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可操之過急……”王翦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老將軍是希望我以遷移貴胄為主,而關內豪族貴胄暫且先井水不犯河水?”趙泗意識到王翦打算讓自己怎麽做。


    “可是這樣的道理李相不會不明白……”


    “李斯明白,但是他做不到。”王翦享受著趙泗的揉捏眯著眼睛緩緩搖了搖頭。


    趙泗也不是傻子,話說到這種地步也就明白了。


    始皇帝和李斯終究不是真正的親密無間,退一步說,就算始皇帝信得過李斯,李斯真能毫無保留無所顧忌嘛。


    說到底,君臣不夠親近,李斯壓根勸不住始皇帝,他也不敢勸。


    現在的李斯早就不是當初敢於寫出諫逐客書的上蔡布衣了。


    站在這個位置,有時候隻能身不由己。


    “我明白了!”


    趙泗幽幽一聲長歎。


    無非就是先團結關中豪族貴胄先對被迫遷移到關中的貴胄開刀罷了。


    算緡告緡照常頒布,廣泛打擊六國餘孽,對關中進行冷處理。


    事情不是什麽難事,但是……


    還得是我啊!


    趙泗起身,負手而立,戰術後仰。


    “老將軍腿腳可舒服了一些?”趙泗笑眯眯的看向坐在輪椅上的王翦開口問道。


    “你這手藝倒是不錯。”王翦眯著眼睛感受。


    自從王翦重新當上太尉以後,趙泗會經常抽空以尋找小夥伴王離的借口跑到王家。


    主要目的無非就是為了利用自己的璞玉光環給王翦緩解病痛的折磨,因為王翦已經半隻腳踏進了棺材,趙泗也不想暴露,所以每次來都會特意給王翦按摩一番。


    而帶給王翦的感覺就是,趙泗每次按摩以後自己的腿腳都會更加爽利,時至今日,王翦原本疼痛到整夜難以入睡難以行走的雙腿已經能夠做到不影響日常生活了。


    可惜王翦終究不是始皇帝,哪怕腿腳舒服了一些,但是垂垂的暮氣已經無法遮掩。


    這位傳奇的將軍確確實實的走到了人生盡頭,趙泗能做的就是讓王翦這位老將軍晚年不至於過於淒涼。


    “那是呢,當初陛下身體不適,也都是我在一旁伺候。”趙泗失笑。


    始皇帝那會健身,因為運動強度太大,每次結束以後都需要趙泗輔助以肌肉放鬆。


    “閑暇的時候多來走動,王離這小子人是笨了一些,但是心不壞。”王翦笑著開口。


    “不用老將軍說,日後免不了叨擾。”趙泗咧嘴一笑。


    “我老了,恐怕也沒有幾年,這副身子或許還有些用,趁我還活著,有什麽需求,可以過來找我。”王翦看著一副人模狗樣的趙泗心中忍不住有些哀歎。


    若是王離能如趙泗這般他也就放心了……


    可惜,自家孫子是個傻的,不過傻人有傻福,最起碼就目前而言,自己做的這些,再配上自家孫子的性格,已經足夠守得百年富貴繁華了。


    “老將軍說的哪裏話……”趙泗聽著王翦宛若交代後事的語氣搖了搖頭。


    “天不假年,到了我這個年紀,誰能知道明天還能不能睡醒?不瞞你說,老夫甚至覺得能撐到現在,已經是上天垂憐。”


    趙泗張了張嘴有些啞口無言,隻能說些場麵話應付過去。


    王翦這一點還真沒說錯……


    雖然曆史上並沒有記載王翦究竟是何年何月離世,但是如果對照上一輩子的曆史,現在應該已經是胡亥登基以後的第二年了。


    在另一個時空,恐怕這個時候的王翦墳頭草都有兩丈高了。


    王翦確實是老了,哪怕身體已經好轉了許多,但說話做事都有著一股暮氣沉沉的意思。


    但人老成精,老人的智慧終究是有用的。


    趙泗自王家離開以後,直奔皇宮。


    想也沒想就把王翦賣了。


    始皇帝看著麵前一臉等候自己指示的趙泗啞然失笑。


    “王老將軍老成謀國,說的還是有道理的。


    既然如此。算緡告緡就由你來推行。”


    趙泗這小子最大的特點就是坦率,最起碼在始皇帝麵前是沒有任何遮攔的。


    始皇帝擺了擺手:“研墨。”


    趙泗輕車熟路的開始為始皇帝研墨順便幫始皇帝取出來玉璽。


    算緡告緡是要寫進大秦律令裏麵以為定製的,始皇帝得發旨通曉天下。


    而且這也是下一階段針對遷到關中的地方貴胄的重要措施。


    算緡告緡是很早就定下來的計劃,其中度量自然不用多說。


    凡屬工商業主、高利貸者、囤積商等,不論有無市籍,都要據實向政府呈報自己的財產數字,並規定凡二緡(一緡為一千錢)抽取一算,即一百二十文。而一般小手工業者,則每四緡抽取一算。


    (二)除官吏三老本人和北地騎士外,凡有軺車的,一乘抽取一算;販運商的軺車,一乘抽取二算;船五丈以上的抽取一算。


    (三)隱瞞不報,或呈報不實的人,罰戍邊一年,並沒收他們的財產。有敢於告發的人,政府賞給他沒收財產的一半。


    (四)禁止有市籍的商人及其家屬占有土地和奴婢,敢於違抗法令的,即沒收其全部財產。


    算是完全照搬了漢武帝頒布的算緡和告緡的內容,沒甚麽新活和新內容,趙泗之前想征收階梯財產稅,不過想想太過於不現實了,就目前這個階段,漢武帝頒布的算緡和告緡完全夠用。


    無非就是打擊囤貨居奇以及財產的囤積者,到最後落在實處還得看大秦有沒有那個能力把頒布的政令化為現實。


    至於抑製貴族的同時也抑製了商業,商業發展不起來會讓大秦難以繁榮?


    這就要考慮一個問題了。


    在古代,尤其是秦漢時期,沒有官方背景,生意真的能夠做大做強麽?


    實際上,不管是哪個朝代抑製商業,針對的也是豪商,而非小手工業者。


    趙泗現在早已經不是當初剛剛穿越那個想當然的少年……


    商人算什麽東西?能讓漢武帝都覺得阻力重重?甚至漢武帝死後算緡告緡一度廢棄?


    看似是打擊商人,實際打擊的從來都是同一批人罷了。


    始皇帝寫完,招了招手,趙泗懂事的遞上了上刻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玉璽。


    趙泗跟在始皇帝身邊已經很久,這傳國玉璽也摸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說實話現在心裏早就沒有那種特殊的感覺。


    一塊破石頭罷了,唯一好的一點就是現在的傳國玉璽還沒有磕破,儼然是完整的一塊。


    “袁術當初拿到了這玩意就石樂誌,搞不懂,實在是搞不懂。”


    趙泗搖了搖頭將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在腦後,爾後帶著新鮮出爐的聖旨曉喻朝堂百官。


    聖旨這玩意就是最高領導人的直接指示。


    紅頭文件了屬於是。


    官員得知消息對著紅頭文件研究了一陣又一陣,心中多有惴惴不安之念,開始暗自猜測始皇帝的心思。


    “王相,陛下頒布了算緡和告緡的事情伱可知曉?”


    王綰府邸之內,馮去疾臉上帶著探索開口問道。


    “知道……南越之事,可處理妥當了?”王綰看向馮去疾開口問道。


    “自然是妥當了,嶺南多瘴氣,去的時候已經病倒了……”馮去疾點了點頭。


    “沒有走漏消息吧?”王綰帶著一些不放心開口問道。


    “天知地知。”馮去疾點了點頭。


    胡亥理所當然的撲街了。


    嶺南本來就多瘴氣,胡亥沒頂住,自己病了。


    馮去疾派過去的人隻是加快了胡亥人生終結的速度。


    這年頭,流放嶺南無異於變相的死刑,客觀來說,胡亥從事發流放到現在都已經過去兩年了,這個時候死在嶺南,也再正常不過。


    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一切,也都天衣無縫。


    “王相,陛下突然頒布了算緡和告緡,並且令近臣趙泗執行,我看這樣的政令,是十分酷烈的,你能夠看出來陛下是什麽用意麽?”馮去疾忽略了胡亥,比起來胡亥,他更在意始皇帝突然頒布的紅頭文件。


    看起來是打擊從事商業活動的人,但實際上,能做大的商人,哪個不是世家貴胄的白手套。


    歸根結底,打的還是他們這群人。


    而且算緡的第一條已經寫的明明白白。


    凡囤積商品貨物,從事工商業主,高利貸的……是不管你是不是商人都要進行打擊的。


    很顯然,算緡並不僅僅針對商人。


    最關鍵的是,家裏有車有船的,也得交錢,走一趟官道交一次錢,這個錢隻有官吏三老本人以及戍邊的騎士才可以減免。


    算緡告緡剛剛頒布,馮去疾作為禦史大夫肯定是最小聞到味的那一批,但是心裏有些拿捏不住,因此開口發問。


    “各地貴胄如今已經遷移到了關中,如果不出我所料,陛下肯定是會繼續遷發地方貴胄繼續往關中來,他們雖然來了,但是他們手裏掌握的財富並沒有交出來,陛下頒布的算緡和告緡是針對這群人的,無需心急,靜觀其變即可。


    退一步說,就算陛下有心在關中乃至於普天之下推行算緡和告緡,也不會是現在。”王綰笑著搖了搖頭。


    馮去疾點了點頭:“那照這麽說,暫時是不需要擔心了。”


    “你倘若心裏實在忐忑,我倒有個法子可以解你心中憂慮。”王綰笑了一下。


    “何解?”


    “陛下如何想的,一試便知。”


    “陛下頒布算緡告緡,天下人知道以後第一件事肯定不是向官吏如實清點自己的財產,而是將自己的財富藏匿起來,以此來防止算緡告緡落在自己頭上,甚至還會暗中阻撓也說不定。


    等算緡告緡開始實施,你主動去請上卿趙泗派人清點你家裏的財產就可以了。”王綰笑著開口。


    馮去疾想了想,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王相高見也!”


    很簡單的事,做做樣子讓趙泗清點,看看趙泗是不是做樣子就能弄清楚算緡告緡的打擊範圍了。


    “可是倘若陛下欲在關中也如此推行呢?”馮去疾再問了一句。


    “那就好好配合。”王綰斬釘截鐵的迴答。


    馮去疾眉頭微皺麵露難色。


    “一時之富貴,還是子孫的富貴,你難道還看不清楚麽?”王綰臉上帶著奇怪的神色看向馮去疾。


    財富失去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財富還能不能迴來。


    算緡和告緡就算寫進了律法之中,又能如何?執行律法的,終究是人。


    朱元璋的太浩已經寫的明明白白不容更改,明朝不依舊是那個鬼樣子?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罷了。


    無人執行,再好的製度也是一張廢紙罷了。


    “長公子寬仁……”王綰看著馮去疾的眼睛。


    這就,夠了。


    關中是宗室的基本盤,老秦人更是長公子的鼎力的支持者,始皇帝可以寒了天下人的心,可是長公子終究是不會的。


    而另一邊……


    寬仁的長公子的府邸之內。


    扶蘇臉上帶著失神看著廳堂之內舞女們曼妙的舞姿。


    扶蘇的兩個弟弟公子高和公子將閭陪坐在扶蘇左右。


    因為觸怒始皇帝的原因,扶蘇被迫的冷靜了許久。


    嗯……是被他的門客和支持者強行勸住的。


    扶蘇不太冷靜,那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但是耐不住身邊人的輪番勸說。


    包括公子高和公子將閭來也是為了這件事,生怕兄長扶蘇再做一些糊塗事。


    講老實話,扶蘇的弟弟們都挺期待扶蘇登基繼位的。


    扶蘇跟個老父親一樣,所有兄弟都敬重他愛戴他,而始皇帝除了大兒子扶蘇和小兒子胡亥以外,對其餘兒子並沒有那麽關心,又不容許他們擔任太過重要的職位,收走了他們的權利,以至於十六隻鹹魚至今都有些無所事事。


    再加上始皇帝的形象,更壞了,還不敢為非作歹。


    壞事幹不了,正事不讓幹,奢靡之事都會遭到斥責,也唯有期待疼愛他們的好大哥扶蘇繼位以後日子能好過一些。


    這些日子一眾弟弟輪著倒來他府裏,扶蘇又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他們的心意?


    好在,他已經派人去暗中關照胡亥了……


    且先等等。


    扶蘇看著兩個弟弟忍不住搖頭失笑,目光看向公子高特意送來的舞姬眉毛微動。


    “這是哪裏的舞?”


    舞姿風格,似乎有些熟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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