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著玩的?


    這麽草率的麽?


    世人多將秦王比為虎狼之君,將秦人稱之為虎狼之人,畏秦如畏虎狼也。


    故而關於秦國秦軍乃至於秦人各種怪異故事層出不窮。


    在天下人的心中,他們固執的人為秦國是殘暴的,秦人是殘忍好鬥的,秦國的朝堂是奸佞層出不窮的。


    所以,趙泗看似玩笑的話語對於陳勝吳廣二人來說,或許並不是玩笑。


    他們是真的認為,趙泗就是朝堂上的奸佞囂張跋扈之徒,反正上有虎狼之君,下必有虎狼之臣。


    看起來荒謬的說法,陳勝吳廣是真信了。


    他們認為,一個秦國的官員,隨意抓人,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玩樂之心,是合情合理的。


    或許此人好以虐殺人為樂?


    指不定被抓走以後等待著自己二人又是怎麽樣的折磨。


    車上被束縛的陳勝不住的掙紮,可惜,秦軍的士卒是繩藝高手,二人幾乎動彈不得。


    “我等可是犯了甚麽罪責?值得如此對待?”


    陳勝悲憤開口。


    “你又是何人,安敢如此罔顧秦法秦律?”


    “陛下頒布秦律,廣發地方……”陳勝也不敢人身攻擊,隻得扯起來秦律秦法乃至於始皇帝的大旗,希望趙泗能夠有所顧忌。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陳勝,也隻能如此。


    “哦,我就是你口中的秦王走狗,趙泗。”趙泗笑了一下。


    陳勝正在蠕動的身子僵住。


    趙……趙泗……


    真來了啊?


    不是,開玩笑吹牛逼怎麽還來真的?


    而且不僅如此,他們的對話,被察覺了。


    誹謗王臣皇帝,妄議朝政,這些罪責沒一個是陳勝吳廣二人可以承受的。


    最好也是貶為隸臣妾。


    而如今,落在了正主趙泗手裏,陳勝估摸著多半是討不得好處。


    會死的吧……一定會死的吧?背後罵人被人聽見向來不是一個好消息。


    他媽的魏氿真是個廢物,怎麽沒一錘子把趙泗砸死?


    陳勝心知罵的正主來了,再繼續求饒無異於自取其辱,以秦人的殘暴勢必不能原諒自己,既然如此,不如保留三分體麵,故而緘口不談,隻是對著趙泗怒目而視。


    趙泗迴頭看了一眼,也並不在意。


    駕車趕往行宮以後,將二人一並丟進自己的住所之內。


    “解開他們的束縛……”趙泗擺了擺手,士卒將二人身上的繩索解開。


    陳勝吳廣到底是個漢子,身臨絕境之時,卻也不缺對趙泗怒目而視的勇氣。


    就在趙泗準備如何說服二人加入自己的五馬分屍大計之時,忽有士卒入內通秉。


    “趙侍郎,陛下相詔入宮同食。”


    趙泗一愣,抬頭一看居然已至正午,趙泗一日三餐幾乎都和始皇帝一塊吃,今天卻是去打包陳勝吳廣二人耽誤了時間,誤了吃飯的時辰,趙泗更沒想到,始皇帝居然愣是等到自己迴來,還特意派人叫自己一塊去吃飯。


    陳勝吳廣聞言心中一驚!


    陛下是誰,他們一清二楚。


    “這就去這就去!”


    反正陳勝吳廣二人也跑不了,可不能讓始皇帝等自己等的太久,趙泗麻溜的褪去鎧甲跟著使者入宮去了。


    屋子之內,徒留下陳勝吳廣二人麵麵相覷。


    “坊間傳聞果然不假,趙泗當真是王前近侍,秦王走狗,聖恩濃厚!”陳勝皺眉當先開口。


    管中窺豹,趙泗居然有資格得到始皇帝相詔入宮同食……


    不是誰都能和始皇帝一塊吃飯的啊,尤其是單獨吃飯。


    雖然罵始皇帝罵的厲害,但是倘若始皇帝願意提拔他陳勝,陳勝也必然王前效死。


    富貴!他隻想要富貴!潑天的富貴!


    “看樣子,這必然是那趙泗無疑了。”吳廣輕聲搖了搖頭。


    “隻是,你我二人,又何故被他親自抓捕?”吳廣發出了疑問。


    陳勝吳廣二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最起碼他們還是清楚,他們和趙泗的差距是天壤之別。


    趙泗出入的地方是皇宮,和始皇帝同食,吃的是山珍海味,而他們出入的地方是田間地頭,吃的是鹵鹽糙糧,衣服也是短打……


    他們之間的差距是一道巨大無比的鴻溝,甚至是一輩子都不會聯係到一塊的差距。


    “隻恐是因為伱我二人的閑談被人告發了去!”陳勝沉聲開口。


    “我聽說秦人殘暴,這趙泗是秦王走狗,恐怕殘暴更甚,你我二人言語叫他知曉,必然少不了一番折磨。”吳廣也暗自攥拳。


    “大不了玉裂罷了!”陳勝看了看屋子裏。


    外麵有士卒把守,二者不敢輕舉妄動,屋子裏又沒有趁手的兵器,最後隻能作罷。


    “狗娘養的……”陳勝啐了一口唾沫坐在了地上,發出一聲長歎無力的閉上眼睛。


    哪有這種事情,罵人叫人正主找上門了?


    陳勝也萬萬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出入這種想都不敢想的奢華場所,居然是這樣一種情況。


    “左右不過一死爾,以秦人的殘暴,今亡亦死,舉大事亦死,何不刺王殺駕!縱然身死,亦能名傳天下!”陳勝慨然開口。


    在這種條件下,陳勝從來不缺少血勇。


    在陳勝看來,以秦人的殘暴必然不會饒恕自己和吳廣二人的汙言穢語。


    而趙泗這個秦王走狗,恐怕也少不了對自己二人多加折磨。


    逃跑也跑不掉,倒不如觀望機會,看看有沒有機會刺王殺駕。


    或者,把秦王的走狗趙泗幹脆利落的弄死,如此,倒也能夠名傳天下,不枉來此一遭。


    “身死何懼哉?倘以你我二人,賺了那趙泗的項上狗頭,也是你我二人賺了才是!”吳廣輕笑。


    很顯然,二人都不是什麽追求安寧之人。


    沒有兵器,沒有鎧甲,身陷伶仃,卻也有敢於慨然出手的勇氣。


    “縱不然,乃公也要濺他一身血!”陳勝笑道。


    “不過……”吳廣揉了揉眉心。


    “你說有沒有可能,這趙泗是看我二人不凡,打算招攬你我?”吳廣忽然突發奇想。


    畢竟他們也沒有第一時間被做掉。


    “哈?”陳勝撇了一眼吳廣。


    “你我雖是千裏馬,可趙泗是秦王走狗,並非伯樂!


    況且,他什麽東西,也想招攬乃公?


    乃公也不是誰想招攬就能招攬的!”陳勝擺了擺手拿了拿喬。


    反正吳廣的奇思妙想也不可能發生,陳勝當然不介意裝一個不會打臉的比。


    趙泗招攬?


    這個可能性比他們身陷伶仃卻成功刺王殺駕的可能性都還要低的好吧。


    可惜,屋子裏沒有兵刃,出多半也出不去,陳勝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最終,陳勝的目光看向案幾。


    就是死,也要拿著案幾幹他趙泗一下。


    二人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對於秦人的殘暴,他們向來是不質疑的。


    ……


    沒過多久,趙泗從宮中出來了。


    陪著始皇帝吃完晌午飯,趙泗還惦記著陳勝吳廣二人沒有收入囊中,直接折返。


    推門入內,隻見二人正於屋中站定。


    趙泗進來的那一刻,陳勝吳廣二人對視一眼,靠近案幾。


    行禮的同時,餘光打量趙泗。


    好消息!趙泗把烏龜殼脫了,沒有著甲。


    陳勝已經在尋思,隻要口風稍有不對,自己應該用什麽樣的姿勢抄起來案幾給趙泗一下才能夠打出暴擊傷害。


    “陳勝……吳廣……”趙泗踱步靠近。


    陳勝吳廣二人的身子略為抖動了一下,不得不說,趙泗的身形還是很有壓迫力的。


    陳勝雙手攥緊,等待著趙泗的靠近。


    趙泗的身子越來越近。


    二人等待著趙泗對他們命運的宣判,然後準備殊死一搏。


    “我還未開府收納門客……”


    距離夠了!


    陳勝立馬躬身準備拿起案幾。


    “你二人可願成為我府中門客,受我供養,為我治事?”


    陳勝的腰都彎下去了,手都摸到案幾了。


    什麽?


    什麽?


    不是要殺我們?


    門客?趙泗要收我們二人為門客?


    陷入尷尬的陳勝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靈機一動,幹脆順著彎腰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啪的一下……很快啊!


    趙泗都沒想到的快!


    肯定快,畢竟陳勝是打算拿著案幾給趙泗一下的,自然要出手迅速,眼下情況突然變化,給趙泗的感覺就是自己話剛出口,陳勝就光速跪下。


    “某陳勝!願為足下赴死!”


    富貴!潑天的富貴,就這麽突如其來的澆在了陳勝身上。


    吳廣反應略慢,因而沒有那麽尷尬,可是陳勝跪了,吳廣就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


    “某吳廣,願為足下赴死!”


    吳廣也跟著跪了……


    “這麽草率的麽……”趙泗張了張嘴。


    他都已經做好了花些時間攻克對方心裏防線,談一談遷貴令,談一談社會責任感的準備。


    結果對方答應的令趙泗猝不及防。


    不過剛剛陳勝的手是不是摸著案幾呢?


    趙泗也沒多想,趕忙將二人扶起來。


    這個時代跪禮還是很常見的,因為這個時代的坐姿就是跪坐。


    真正屈辱的跪禮是五體投地的那種,或者屁股高高慫起腦袋框框響的那種。


    陳勝吳廣二人還是很講究的,是跪坐的姿勢,雙手隔於下麵,虛扣手背的跪禮。


    不過……還是有點草率啊……


    趙泗撓了撓頭,順利的有點超乎自己的預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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