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始皇帝不是傻子,李斯也不是傻子,隻是缺少了一定的經驗。


    始皇帝所行之政令,本質上就是為了強幹弱枝,加強中央集權。


    而趙泗,是站在曆史的角度汲取成功者的經驗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


    “仔細說說。”始皇帝饒有興致的開口詢問。


    大秦的敵人不是六國,而是舊貴,這是一個不錯的出發角度。


    “眼下六國舊貴,田地未沒,爵位未失,家學未散,名聲未去,針對六國舊貴的律法,除了限製六國舊貴的新黔首攜兵令也並無其他律法。


    眼下大秦的貴族,是七國的貴族,可是天下已經一統,如何能以一國之力供養七國貴族?”


    “大秦是幹,六國就是枝,眼下該做的就是修剪枝葉。”趙泗語氣沉重。


    “枝葉搶走了軀幹的營養,故而軀幹不能粗壯,修剪枝葉,是要用刀的!”趙泗眼神銳利。


    “眼下的大秦,疆域遼闊可是吏員卻不足,律不及地方,六國舊貴聲望財富尚在,如六國傳世之貴,如楚國項家,依舊可以影響地方。依臣愚見,凡一千石以上的舊貴,就該頒布政令,舉家遷入關內,匯聚關中。


    如此,六國大貴遷移,一不能再影響地方,二於王城治下,不可媾和貴族影響政令,三可收天下之財匯聚關內,此為強幹弱枝也!”


    遷移六國舊貴族,肯定不是什麽人都遷移。


    要遷移的是名望大,財富多,土地廣,嚴重影響了地方治理,土地分配,財富占比的大貴族,要遷移的是六國的頂級貴族,而不是那群中小型貴族。


    隻有擁有廣泛財富,名望,土地的大貴族,才擁有掌握當地生態,影響大秦統治的能力。


    以一千石為標準是一個不錯的方法,一千石往上,那可都是大貴族了。


    始皇帝點了點頭開口道:“不錯,不過遷移六國舊貴入關,又該安置在何處?田地又該如何分配,又該如何安撫?”


    趙泗聞言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陛下,修剪枝葉,要用刀!”


    “他們是大秦的統治地方的障礙和敵人,而不是大秦安撫的對象。”


    “分地?為何要分地?要分也是按照大秦律法,以一家百畝之田分之。難道他們在地方有多少田地,大秦就要在關中給他們補償多少田地麽?


    六國覆滅,爵位不失,田產不沒,財富不收,為王不能盡忠盡命,屈膝一軟就能保存大部分財富,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商君當初變法,刑殺老氏族,分大家為小家,孟西白三氏在變法之時,刑殺過千餘,公子虔都因此黥鼻,關內的公族是流過血的,甚至舉家而亡者亦不在少數。


    他們的爵位是靠軍功搏來的,是靠流血換來的。


    當今關內高爵,哪個不是因功而封?便是王室子弟,沒有軍功也不能入宗廟,食俸祿。


    六國舊貴一無迎獻之功,二不能為君王效死,三又擾亂地方治理政策下達。


    為何要安撫?老氏族和公族流過的血,六國舊貴憑什麽不流?”


    “陛下博浪沙遇刺,大索天下,迄今為止依舊沒有抓獲兇手。那刺客莫非能變成天上的鳥雀海裏遊魚?商君在自己製定的驗傳製度和官驛製度之下都不能幸免,那刺客為何能逃之夭夭?


    大秦推行的政令出了關中,進展緩慢,難以執行,一方麵是因為吏員不夠用,土地又太遼闊,消息傳遞太慢。


    可是連行刺陛下之人都能逃之夭夭。


    群眾裏麵有壞人啊陛下!”


    “刺客是如何得知陛下行進之路的,又是如何躲過隨行士卒的查驗的,又是如何在行刺失敗以後逃之夭夭的?”


    “當年商君變法,老氏族和公族流了多少血?”


    “眼下的這群六國舊貴,就是抽十殺五都不會冤枉!”


    “秦律嚴苛,可是隻要百姓能夠活命,沒聽說過為了前途而當盜匪,故意觸犯秦法的,他們所求不過三尺棲息之所,幾畝薄田,以求果腹。”


    “可是貴族求的,不僅僅是飽腹,也不僅僅是活命。”趙泗抬頭看向始皇帝。


    “南至百越六十萬大軍,河套三十萬大軍,大秦覆滅六國之時,效死者是黔首。


    收走百姓再多的賦稅,剩下的糧食隻要足夠百姓裹腹,百姓就不會有甚麽怨言,征調再多的勞役,百姓隻要不至於身死,也不會反抗。


    可是貴族呢?他們畜養門客,兼並田地,逃避賦稅。


    對待百姓要讓他們活在生死邊緣,對待六國舊貴,僅僅是讓他們舉家遷移,他們就會因此反抗。


    這樣說來,誰是順,誰是逆?”


    “馭民五術,並沒有錯。


    可是收賦稅的時候他們是民,不收賦稅的時候他們是貴。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儒家說民為重,法家說疲民弱民,究竟誰是民?”


    “我把大秦和地方比喻成軀幹和枝葉,誰是枝葉?誰在和軀幹搶奪營養?


    不是黔首,黔首最多受不了活不下去為盜,卻沒有霍亂秦法秦律造反的能力。


    公子成橋謀反,昌平君謀反,可是沒聽說過哪個黔首聚集一幫子人謀反。


    黔首算不上枝葉,他們隻是一滴水,一點泥。


    黔首為從未和樹幹搶奪過營養,相反,他們在為樹幹提供營養,一家賦稅一千斤,十家就是一萬斤,一家服役一人,十家就出一什之兵。


    千家黔首供萬斤糧,萬家黔首出十萬兵。


    他們匯聚在一起,就是樹木生長的一切。”


    “天底下的黔首就那麽多,能供養出來的糧食財富是有限的,除了大秦,黔首還在供養誰?他們的財富,糧食,除了交給了大秦,還被誰奪去?”


    “故而我說,大秦的根基並非老公族,而是老秦人,同理,大秦於天下的根基也絕非六國舊貴,而是天底下千千萬萬的黎庶。”趙泗沉聲道。


    “故而,大秦對於六國舊貴不需要留任何情麵,也不需要在意任何看法。”


    “陛下,這就是戰爭!兩國交戰,就是要不擇手段的奪取對方的城池和土地財富,自古以來隻聽說過遠交近攻,卻沒聽說過一邊攻打一邊安撫的。”


    始皇帝好整以暇的調整了一下坐姿笑眯眯的看著趙泗開口道:“你對六國舊貴很有意見?”


    朝會之時,趙泗提出寬黎庶,反駁疲民弱民,始皇帝隻以為趙泗心存仁慈和善意。


    可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在始皇帝刻意打斷趙泗終止趙泗發言的時候始皇帝就意識到趙泗想說什麽了。


    他隻是沒想到,趙泗居然敢說的這麽絕。


    趙泗,並非軟弱,並非仁慈,他的軟弱和仁慈針對的是黎庶,有點儒家那意思。


    可是趙泗又並非一味軟弱和仁慈,他也很狠,直接將六國舊貴當敵人看待,以敵視之,甚至說出來抽十殺五死有餘辜的話。這又有點法家那意思。


    趙泗又提出了強幹弱枝的說法,把民比為樹木生長的一切。


    可是趙泗又提出來,究竟誰是民?誰是枝?


    很有意思,這些話放在天底下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倘若趙泗公然提出這些建議,甚至因此推廣施行,說不定最後趙泗就要和商鞅落得一個同樣的下場。


    來一個誅趙泗清君側也並非沒有可能。


    “我對貴族並沒有太大意見,隻是單以公族,難以統治地方,難以政令通達。”趙泗認真的說道。


    “我隻是覺得,老氏族和老公族流過的血,沒道理六國舊貴不流。”


    “遷移六國舊貴啊……”


    始皇帝看著趙泗陷入了沉思。


    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提議,倘若把六國舊貴視為敵人看待的話。


    按照一千石為標準,一千石以上的貴族,都擁有極高的聲望和財富,能夠直接影響地方生態,把他們遷移了,大秦的政令和統治會更加順暢。


    其次,貴族舉家遷移,肯定無法在大量保留當個的產業和田地,隻能低價販賣出去。


    但是誰敢買他們的田地和產業和奴隸?


    毫無疑問,是大秦。


    大秦可以趁機拿下一個大便宜。


    六國貴族販賣田地產業入關以後,不考慮給對方分發田地,隻給予安宅落戶的宅基地,其實所需要的土地並不是很多。


    相應的他們帶來了大量已經變現的財產,財富變相的被匯聚到了關中之地。


    隻帶來了人和錢,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肯定要消費,最起碼要蓋房子吧?


    錢財就會隨之流入關中,而不在是被貴族內部消化。


    隻分宅基地用不了多少地,大秦的官地不在少數,安置這一批舊貴的宅基地還是拿的出來的。


    如果再狠一點連宅基地都不分,而是賣……還能再吸一口血。


    趙泗說的不錯……


    不就是讓他們搬個家嘛,又不是讓他們死,大秦實際上是給他們留下了一線生機。


    也沒有禁止他們消費,也沒有禁止他們購買奴隸和商品。


    當然,可以預見的是,貴族肯定是不會接受大秦如同施舍一般的仁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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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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