恭喜殿下了,小公子生而神靈,端是不凡啊!”


    “承老將軍吉言,請入內!”趙泗笑著開口,親自將王翦攙扶進去。


    三公九卿,賓客落位。


    始皇帝也終於出席,帶著趙泗燃香上三牲告祖。


    淨手之後,對祖先上香行禮,相當於特地跟老祖宗說一聲,咱們家有個不錯的後代。


    爾後迎子,虞姬作為母親抱著小稚奴隆重登場。


    宮人唱和之中,鼓瑟齊鳴,禮樂奏響,百官肅穆而起。


    小稚奴出場儀式端是不凡,出生當天發了個世界通告,現在登場亮相還帶bgm的……


    趙泗心裏碎碎念的同時,小稚奴也終於出來了。


    因為身份原因,哪怕小稚奴剛剛出生也是公子,百官躬身行禮唱賀。


    動靜不小,但小稚奴絲毫不怯場,眼睛亮晶晶的轉來轉去打量著百官,露出稚嫩的笑容。


    趙泗迎了上去,作為父親,和虞姬一起,抱著小稚奴指認賓朋。


    指認結束,一眾賓客在宮人的帶領下為小稚奴一同祈福,並向趙泗這個做父親的致賀。


    趙泗作為東道主一一答謝賓客的到來和祝福。


    待忙了一圈下來,又浪費了許久時間,終於到了大家都期待的環節。


    開席!


    終於開席了!


    實際上小家夥出身皇室,雖是私下的生禮,但上下之分明擺著的,虛頭巴腦的事情一樣不少,繁雜的禮節一應俱全,趙泗自己都覺得虛偽且麻煩。


    可這樣的事情趙泗心裏清楚是不可或缺的。


    畢竟小稚奴太小了,但他身份的神聖性就是通過這些虛偽且麻煩的禮節來確定的。


    而且趙泗還知道,未來,他作為儲君,恐怕這樣的事情也會經曆很多。


    他希望中的親人朋友歡聚一堂,大家興致而來興去而往的場麵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出現,同理,小稚奴也是。


    看著虞姬懷裏尚且不諳世事帶著懵懂的眼睛打量著這個世界的小稚奴,趙泗心頭忽然沒來由的生出來一股子莫名的情緒。


    兩世為人,一朝得子……生禮當天,趙泗心頭卻莫名的沉悶了下來。


    不過席該吃還是得吃……


    一場隆重且奢華的酒宴愣是持續到了天色黯淡才算結束。


    但也不算結束……


    翌日早朝正常召開,始皇帝作為已經明顯放權的人物通常情況下已經不再開口,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三公九卿匯報工作,真正的工作內容主持現在多半都是靠趙泗和扶蘇這對父子維持。


    但今日難得,始皇帝主動開口。


    “小稚奴昨日生禮,諸卿皆見過了,觀之如何?”


    趙泗額頭露出幾絲黑線,沒邊了這是,除了小稚奴始皇帝那真是一句話都不多說。


    至於嘛?昨天炫過娃今天還得再當著三公九卿的麵炫一下是吧?


    始皇帝當然得炫……


    畢竟,他已經感覺到小稚奴的神異了。


    這是他和趙泗之間心照不宣的東西,以始皇帝的聰明,趙泗該說的都已經說透,始皇帝哪能不清楚?


    那股子讓人身體通泰愉悅的感覺,始皇帝不會感覺不出來,待在小稚奴身邊和待在趙泗身邊是如出一轍的。


    那麽繼承趙泗這小子能夠讓五穀豐登六畜興旺的本事也是有很大希望的。


    這或許是始皇帝心裏頭最後一塊大石頭了。


    更不用說,小稚奴生來就不哭不鬧,比人家尋常的嬰孩乖巧的多,還愛幹淨,總之……很不一樣……


    諸公卿又能如何迴答?始皇帝偏愛好聖孫,眼下對重孫的偏愛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隻能跟著哄小老頭了唄……


    況且,小稚奴確實天生神異,這一點昨天都看出來了,不是始皇帝自我感覺良好。


    花花轎子眾人抬,給始皇帝哄得五迷三道,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始皇帝想聽的就是這些。


    放權以後,找點樂子嘛……


    始皇帝心滿意足的聽完以後拍了拍手表示喜悅的情緒爾後頷首開口:“朕五十而得重孫,使四代同堂,乃大幸事,應於天下同樂,眼下秋收既止,黔首得以歇息,朕意大脯天下,於民同慶,諸卿以為何?”


    諸公卿當然沒有任何意見……


    天下大脯比天下大赦的淵源更早,來自於商鞅變法之後。


    說白了就是天下大慶的意思。


    因為律法原因,秦朝禁止聚會,大規模慶賀,禁酒等等一係列行為。


    所以針對人心的壓抑商鞅也發明了大脯天下。


    也就是這一天放開禁令,也放開酒禁甚至宵禁等等……


    群臣能怎麽迴答……當然是全體通過。


    畢竟這事辦的很多,河西之戰,長平之戰,秦國都曾經天下大脯,始皇帝這麽喜歡小公子,天下大脯是應該的。


    全體通過,始皇帝心滿意足的又頷首坐定,臉上帶著笑容沒了動靜。


    趙泗心頭地沉悶又多了幾分,得,老爺子多說這兩句話就為了再給小稚奴刷個世界通告……


    趙泗心頭歎了一口氣,照始皇帝這麽個寵法,他真是怕給小家夥寵壞了。


    不過有意見也沒辦法,現在也沒法說,始皇帝正在興頭上。


    而且趙泗也確實沒空……


    新吏的代表性人物,南陽郡守騰已經在趙泗的召令之下抵達鹹陽。


    另外昨天他審批考核的時候,發現了一個人才。


    一個真正意義上兩千石的人才!


    而且趙泗還有印象。


    喜……


    (真不能亂吃東西啊,我丟,昨天都給我整脫水了,這會還虛的不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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