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


    趙泗躬身領命,退出皇宮。


    夜間值守宮禁的是夏侯嬰,現在已經在換班了,離去之時還和趙泗打了個招唿。


    彈劾自己的奏折越來越多,趙泗的君子之名似乎蒙上了一層汙點,但是似乎並沒有什麽卵用。


    君權強盛有一點好處,隻要君主能夠堅定不移的選擇相信,那所謂的政鬥就和笑話差不多。


    真要是把皇帝換成劉協亦或者換成高貴鄉公曹髦,那君王再怎麽信任同樣也沒什麽卵用。


    始皇帝再怎麽說也是第一個大一統君王,君權強盛自然無需多說。


    抬眼看了一下已經攀上樹梢的月兒,趙泗驚覺夏天已經即將到來。


    “算緡要加快進度了!”趙泗微微呢喃。


    眾所周知,秋日是發兵的好時機。


    不管是對於農耕文明還是對於漁獵文明還是對於遊獵民族,這都是豐收的季節。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始皇帝是打算趕在秋收之前遷發第二次遷王陵令主動逼反潛藏於國中的不穩定分子。


    當然,如果始皇帝不那麽著急,大可以采用溫水煮青蛙的手法,但很顯然,始皇帝不打算等那麽久。


    戰爭雖然勞民傷財,甚至會損傷民力,但是毋庸置疑這是最快的手段,並且能夠極大的加強皇權。


    始皇帝需要的是不斷的勝利來強化自己的話語權加強中央集權,而不是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來陷入爭鬥的泥潭之中。


    “哀民生之多艱啊……”


    “不過這次動蕩過去,就是真正的四海升平了。”


    接下來的時間,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當中,轉眼之間,秋日將至。


    首先是航貿軍府,已經逐漸開始擴編,隨著蓬萊等沿海港口生產的海船越來越多,大秦的運輸船已經足夠使用,如今已經開始大批量生產戰船。


    擴編的海軍依舊是役兵,主要從齊地征召,另外輔以一部分老秦人的中下層軍官。


    如今航貿軍府正式海卒已經擴編至三萬,能夠調集的戰船有上百艘,如果兵力盡起的情況下,把運輸船也算上,能夠調集的戰船就足有三百多艘,能夠派的上的人手有十萬之眾。


    不過目前僅僅是擴編……海卒和陸軍大相徑庭,人數戰船確實是有了,但是大秦海上作戰的經曆僅限於對葉調國的海戰,航貿軍府海軍的戰鬥力可能略顯不足。


    高情商的說法是提升空間還有很大。


    不過再怎麽不足,裝備和海船擺在那裏,對付東海穢人,隻要不是客場作戰,問題就不會很大。


    有航貿軍府,再加上沿海城市本身配置的郡兵,海外海內相互組成防線,一旦穢人大規模登陸發起進攻,將他們吃下來隻是時間問題。


    當然,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擺在趙泗麵前,應對東夷,沒有一個合格的統帥。


    匠作局也在不斷研究鋼鐵冶煉的改進工藝,趙泗提出了煤炭代替木炭來進行冶煉。


    若論燃燒溫度煤炭肯定是優於木炭的。


    但是煤炭雜質也比較多,如果想要用來冶煉鋼鐵肯定是要進行煉焦處理,趙泗隻記得煤炭通過燃燒轉換為焦炭,但具體步驟實在是沒有任何印象,隻能交代下去讓匠作局自己進行嚐試。


    所謂煉鐵煉鋼,其實說白了就是溫度高一點,不必要的雜質少一點,含碳量能夠精準控製。


    至於合金這時候就別想了,趙泗壓根不懂合金。


    總之照著這個思路來,從爐子,風箱,提純入手,把能夠用以軍工的鋼鐵冶煉科技樹點出來隻是時間問題。


    除此之外,在趙泗的委任之下,匠作局為派出人員指導將作少府開采收集硝礦和硫礦,以此用作火藥儲備。


    因為火藥生產工藝並沒有成熟,爆炸威力並沒有達到預期,配比還在不斷的調整過程中,因此將作少府隻是收集原材料,至於火藥生產還得等到匠作局弄出來足夠合適的配比至於再行生產。


    另外匠作局為派出了一些技術人員指導將作少府修建冶鐵爐,統一了鐵器冶煉的標準,優化了鐵礦開采的方式,逐步進行鐵製農具的生產。


    秦朝時期,官府收取高昂賦稅的同時是有義務保證地方的糧食產量的,因此每至農忙時節,耕牛,耕具,民間庶人都是可以從官府借取的。


    大秦事事都管的作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加快了民間生產工具的更新迭代,自上而下影響,主動求變,而並非自下而上影響。


    這樣的好處就是一旦大秦出台的政策推廣的東西有利於民生,其能夠最快速度的推廣到地方,壞處就是一旦上層發布的指示是錯誤的,釀成的危害也更大,稍有不慎就會禍及天下蒼生。


    漢朝初年以黃老之學治世,就相當於和秦朝換了個方士,不幹涉民間事務發展,由下至上,這樣的好處就是不會產生大的動亂。壞處就是由下層影響上層需要的周期比較長,一旦出現問題就呈尾大不掉之勢,難以調頭。


    總之,鐵製農具在將作少府的幫助下已經開始廣泛生產,不過因為一切都是剛剛開始。生產速度並沒有太快,預估到秋天最多也就能生產出來幾千副農具罷了。


    想要真正意義的普及天下,恐怕也得數年之功。


    北邊蒙恬已經開始積極的主動布防,值得一提的是,因為對匈奴戰爭的勝利,大秦修建長城終於再無阻礙。


    就在今年,大秦的戰爭堡壘係統終於完全落實。


    溝通起天下的長城連成一片,蠻夷戎狄想要威脅到中原腹地的難度呈指數級上升,可以說隻要中原自己不作死,內部沒有反動分子喜迎王師,蠻夷戎狄已經沒有入侵中原的可能。


    而至於嶺南就更不用說了,趙佗接受了始皇帝的指示,於嶺南一帶召集各大部落頭領約定了停戰之事。


    至於中原內部的叛亂始皇帝也做好了一切準備。


    鹹陽附近的藍田大營早已經準備就緒,由王賁執掌,當然,真正坐在幕後指揮調度的是大秦活著的戰神徹侯王翦。


    北有蒙恬,南有趙佗,中原腹地有王翦王賁父子,由戰神王翦居中調度,合計一共有百萬大軍,可謂是飛龍騎臉,趙泗怎麽想都不知道大秦的輸麵到底在哪裏。


    或許唯一有可能出現危機的就是東海地界。


    沒有一個能夠給予趙泗完全的安全感的統帥。


    荊完成對葉調國航行以後就已經漂洋過海前往美洲,現在想讓荊迴來指揮大軍坐鎮也迴不來。


    至於鄒奉的弟子林驚羽,負責的是生產建設,軍事並非他的強項。


    而且客觀來說,東邊的人數或許不多,但是戰局比較複雜,因為穢人分布比較分散,而且海上陸地都有,地理條件普遍比較惡劣,不適合大軍鋪開,統帥必須要海陸協調齊頭並進,要求比例高,趙泗有心將韓信調過來,可是韓信雖然在上郡立下功勞,但是目前韓信戰功爵位不夠,按照大秦的律法,並不滿足調度一路大軍的硬性要求。


    於是趙泗隻能找到王翦,請王翦幫自己出出主意。


    認真的將自己的思慮講給王翦聽完以後,王翦眉毛動了動笑出了聲。


    “旁人都是未慮勝先慮敗,你小子反倒是未慮敗先慮勝了。”


    趙泗擔心的從來不是東邊戰局失利……


    說實話,傻子都能算明白這筆賬。


    大秦降徭降役是擺在明麵上的事實,遷王陵令頒布以後雖然蜚語流言不斷,但是本地庶人也是貨真價實受益,對於六國貴胄來說大秦惡政不斷,講他們逼到了絕路,但是對於天下庶人來講,這幾年或許是他們有生之年最幸福的時刻。


    擺在眼前的利益是不會騙人的。


    或許會有忠肝義膽的遊俠義士跟著貴胄起兵,並為之舍生忘死,可是人這個群體是趨利避害的,倘若不是活不下去能有幾個庶人願意把腦袋綁在褲腰帶上跟著貴胄搖旗呐喊。


    天下貴胄起兵聲勢浩大確實浩大,可是他們也就隻有聲勢了。


    在趙泗的引導下,始皇帝和李斯乃至於大秦確定了以庶人為主體的基本盤,並且做出了種種措施,基本盤沒有出問題,六國貴胄憑什麽能夠顛覆大秦?


    這次動蕩是預料之中的,但是勝利也是必然的。


    而大秦要做的就是如何把損失降到最低,並且借著這個機會最大程度的將國內的反動力量徹底消滅。


    東夷不穩那是相對於北邊有蒙恬,中原有王翦王賁父子,南越有趙佗以及六十萬大軍。


    趙泗嘴裏的不穩是可能沒那麽快的鎮壓叛亂,不能取得更大的戰果徹底肅清穢人罷了。


    畢竟這裏兵力最少,又沒有名將,偏偏近海和東北地區都是大秦未來發展的重中之重。


    如果不能借著這個機會處理幹淨,未來移民擴邊又會生出來種種麻煩。


    “百萬大軍對番外蠻夷和鬆散一團的貴胄,優勢在我嘛!”趙泗嘿嘿一笑。


    王翦聞聲失笑,不過趙泗說的也是事實。


    這一次有可能造成的叛亂,大秦上下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王翦同樣也沒想過失敗。


    “我看你倒是清閑,航貿軍府又歸你執掌,東夷伱去親自坐鎮調度……”王翦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打趣趙泗。


    “王老將軍講的哪裏話,我兵書都沒看過幾步,紙上談兵之輩,恐怕會延誤戰機,況且就算我想去……陛下也不準啊。”趙泗攤了攤手。


    趙泗要能自己去親自坐鎮倒也不是不行。


    無非就是把自己的門客一塊打包過去。


    趙泗自己不會打仗,可是他的門客會啊。


    韓信,夏侯嬰,樊噲,劉邦,張蒼……


    拿出來一個漢初天團打東夷那是純粹的碾壓,犁庭掃穴都不在話下,趙泗隻需要當個吉祥物放權即可。


    問題是始皇帝不可能放人。


    趙泗現在可是大秦貨真價實的祥瑞。


    雖然並沒有曝光,但是始皇帝是知道趙泗關係大秦糧食產量的。


    這種情況下始皇帝怎麽可能放趙泗去戰場?


    不開玩笑的說,除非大秦即將亡國,否則始皇帝不可能把趙泗送到邊疆。


    傳國玉璽丟了趙泗都不能丟,哪天趙泗要是失蹤了,始皇帝怕不是要搜山檢海尋趙泗。


    “東夷之事,若想競全功,要一個合適的統帥,我倒是有個人選,不過或許會有些麻煩。”王翦見趙泗小熊攤手也不繼續打趣,而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中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開口。


    “是誰?”趙泗看向王翦。


    “隴西侯,李信。”王翦發出一聲輕歎。


    “隴西侯?”趙泗臉上露出幾分詫異。


    對於李信的名字趙泗當然並不陌生,同樣是一門雙侯,父親李瑤是狄道侯,李信則是隴西侯,更是隴西李氏的先祖。同時,李信還是戰國四大名將之一李牧的侄子。


    李信的戰績也不必過多贅述,他是始皇帝時期少壯派的領秀人物,最風光的時候,蒙恬王賁等人都隻能給他做副手,和王翦競爭攻打楚國統帥的時候就差騎在王翦脖子上拉屎,王翦甚至被逼的通電下野。


    一生戰功無數,卻毀於伐楚兵敗。


    客觀來說,李信真正失敗的戰役隻有這麽一次,但這一次就是一生。


    其人少壯剛勇,作戰風格其疾如火,善用騎兵,和李牧的作戰風格高度類似,將騎兵運用的出神入化,擅長運動戰,殲滅戰,遠距離戰場調度可謂是如臂驅使。


    那麽問題來了……


    “隴西侯善用騎兵吧……”趙泗看向王翦。


    “善用騎兵不是隻會用騎兵,你想要犁庭掃穴,事競全功,李信是最妥當的。”王翦搖了搖頭。


    雖然之前和李信有過不怎麽友好的經曆,對李信這個又臭又硬的毛頭小子也沒什麽好感,可是毋庸置疑,如果僅從作戰能力來說,整個天下能夠超越李信用兵水準的也屈指可數。


    那是幾乎滿溢出來的戰爭天賦,仿佛天生就是為了戰爭而生。


    “王老將軍和隴西侯應該有間隙的吧?”趙泗怪異的看了一眼王翦。


    王翦老神自在的眯起來眼睛:“老夫大人有大量,舉賢不避仇也!”


    (很多人都說李信輸給過李牧,我查了很久,李信一共參與過兩次對趙國戰爭,第一次李信付出了幾萬秦軍的代價攻滅趙國十萬,李牧遠在邊疆並沒有被調迴來。


    第二次就是和王翦合兵滅趙,這個時候李牧已經死於讒言,叔侄倆並沒有直接交手記錄。


    至於影視和肯定是不能當資料的,而且伐趙的時候第一統帥一直都是王翦。我更傾向於李信一路屢立奇功才能和王翦打擂台爭奪伐楚之戰,不然他有啥資格成為少壯派領袖,壓服王賁和蒙恬兩個同期二代給他作配,王賁蒙恬二人的能力也很吊的。


    秦朝時期的資料太模糊了,很多東西隻能推測,要是有能夠指明出處的資料可以直接留言,我會去考證一下作出修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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